《家有千千结》芃雨

162、第十七篇 意外生还 7

　　又是二个小时过去了，月亮已经偏西。
　　董玉洁开始焦急起来：“怎么还不来？就算走到省道12点，120从县城到这里最多半个小时，也该到了。”
　　“走到省道也要拦到车才行，晚上车少。要不然你睡一觉，车来了我叫你。”入夜后，蓝其川有了另一层担心，就是深夜难拦车，跑夜路的驾驶员，如果是一、二个人，在这山区是不敢停车的。除非碰上执行任务的军车或警车。
　　“不会摔下山吧？不会碰到坏人吧？”董玉洁脑子里的想法多起来。
　　“不要自己吓自己。要不，我再讲个故事？”见董玉洁越来越心神不宁，蓝其川打起精神说。
　　董玉洁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致。
　　蓝其川自顾自地讲起来：“讲讲罗正吧，真人真事。那是79年对越自卫战。战争刚开始是很残酷的，那个时候很多兵没见过真正的战场，对战争的认识大都来自战争片，所以初上战场发生了许多不该发生的事。
　　“一个战士看见一个受伤的越南女子，就上前去背她，谁知那女子在他的背上抽出匕首，捅死了他。还有一个坦克兵，在战场上不知轻重地露了一下头，脑袋瞬间就被削了一半去，当时坦克里的士兵就全吐了。
　　“就是在这种形势下，罗正他们连上了战场，罗正当时是指导员。他们连上去的时候，由于推进太快，后续部队还没上去就到了前线。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晚了，已经是孤军深入险地了。第二天，他们不幸被越军的一个团包围了，明显的敌众我寡，仗没法打。连长准备投降，罗正不同意，就在阵地上，一个指导员、一个连长争执起来。
　　“连长说，现在敌人数倍于我们，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罗正说，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有，我们想办法智取。连长说，我们地形不熟，智取谈何容易。罗正说，不战而降，是军人的耻辱。连长说，投降是保存实力，是珍惜生命，不能做无谓的牺牲。罗正说，我们100多条汉子，这手如何举得上去？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征求班排长意见，结果只有一个排长和一个班长赞成罗正的意见。连长说少数服从多数，罗正说你是军事长官，你说了算，但我保留意见。就这样，当连长宣布投降、带领全连打出白旗时，罗正带着二个不愿意投降的排长和班长从后山悄悄向外潜逃，居然逃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三个人在山里潜伏了4天，不敢动，到处是越南人。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抓田鼠吃，直到我们大部队打进去，他们才出来。由于潜伏了4天，把周围敌人的情况摸清了不少，对后面上来的部队很有帮助。那一仗中方打得很顺利，罗正也立了一等功。回来后就连升二级。”
　　“罗正参加对越自卫战我知道，可没听过这段，真的假的？为了在这荒山野岭打发时间，编出来的吧？” 董玉洁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那时你在上海进修，等你回来已经过了热议阶段，自然没人提了。”
　　“那个连长呢？”董玉洁问。
　　“战争结束后交换俘虏，和那一个连的战士一起复员回家了。”
　　“那个连长其实还是有功的，如果不是他，一连人就全部战死，那就是一百多个家庭。”董玉洁认为罗正宁肯冒险在敌战区闯出一条生路，也不愿当俘虏，当然是好样的。但连长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不作无谓的牺牲也没有什么大错，不管怎么说生命是最宝贵的。
　　“如果在战场上都象那个连长，那还怎么打仗。战争意味着什么，战争就是意味着流血、牺牲。你没当过兵，你不懂，军人有军人的荣誉，日本人为什么战败后会剖腹自杀，就是维护作为军人的荣誉和国家的尊严。”
　　“那美国人呢？人家对待战俘就很人性化，回去同样受到热烈欢迎。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任何时候都应该把尊重生命放在第一位。”
　　“那你认为那个连长回来后该怎么办？给他颁发军功章？还是给他提级？”
　　“这，这我没想过，我也不懂你们那些事，只是觉得好歹也上了一回战场，回来后什么都没了，有些不公平。”董玉洁一时语塞。
　　“上战场是去战斗的，不是去投降的。他带领一连人投降回来也并没有处分他，只不过是让他脱了军装。”蓝其川见董玉洁不以为然的样子，摆了摆手说：“不说了，多少年的事了。希望罗正的故事能鼓励你做好在这里过夜的准备。”
　　“过夜？你还感冒着……”董玉洁看着棚外。
　　“一点小感冒还撑得住。”蓝其川把衣服裹了又裹，尽量用现有的衣服把董玉洁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遮住。
　　风带着寒意从树枝缝里钻进来，温度还在继续下降。
　　董玉洁头枕在蓝其川的肩膀上，祈祷着救护车快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