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千千结》芃雨

161、第十七篇 意外生还 6

　　十月上旬，只是个穿秋装的季节，但对于山区的夜晚来说，却是穿棉衣都不为过。蓝其川把董玉洁拥在怀里，用两个人的体温共同抵御着越来越浓的山区寒气。
　　夜深。
　　董玉洁腿麻了，换了个姿势问：“几点了？”
　　蓝其川看看手表：“11点10分。”
　　董玉洁庆幸地说：“幸亏搭了这个小棚子，要不然还真抗不住。”
　　“当兵十几年，不是白当的。吃一颗？”蓝其川剥了一颗野栗子放在董玉洁嘴边。傍晚找茅草时，他发现了一棵野栗子树，算是有东西可以填一下肚子了。俩人的午饭只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对付了几个面包。
　　董玉洁摇摇头，她宁愿饿着。不仅是野栗子的青丝味她受不了，还嫌不卫生。
　　“十多个小时了，你不吃不喝怕是顶不住的。我给你接点山泉喝吧？这里的山泉可是天然矿泉水。” 蓝其川把野栗子扔进自己嘴里。
　　“就是天然矿泉水也不一定能达到饮用标准。”董玉洁坚持自己做为医生的理念。
　　“你总该知道两害取其轻的道理。人一、二顿不吃可以，不喝水不行。你必须喝一点，我的命令。”蓝其川起身到小溪边，把大树叶洗干净，盛了水托过来。
　　董玉洁被动地抿了一小口，强打精神说：“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景色也可餐。我们来看夜景吧，说不定看着看着车就来了。”
　　夜景确实很美。一望无余、深浅不一的黛色天际和山峦相叠在一起。在山峦和天际之间，是一轮半圆的月亮。月光明亮而清澈。远远望去，整个山区象是一幅硕大的水墨画，幽静而淡雅。
　　“你看，看嘛，这里的夜色真的很美。”董玉洁摇着蓝其川的胳膊，努力让自己来点诗情画意，减少等待过程中的煎熬。
　　“我山区长大的，从小到大看的都是这样的景色。” 蓝其川吃着有些涩嘴野栗子，苦笑了一下。
　　董玉洁知道蓝其川担心母亲的病，但此刻只有等，没有任何办法。她独自看了阵夜色说：“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权当打发时间。”
　　蓝其川心绪不宁，敷衍地说：“谈恋爱的时候都讲给你听过了。”
　　董玉洁说：“再想想嘛。”
　　蓝其川推脱不过，想了想说：“说说我哥吧。我们兄妹三个中，我妹妹因为小我们很多，又是女孩，与我们基本上是相安无事。但我和我哥就不行了，我们俩只相差一岁，所以常常是玩着玩着，就打起架来。每次打架基本上都是我挑起的，但我妈总是先骂我哥，说他当哥哥的不起表率作用。而这时候我就得意地冲我哥做鬼脸，他经常气得几天不理我。他过10岁生日那一年，我爸说‘你可以要一样东西。’我哥说‘我说了你一定要答应。’我爸说‘只要是能做到的。’我哥说‘你能做到。’我爸说‘你说吧’。你猜我哥要的是什么东西？”
　　“肉？鸡蛋？糖？” 董玉洁脱口道。
　　“不是吃的。”
　　“衣服？鞋子？”
　　“也不是穿的。”
　　排除了吃的和穿的，那就是用的了。董玉洁想象着那个年代孩子们最想要的东西，说：“我知道了，一定是玩具？文具？看电影？”
　　“都不是，我哥说他不要做哥哥了。”
　　“啊？” 董玉洁意外地笑起来。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不懂事，经常在外面闯了祸让我哥哥担。”蓝其川用树叶把一个透风的缝隙塞住，回忆着说：“那时我爸是大队书记，一天到晚不着家，那个时候的人很单纯，当村干部常常都是要自己吃亏的。我妈是民办老师也忙，山区小学民办老师都是‘全能’，全校一共就两个老师，什么课都教，所以就把我和妹妹全部交给我哥带，出了差错也就唯我哥是问了。
　　“不过，我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如果谁敢欺负我哥，我肯定是不客气的。有一次我哥去地里挖山芋，就是山芋挖过后还会有些遗漏，这时就允许各家各户自己挖，挖出来归自己。一般挖一天能有个几斤。那天我哥挖了有3斤多，他去撒尿，村里一个坏小子就占为已有，两个人就吵起来，状告到我爸那儿，我爸说几斤山芋，算了，硬是让我哥把山芋给了那个坏小子，我哥委屈得直掉眼泪。我知道后，就在地里拦住那个坏小子，狠狠揍了他一顿，我说：“今天你不还给我哥，我就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如果你敢告到家里，我就让班上的同学都不和你玩。”
　　“后来呢？”董玉洁关心着故事的结果。
　　“当然乖乖还给我哥了。”
　　“你哥他们是不是也有退休之说？” 董玉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我倒希望他早点退，他干事太实。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当年我当兵走了，把家里的担子扔给他了。他从村里的小队长干起，到大队书记，到镇长，到镇党委书记，他这连芝麻官都算不上的小官，全是凭着汗水干出来的。总算还有个结果，吃上皇粮了，退下来也有个保障。”蓝其川换了个姿式，发现董玉洁冷得缩了下身子，又换了回来。
　　小棚子外有个东西窜过，董玉洁吓的抱住蓝其川。
　　蓝其川说：“可能是野猫。”
　　外面果然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