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16 冷心冷情无情道男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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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人的吆喝声又接连不断地响起，祁灯移开目光，往远方田埂处望了望。
一对身材矮小的夫妇正面朝黄土，麻利地弯腰，在田野间劳作。
“扶曲。”祁灯的目光定在那里，许久，才意味不明地开了口：“你认识那边的两人吗？”
扶曲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他们和你缘分不浅，你有没有觉得眼熟？”祁灯转过头，眸光移向树下的青年。
扶曲偏开目光，语气淡淡：“何为缘分？”
“何为缘分？”祁灯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轻声笑道：“骨肉血亲，授业良师，至交好友，缠绵眷侣。”他凑近到男子面前，声音轻柔又动听：“难道不叫缘分？”
扶曲皱了皱眉，正准备退后几步，祁灯却抢先扣住了他：“不对，我忘记了，这是你那木头师尊斐陵夜的转世父母，可不是你的。”
他死死锁住想要避开的剑修，强迫和他拉近距离：“扶曲，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呢？”
叮铃，叮铃。
金铃恰到好处的随风响起，扶曲忍不住想要抬手施法，击退这个胆大妄为的心魔，祁灯却更进一步按住了他的手腕，而后指尖下滑，搭在了剑修的剑鞘处：“剑修还未找到自己的剑吗？”
扶曲抬起了头。
对上了祁灯至锐至利的眼神。
“还不敢承认吗？”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斐、陵、夜。”
一瞬间，满地飘叶。
斐陵夜发冠歪了些许，树影婆娑中，祁灯在落叶的缝隙中瞥见了他的眼神。
挣扎，无措，甚至带了一丝罕见的慌乱。
“你认出了？”
“我不该认出吗？”祁灯静静地看着他：“仙尊所作种种，究竟是为了掩饰我的眼睛，还是你的心？”
斐陵夜眉头轻轻皱起，他无言的看了祁灯半晌，叹了口气，掐诀卸去了伪装。
“祁灯。”他的声音很轻，祁灯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
“唤我作甚？”
然而斐陵夜却并没有再开口，仿佛那轻轻的一声呼唤，只是他无意中带出来的一个名字而已。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元宝蹦蹦跳跳地跑来，见了生人，有些瑟缩的停了脚步，圆溜溜的小眼睛在祁灯二人之间转了几遭，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娘亲去采了艾草菜，做了草团子吃。”她挠了挠头：“让我喊哥哥回去尝尝哩。”
祁灯侧过脑袋：“元宝，跟你娘亲说，我要吃肉。”
“有肉的！爹爹拿钱去镇上了买肉了！”元宝一听这话，赶紧开口：“娘亲说等爹爹回来就做肉呢！”
“行，那我们就回去看看吧。”祁灯这才满意了，跟着元宝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转过脑袋：“你是打算在这棵树下发芽结果吗？”
斐陵夜愣了愣，看向他。
元宝也转过脑袋，好奇的望着依然立于树下的斐陵夜，然后小声地拉拉祁灯的袖子：“神仙哥哥，那是你的小伙伴吗？娘亲说，要喊哥哥的小伙伴一起吃饭。”
祁灯笑了笑：“他不是。”
“啊？”元宝张大嘴巴。
“啊？”祁灯学她，笑得开心极了：“他是我的道侣哦。”
“什么是道侣呀？”元宝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祁灯想了想，一摆手：“就是你爹跟你娘那种，你回去问问你娘就知道了。”
“噢。”元宝认真地点了点头，又开口：“我爹娘都在一起吃饭，哥哥的道侣也要跟我们回家吃饭对不对？”
“没错。”祁灯转过身，朝斐陵夜勾手：“回家吃饭呀斐陵夜。”
被邀请的剑尊指尖动了动，他的目光从祁灯身上扫到小女孩的头顶，又低下头，冷声道：“不必——”
“哇！我闻到饭香味了！”元宝突然兴奋起来，开心地话语打断了斐陵夜的拒绝：“肯定是娘亲做好草团子了！”
说完，她也顾不上刚刚的拘谨和不好意思了，连忙小跑几步拽住斐陵夜往前走：“神仙哥哥的什么侣，走走走，刚出锅的青团子最好吃了！香香的脆脆的，哇——我们快点回去呀！”
斐陵夜猛然被一个凡人小姑娘拉着往前赶路，想甩开她又怕误伤了她，祁灯在后面边走边欣赏着剑尊的窘境，乐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斐陵夜，你也有今天。”他乐不可支，恨不得拿留痕石记下这颇有意义的一幕，再投放到归一宗的全宗上下，让门下弟子好好欣赏一番不一样的掌门。
元宝年纪小，不知道自己正干着一件大事，只一心想着刚出锅的草团子，风风火火跑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斐陵夜闯进了院门。
“娘亲！是不是草团子做好了呀！”
身着麻衣，体态瘦削的妇女听到声音转身：“让你去喊恩人回来，你这鼻子——”
她的话在看见斐陵夜时戛然而止。
刚刚进入院门的某人也顿住了。
元宝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进院门就赶紧小跑去了灶台上，踮着脚尖往上面瞧：“娘亲，娘亲，草团子好香呀！”
妇人却并没有回她的话，仍然呆呆地看着刚进入院门的人，手里的布子都忘了放下。
“你……”她张了张口，半天才说出话：“你是……”
斐陵夜看着一如记忆中温柔熟悉的一张脸，手指剧烈地颤抖。
祁灯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他：“他是我的道侣。”
“道侣……”妇人有点懵。
“便是人世间的——”祁灯再次开口：“夫妻。”
话音落地，便传来酒壶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祁灯闻言转头，正看见拎着一扇红肉，目瞪口呆的汉子。
斐大一时惊愕，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好，又心疼地上的好酒，又担心唐突了恩人，一个糙汉子急得脸都红了，嘴笨的好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斐陵夜转过身，挥手将破碎的酒壶施法恢复原样，又蹲下将它拾起，递到了汉子面前。
庄稼汉子又惊喜又震惊，接着酒壶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他不太敢抬头直视仙人容颜，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一个劲的道谢。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
斐陵夜眉头皱了皱：“不必。”
察觉到仙人似乎有些不开心，斐大郎的心里更惶恐了，正懊恼自己刚刚太冒失时，祁灯突然说了一句：“你把头抬起来。”
什么？斐大郎有些懵，又听见祁灯的声音：“他想看看你的脸，而且，他应该不喜欢你这么诚惶诚恐的。”
斐大郎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见自家的恩人正眯着眼睛对他笑，声音懒洋洋的：“毕竟，上辈子他还得对你磕头呢。”
……
直到一家人端端正正落了座，吃上热气腾腾的农家菜时，斐家夫妇俩还有些不可置信。
祁灯这位先前就于他们有恩的仙人不提，如今竟然还来了另一位仙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却丝毫没有架子，反而还施法帮了他们。
这让一辈子规规矩矩的夫妇俩都有些无措了，内心既感激又担忧，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让恩人和神仙不高兴了，两人简直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祁灯大部分时候是不善解人意的，他大大咧咧的上桌，先将自己喜欢吃的全放进了碗里，又支使着斐大郎给他倒酒，斐元宝给他夹菜，然后还颇为体贴的告诉了斐陵夜一声：“你先别吃这个，我尝尝我喜不喜欢，我喜欢你就别吃了。”
斐陵夜转头瞄了他一眼。
但阴差阳错，刚刚还紧张得话都不会说的夫妇俩被祁灯这幅作态一搅乱，反而心里定了不少，开始乐呵呵地给祁灯布菜：“恩人你还要添酒吗？元宝快去给恩人再夹块肉……”
祁灯满意的被人服侍着，还毫不客气地边吃边提要求：“这个菜味道淡了，我要那个，这个不错，明天继续做，这个讨厌，你们吃吧，哦对了，斐陵夜吃一口来。”
自辟谷后已有数十年未进食过的斐陵夜：“……”
他执着筷子的右手松了又紧，正欲放筷离开时，碗里却突然被添了一勺炖的软烂扑鼻的瘦肉。
元宝眨巴眨眼眼睛，嗦了嗦筷子：“哥哥，你吃呀。”
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斐陵夜碗里的肉，咽了咽口水，还在劝斐陵夜快点吃，就好像别人吃了她便也尝到味道了一般：“镇上的肉比山里的好吃呢，这是爹爹说的！”
元宝没吃过肉，当然不知道镇上和山里的肉并没什么区别，但她相信爹爹说的，镇上的东西就是比她们这山沟沟的好，于是也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斐陵夜：“爹爹买了好多好多，哥哥你快尝一尝！”
斐陵夜原已略微站起身，听见这话，一时愣住了。
他的目光在农家的饭桌上划过，一辈子也没尝过几口肉的农家三口碗里不见一点荤腥，桌上所有他们认为的金贵东西却在祁灯和自己碗里堆成了小山。
斐陵夜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他脱离凡世太久，哪怕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也几乎忘了要如何和人沟通。
搭在碗沿的指腹不停摩挲着泥碗，斐陵夜脑中正空白时，祁灯那欠欠的声音又传来了：
“斐陵夜，这个好苦，你快点尝一尝。”心魔很明显吃不惯这种带着些苦味的野菜，漂亮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苦！”
说完，他就自作主张地把那碟菜都倒进了斐陵夜的碗中，还敲敲碗壁等待着他品尝。
斐陵夜原本空白一片的思绪渐渐有了聚焦，他低头看了一眼青翠鲜嫩的野菜，终于支起了筷子，送入口中尝了一口。
“……很好吃。”确实有轻微的苦味，但斐陵夜却莫名的很喜欢。
他仔细咀嚼，生长在山野间最青嫩的绿叶滚过妇人滚烫的灶台，时隔百年两世后终于又滑在了他的舌尖。
斐陵夜久违的感受到这种酸涩又喜悦的感情，一阵一阵敲击着他已被层层冰封的内心，他闭了闭眼，转而轻轻开口：
“很好吃。”他说。
一直在用余光看他反应的妇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先前的忐忑终于得到释怀：“那多吃点，多吃点。”
虽然脸上已经爬满了劳作的皱纹，但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此刻的她笑得非常美丽，淳朴的农家夫妇对视了一眼，妇人看着斐陵夜，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我刚刚一见你，就觉得你会喜欢婆婆丁，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一会，又继续开口道：“还好你没嫌弃这野菜。”
斐陵夜眼神动了动，摇头：“不会。”
他认真又诚恳地看向夫妇二人，再次开口重复：“婆婆丁，很好吃。”看着夫妇二人眼里逐渐亮起的眸光，斐陵夜在心里默默接了下半句。
谢谢你，母亲。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3.16 冷心冷情无情道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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