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渡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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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风声大作，竹林树影婆娑。
和尚心内叹息一声，转头望向缩在欧阳玖怀里的何峥，双手合十，说到：“施主，前尘往事已是往事，一切皆以消逝，一切却得以重来，大可不必介怀。”
何峥垂着眼，缓缓地，有泪流下来。
欧阳玖见他如此，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显，只轻轻紧了紧胳膊。
四周安静下来，唯有窗外风声，似是听人语，低低切切的悲鸣。
“方丈，您是智者。依你之见，他这样值得吗？我可以不去探寻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的设计，对我而言那些都没有意义了。他是我生命里最后的一丝光亮，是在我对全世界都心灰意冷之后最后的向往。我向来奉行的都是利益至上，有些手段和谋略全都是为了活得更好，为了成为人上人。而他，在我死之后，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如果我早一些知晓是不是就不会…看着他那样虚度余生…这些日子我也想过，我可以输，却决不是输在沈信和三皇子的舍弃与背离，我愿意退，愿意忍，是因为我这条命从半个月前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死过，再活一次，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正的活着，我所伸手感触到的他的脸是不是真的…”何峥声音低低的，低到散落在风里几不可闻，他抛出了最心底的绝望恐惧和苦痛，不顾一切，渴望着面前看起来似乎知道原委的和尚能给他指点迷津。
欧阳玖抱着他，好像隐隐窥探到了什么，震惊到忘记言语。
和尚眼怀悲悯，深切地凝望着他。“这世上真真假假，何人参透。所追忆的昨日，亦可能是不曾看到的今日。据我所知，当日之事是苏公子拦下了消息，他不愿自小长大的兄弟继续陷入无望的恋慕，却哪又知这却是最让他痛苦的事情。感情一事，世人从来看不破，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三戏诸侯沦为笑柄，身死道陨，世人可岂知其中冷暖？你问值不值，旁人看来亦或是不值得，身处其中的人可能含笑饮鸩也是乐意的。你不知其深情，却无辜承受这份天大的情意，他本是百世平安富贵之人，而他却愿以其百世富贵，换你一世安康。施主，对他来说，这也是值得的。无论多久，永远也只有一个欧阳玖，也只有一个何峥罢了。你所追究的真假，亦是没有意义的，眼前的，即是真的。”
这和尚以普渡众生为己任，也不知活了多久，他默念一句法号，随即笑了，说：“龙井的确好茶，却不知以后能不能喝到了。阿弥陀佛，愿你们珍重。”
说完这话，和尚双手合十，面露微笑，圆寂了。
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徒留一身悲切的寒凉。
何峥呆呆的听完这话，仿若醍醐灌顶。由别人给出的道理总是有不一样说服自己的力量。
他扯了扯欧阳玖的衣袖，欧阳低头看他。何峥轻轻吻上欧阳玖的侧脸。
从来就只有一个欧阳玖，也只有一个何峥。
欧阳玖浑身血都僵住了，今日听到的给他无比巨大的冲击。
他能理解却又不能理解，还没待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看到这方丈圆寂惊诧不已，又让何峥这一举动撩的身心起伏不定。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多的情绪起伏就在今日了，他低头看向何峥，何峥也正好抬头看他，眼睛亮亮的，心中叹息一口，狠狠的把他揉进怀里，却又温柔地说：“阿峥，我不管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辈子你是没有余地可退了。”
何峥拉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看向那和尚，其实说起来他还是有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意味，他躬身，虔诚的一礼。
这时，门外小沙弥走了进来，低头说道：“施主，方丈嘱托我带你们去歇息。”何峥闻言，拉着欧阳玖，跟上了他的脚步。
回头望去，那和尚笑容依旧慈祥悲悯。
夜色漆黑，竹林飒飒作响，夜鸦悲切长鸣。前方小沙弥提着破旧灯笼，微弱的灯光照亮前方的路。两人紧紧拉着手跟在后面。不知为何，许是因为怕黑，何峥脸色有些苍白。
“到了，两位施主请进。此处名唤碎玉轩，庙内最清雅的居所。”进了一处院子，小沙弥解释道。
何峥打量四周，门前两侧栽有茂密的竹林，屋内亮着烛火，透出的光线让人心生温暖，环境已是不错了。
“多谢，不知方丈后事…”何峥问道。
“施主不必担忧，方丈已料到一切，后事早已安排好了。两位早些歇息吧。”说着不等回应，转身提着灯笼回去了。
何峥看着他的背影，稍侧过脸，跟欧阳玖说：“这小沙弥胆子挺大。咱们进去吧。”
碎玉轩卧房里面打扫得干净整洁，沁人的熏香在香炉里袅袅散出。
何峥走向床铺，摸了摸被子，感觉到柔软蓬松，不由得心中大悦。睡得好不好，看被子舒不舒服，向来是何峥不变的观点。屏风后面有浴桶，里面灌满了热水。
欧阳玖坐在桌子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子，暗暗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他抬头看向何峥，却见他在床上拍着被子很开心的样子，不由一笑，眼里满满的纵容。思忖了片刻，他才开口：“阿峥，今日…”
何峥动作一顿，苦笑着说：“欧阳，我不是有意瞒你的，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你想要听吗？”
欧阳玖沉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何峥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走到桌子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才慢慢斟酌着开口道：“这一切说来话长，我本不想提起这些事情… ”
这时，欧阳玖脸色惊变，突然立刻起身，捂住了何峥的嘴。何峥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疑惑地询问他。欧阳玖抬眼示意屋顶。
何峥侧耳，听到屋顶悉悉索索的走动声，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人。
两人对视一眼，欧阳玖轻轻点了点胸口的伤，暗示他们和之前伤他的是一伙人。何峥以手蘸着茶水，写“静观其变”。欧阳玖摇头，指着自己，轻声说：“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趁机离开… ”
何峥拧紧眉，看向他的胸口，摇头。“不能坐以待毙…”他吹熄蜡烛，拉着欧阳玖来到屏风后。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