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谁迷路了，意思是我迷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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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晚上才到泉州，泉万临活动活动筋骨，对夏语冰道：“夏兄，今晚去临易阁歇脚吧。”
“不劳烦，”夏语冰摇头，“我自己找家客栈就好。”
泉万临想想他应该是不想和自家兄长碰上，于是没再坚持，拉着他去了酒楼。
泉万临在船上处处不自在不方便，于是这时点了一大桌菜，疯狂往嘴里塞吃的，含糊不清道：“夏兄你加油吃，这顿我让我兄长请你，就当给你接风……”
“……”夏语冰挑了一筷子姜母鸭，淡淡道，“我不想让他请。”
“好好好，那我请。”泉万临一想到泉千载听到这话又要黑脸，噗一声笑了出来。
看他笑得花枝乱颤，夏语冰也不自觉带了一丝笑意。
“夏兄，”泉万临笑完了，喝了一口酒，问道，“你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嗯。”这次夏语冰没有逞强，他的身体是真的好了很多。
“那太好了，我一直很担心。”泉万临给他夹菜，他点的都是夏语冰喜欢的菜，夏语冰也就都好好吃了。
泉万临这次没有喝酒，说是喝醉了回去泉千载要赏他两个巴掌，只有夏语冰小酌了一壶。
本来他想多喝一些，不过一喝多就会想到昨晚那些破事，于是只要了米酒来喝。
吃完了饭，泉万临把夏语冰送到客栈之后才离开。夏语冰把外衣一解，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不太想动。
总是吵吵闹闹的泉万临一走，身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夏语冰本来是习惯了清静的人，现在却感觉有些寂寞。
但他也不愿意和泉万临回临易阁，一是麻烦人家，二是他不想和泉千载打交道。
他和泉千载的恩怨要牵扯到很久以前。那时候夏语冰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泉千载也没有现在的老成气，撑死了算是个有点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本来两人的关系不该那样差，可惜他们俩坏就坏在修道的天资都是双灵根。本来在学堂里，功课不那么好的学生都喜欢凑在一起惺惺相惜，但他们俩例外。夏语冰虽然天资一般，修炼速度却出奇得快，泉千载相比起来则慢了一些，以至于夏语冰常被长辈夸聪明，泉家两兄弟也经常被拿来比较。泉万临对此毫无感觉，被教训了还一脸羡慕：“夏兄真厉害！”
泉千载就不那么看的开了，长期下来对夏语冰嫉妒到了骨子里。再见面时，他就处处和夏语冰作对。夏语冰一开始还不当回事，几次下来也烦了，一次茶会上当着众人的面掀了桌子，骂他是不是有病，天天假正经。两人大吵一架，最后还动了手，此后便彻底撕破脸，见个面脸比凶神还臭。
“一想到他就烦。”夏语冰翻个身，想把泉千载从脑海里赶出去。
赶出去了一个，却又进来另外一个。
“夏宗主。”
夏语冰坐起身，双手掩面。
比起泉千载的臭脸，莫闻渊在他脑海里浮现出的表情那样温和，面若桃花，带着笑意，美好得夏语冰心里不可抑制地柔软几分。连他的声音也不温不火，让夏语冰心里悸动不已。
夏语冰把手放下，听到窗外起了风，门外有敲门声。他以为是小二，便站起身去开门。
木门打开，夏语冰看清来人长相的一瞬间就想关门。
“夏宗主。”莫闻渊眼疾手快，伸手卡住门缝，用力到青筋暴起，脸上却还是笑盈盈的，“你又躲我。”
“谁要躲你，”夏语冰不敢真用力把他手夹伤了，还是打开了门把他放进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客栈正经营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为什么我不能找到？”莫闻渊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夏宗主问出这种问题，说明还是在躲我。要是泉副阁主找来，你肯定就不是这个态度。”
这醋味大到夏语冰没法忽视，他问：“那你来做什么？”
“夏宗主又生我的气，我不来你跟前让你消气，怕是你一辈子都不会理我。”莫闻渊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吵下去。”
莫闻渊一张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加上他一张桃花面孔，看起来人畜无害，要不是夏语冰清清楚楚记得事情经过，怕真是要被他忽悠到。
“是你自己说你和我相处很累的。”夏语冰视而不见莫闻渊想要拉他的手，自己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冷风一下扑了他满脸。莫闻渊见状，过来要关窗：“别着凉了。”
“不要你管我。”夏语冰看着窗外，让风把他吹清醒一点，省得头昏脑涨的，对莫闻渊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莫闻渊见他执意，便也不再阻拦，只把床上的外衣拿来给他披在肩上，看着夏语冰的侧脸，语气难得认真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语冰想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可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一开口，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委屈就会泄露，到那时就太晚了。于是他不接话，只是盯着一棵被风吹得摇摆的树不言语。莫闻渊不是他能依赖的人，所以夏语冰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我只是不想我们每次见面都在吵架，”莫闻渊握上夏语冰的手腕，脸上浮现出惭愧的神色，“不是责怪你。”
夏语冰还是不讲话，可至少没有躲开莫闻渊的手。莫闻渊于是接着道：“对不起，是我言错。”
夏语冰终于看了他一眼，随即把披在肩上的外衣拢了拢，莫闻渊把窗户关上，拉过夏语冰的双手：“注意身体。”
“......你来泉州做什么。”夏语冰顾左右而言他，“四雪呢？”
“她没跟来。”莫闻渊避过了第一个问题，“我自己来的。”
“你一个人？”夏语冰问，“能行？”
“不行，所以我身无分文，来求夏宗主收留我。”
夏语冰：......
什么狗屁收留，他看起来哪里像身无分文的样子？
“夏宗主，你愿意收留我吗？”莫闻渊蹲下身，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样子像是无家可归的犬。夏语冰和他对视半天，道：“哦，那你去问小二，另外要一间房，我出钱。”
“......我不要。”
“那你自己去找客栈。”
“也不要。”
“那你想要怎样？”
莫闻渊不讲话了，盯着他。
夏语冰被他看得后背发麻，额角快要爆青筋：“快讲，不然我把你丢出去。”
“我就在这里睡。”
“什么？”夏语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再讲一遍？”
“我说我......”
“你闭嘴。”夏语冰头疼地抬起手截住了他的话头，“我不想发火。”
“我可以打地铺。”
夏语冰不知道莫闻渊为什么这么执着跟他住在一起：“这不是你睡哪里的问题......”
“可是我不想离开夏宗主，”莫闻渊满脸的可怜巴巴，让夏语冰感到一阵莫名的负罪感，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谁要管你。”夏语冰明日还要早起，早就累得不行，没空和莫闻渊在这里掰扯，于是干脆往床上一躺，背对着莫闻渊丢过去一个钱袋：“随便你怎么样，别来吵我。”
一声闷响落在地板，莫闻渊没有接他的钱袋。夏语冰闭上眼，他是真的很累，没一会意识就开始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觉得有什么轻轻盖在了自己身上。随着被子落下的还有一声轻轻的叹气。
“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莫闻渊的手指刮了刮他的脸颊，替他把发冠取下，“感冒了又难受，还不肯喝药。”
夏语冰迷迷糊糊听了一点进去，想要反驳你懂个屁，却困得不想张嘴，于是干脆随他去了。莫闻渊低声说完，便轻轻躺在了他身边，将右臂搭在夏语冰身上防止他半夜掀被子。细细的呼吸打在夏语冰的后脖颈处，他觉得有点痒，但是却不讨厌。
而且只是放了一条手臂而已，连拥抱都算不上，却让夏语冰觉得格外温暖和熟悉。就好像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持续了很久很久，不需要磨合和解释，两个人已经无比默契。
彻底睡着的前一秒，夏语冰有些可悲地想：两个人的相处，莫闻渊觉得累，他却觉得如此安心。传说中的缘分已尽，大抵也就像这样吧。
第二天他醒来时，第一件事是转身看了看背后。莫闻渊还在睡，姿势没有变过，鸦睫颤动，看得夏语冰心痒。
他捉住莫闻渊的手腕轻轻地放在身侧，手里一片冰凉。夏语冰刚想把被子替他盖上，就听到莫闻渊低低呓语几声，睁开了眼，睡眼朦胧：“你醒了？”
“嗯，”夏语冰把被子掖好，“你接着睡吧。”
“不睡了，”莫闻渊声音听起来已经清醒了，坐起身揉揉眼睛，“你要出去了吗？”
“嗯。”
“我和你一起。”莫闻渊坐起身来，看着身上的被子呆了一下，随即浅浅笑了，“夏宗主真是温柔。”
夏语冰选择性忽视了这句话，起身对着铜镜准备梳头。铜镜模糊，他摆弄了半天总是不对劲，又因为莫闻渊在身后，于是更加手笨。
正当他准备破罐子破摔就这样的时候，一只手拿过桌上的梳子，按住他的肩膀：“等一下。”
莫闻渊站在他身后，握住了他一束黑发，“我来好了。”
夏语冰不明所以地坐下，任着莫闻渊在他头上摆弄。莫闻渊的动作很温柔，夏语冰睡醒乱翘的碎发在他手里不一会就服服帖帖。莫闻渊替他把头发理顺，又盘了发髻戴上发冠，最后理了理鬓角：“好了。”
头上没有发髻梳歪的累赘感，夏语冰点头：“谢谢。”
转过身，他发现莫闻渊放下梳子之后就别过头不讲话，于是问：“去吃早饭吗？”
“......嗯。”莫闻渊把垂下的头发别至耳后，若有若无地捻了一下耳垂。这一个多余的细微动作让夏语冰朝莫闻渊的耳朵多看了一眼，发现那里爬上了一丝红晕。
夏语冰心生疑惑，走到他旁边悄悄瞥去，发现莫闻渊脸上有些不正常的绯红。
突然和夏语冰对上眼，莫闻渊有些心虚，问：“做什么？”
“你是不是发烧了？”夏语冰按住他的后颈，把头凑过来与他前额相贴，“真的在发热......”
话音刚落，他就感到莫闻渊脸上更烫了。夏语冰这才想起莫闻渊昨夜一晚都没有盖被子，一定是受风了：“你休息吧，我......”
“不是，”莫闻渊突然后退好几步，“没有发烧......”
夏语冰：“发烧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莫闻渊难得看起来有几分窘迫，“我......反正我没有生病，去吃饭吧。”
说罢，他躲开夏语冰的手，急忙快步出了门。夏语冰抬起一半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小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啊他。”
夏语冰走到楼下，发现莫闻渊一个人坐在桌边捧着一碗粥喝，于是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你真的没生病？”
碗和莫闻渊的脸差不多大，他把表情藏在碗后，含糊不清：“嗯。”
夏语冰半信半疑：“你把碗放下来。”
莫闻渊听话地放下碗，脸上的红晕真的退了，只有耳朵尖还留有一点绯红。夏语冰伸手去摸他的脸，莫闻渊向后一躲：“别试了，没骗你。”
夏语冰看他一脸认真，方才作罢：“哦。”
莫闻渊悄悄松了口气，尝试转移话题：“想吃什么？”
“我不饿。”夏语冰倒了杯水，“你今天当真要跟我去？”
“若是夏宗主不确定，就不会在这里等我了。”莫闻渊放下碗，改用勺子斯斯文文地吃着粥，每一个动作都文雅无比，仿佛刚才那个失态的人不是他。夏语冰喝水的间隙偷偷抬眼看他，心里腹诽这人翻起脸来真是比翻书快得多，方才还一脸良家妇女的纯情样子，转眼间又变得游刃有余百毒不侵。
等莫闻渊吃完，夏语冰站起身：“走吧。”
这就不是莫闻渊跟着夏语冰，而是夏语冰默认要带上他了。莫闻渊快走几步跟上，在夏语冰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温柔的灿烂笑意。
被收留的感觉真好。
委托上写的地点是个很偏远的村子，两人走在街上，莫闻渊频频朝两边的店铺看着，时不时小声咕哝：“糖葫芦。”
“画糖人诶。”
“哇，夏宗主你看，有龙须酥......”
“你够了没有。”夏语冰把他一拉，低声道，“你是来帮忙还是来逛街的？”
莫闻渊无辜地看着他：“当然是来帮忙的。”
夏语冰：......居然说得出口。
而且莫闻渊碎碎念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这么多的店铺小吃，莫闻渊这个挨千刀的怎么只挑着他喜欢的念？
“......你给我闭嘴。”夏语冰抬起手指，隔空在他的嘴唇上点了一下，严肃中藏着点恼羞成怒，“不准念。”
“那夏宗主你到时候记得要给我买。”
夏语冰：......？？？？？
要是手里有把出鞘的刀，他就砍了。
眼见着夏语冰的脸越来越黑，莫闻渊终于闭了嘴，一脸乖巧地看着他：“那最后一个问题。”
“......讲。”
“夏宗主，你认得路吗？”
夏语冰：......
莫闻渊简直是在挑战他的怒气极限，夏语冰觉得自己真是定力好，否则早就揍他了。
“我不认得路，难不成你认得？”
莫闻渊摊手：“不认得。”
“那就闭嘴。”夏语冰拿出委托信看了看，又左右看了看，脸色蓦地更黑了。莫闻渊看他表情不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夏语冰：......
他该怎么告诉莫闻渊，他走错了路，现在他们两个人在街上迷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谁迷路了，意思是我迷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