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衣决》筱辰星

4、突生变故

　　梨花千树雪，柳叶万条烟。正是江南好时节，春意浓郁，醉人心脾。安冉与海棠船行至此，便是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聚义庄就在据城内十来公里的小山坡上，以树林作遮挡，隐蔽于间，春日已至，万树花开。到了山下，只需穿行过一片桃林，便能看到聚义庄的大门。
　　武林大会，作为一年一度的江湖盛事，各大门派都会来访，或是切磋武艺，或是打压对手，自是热闹非凡。当然，在这其中也少不了一些无门无派的武林游侠，趁着这个机会向心属的门派展现武艺，从而成功拜入门下。
　　海棠就是在10来岁时，随着父姐从北境来到江南参加武林大会，却在途中惨遇敌手陷阱，父姐拼着性命应敌，才为她谋得一线生机，却还是被敌家找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赤衣宫的老宫主救下带入宫中，与安冉相伴。
　　转眼已是八年过去，当年的娇柔少女已亭亭而立，海棠却仍忘不了，当年老宫主将她带入宫中时，对她说的那句话：你存在的意义，就是安冉，安冉死，你也不能独活。
　　这句话，将伴她一生，直至入土。

　　安冉当年虽也只是懵懂少年，只是听宫里的老人家说过几句海棠的身世，便留了心。这几年，她被软禁在宫内，海棠也去了北境。担心着海棠父姐的坟墓无人看管，千年难遇的主动跑去找赤衣宫的那个变态。还好他还算是好说话，没乘机威胁她什么，便派了人去专门看管。

　　安冉海棠二人从海棠父姐的坟墓处祭拜回来，已是夕阳西下。想要前往聚义庄也来不及。便在城里的客栈暂时住下，准备明儿一早再动身前往聚义庄。

　　“没有请帖的人不能进，这是聚义庄的规矩，抱歉，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距离聚义庄大门还有100多米，便听到一群人围在聚义庄的大门口吵吵闹闹。
　　“这什么破规矩啊！”
　　“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
　　“是啊，就让我们进去看一眼吧！”

　　“这位少侠，请问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安冉好奇，随意找了一个面善的问起。
　　“哎，说来话长，我们兄弟几人自幼习武，可天资愚钝，好不容易才有了资格来这里参加武林大会。我们从岳州而来，走了十多日才到达这里。哪知道在山下，被歹人抢了请帖。本想着来这里说清楚就可以进的，硬是被拦在了门外。”
　　这抢夺请帖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几年没来，倒是愈演愈烈了。
　　“原是如此。”安冉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海棠一把拉过安冉，“你不会又想多管闲事了吧？”
　　“帮帮也无不可”安冉毫不在意海棠威胁的语气。
　　“如果你还是当年那个赤衣宫的大小姐，自然是随你怎么做了。可你不要忘记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潜逃在外的赤衣宫人。”海棠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这不还有，江湖人称罗刹美人的海棠小姐在吗？”安冉不怀好意地笑。
　　“你可不要再坑我，我告诉你......喂喂喂，你去哪儿？”
　　安冉没了耐心，从她的腰间抽出请柬就向大门走去。
　　“原来是海棠小姐啊，二位请进！”守门人看到请帖，殷勤地给她们让路。
　　“那几个都是我在路上结识的兄弟，让他们也一起进去吧。”安冉绷着一张脸，把冷美人扮演地淋漓精致。
　　“这......”守门人实在为难。
　　“怎么？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吗？”安冉提高声调，一时间气势大开。
　　“您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守门人不敢看她，低下了头，却未松口。
　　看来海棠的面子也没有很有用嘛...安冉心中叹息。

　　“放他们进去吧”两方正僵持不下，从门内传来的这句话，对于安冉来说就像救赎。大家都抬头朝门内望去。武林盟主冯贺摇着一把羽扇，腆着明显比前几年大了不止一圈的肚腩，快步走出门外。
　　“盟主。”
　　“盟主。”
　　此起彼伏的喊人声响成一片。
　　世人皆道，现任武林盟主“落天虎”冯贺武功盖世，现今江湖里除了赤衣宫宫主林弈和北境无花门门主季东临，再无对手。可这季东临已潜心向佛多年，而赤衣宫本就旁立于黑白两道之外，也不愿招惹这些江湖杂事。于是大家期待已久的三方大战，以两方拒绝参战为终，这冯贺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武林盟主。
　　对这冯贺，江湖儿郎们虽然表面上都言听计从，可背地里的小道消息却是铺天盖地。有人说，自从他当上了这武林盟主，府内日日笙歌艳舞，好不快话。有人不忿，说他上任两年，毫无作为，连这本该由当届武林盟主组织的武林大会，也仍是交给了上任盟主聚义庄庄主魏诘继续举办。

　　如此多的流言蜚语，按理总是会有一两句传到冯贺的耳朵里的，可这冯贺仍然一不做二不休，秉持着他一贯的作风，将自己的生活过得滋润不已。

　　此时，安冉低着头装作恭敬的模样，却是瞅着这盟主的大肚子，心中暗想，这肚子和她的落雪殿后院种的西瓜有的一拼了，顶着这么大的肚子，武功仍是如此高强，实在佩服佩服。

　　“安冉小姐，老夫已等待多时了，快随老夫进去吧。”
　　“.......”
　　什么？？他怎么知道她是谁的！安冉瞪着一对葫芦眼，盯着这个西瓜肚的主人，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一路上，她为了躲开赤衣宫耳目的追踪，过一段时间就为自己和海棠换一张脸，她对自己的易容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就算是林弈亲自追来了，也不会轻易认出。在这个情况下，还是被认出的话，除非......
　　“海棠！你！竟然背叛我！”安冉气急败坏地抓过海棠，海棠也不反抗，只盯着地面装死。
　　“这里太高了，我有些恐高，打扰了，打扰了，我下次再来。”安冉突然出手，掌风朝海棠面门而去，却在中途收了手，一个假动作击在了她的腹部，生生将海棠推到了十米之外。
　　趁着海棠稳定身形，她又突地向前一步，右手一闪，白色粉末从她的袖中飞出。
　　“这是什么东西！咳咳，呛死我了。”众人弯腰伏背，被呛得不行，咳嗽不止。
　　“放心，这个没有毒的。”安冉的声音渐远，众人再抬起头时，哪里还有安冉的身影。
　　“抱歉，主公，是属下办事不力，又让她跑了。”聚义庄里的一处幽静院落内，红衣男子站在窗边，望着院里的桃树出神。微风吹过他散落在两颊旁的碎发，露出冷傲坚毅的下颌，白皙的近乎苍白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玩味的表情。
　　“她不会这么容易放弃的，等着吧，她还会回来的。”

　　精心策划了半年，好不容易逃出了赤衣宫，还没玩多久就要被抓回去，这样也太憋屈了。
　　安冉当然不甘心，大大的不甘心。
　　可在她明明知道林弈来了，却还是硬向里闯，这更是傻子的做法。
　　安冉躲在山脚下的灌木丛里，咬着手指，左右为难。
　　“姑娘？姑娘？”
　　安冉一爪子打开拍自己的手，这谁啊，没看到人家正苦恼着吗？她不耐烦的转身。
　　“美男和小包子！你们怎么在这儿！”看到熟人的安冉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喜笑颜开。自觉地忽视了两人因为自己的称呼而僵掉的脸。
　　“我们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好巧哦！”小包子扑闪着大眼睛，向安冉扑过来，安冉一把接住他。
　　“不巧不巧，我就是在等你们的！”安冉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她低下头绞着手指，“我自幼习武，可天资愚钝，好不容易才有了资格来这里参加武林大会。”她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带了哭腔“呜呜呜，我从岳州而来，走了十多日才到达这里。哪知道在山下，被歹人抢了请帖，我刚刚上去时，硬是被守门人拦在了门外。”
　　对不起了，兄弟们，借用下你们的故事。
　　她一只手背在后面狠掐了自己一下，挤了挤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几滴泪，双手捂脸啜泣起来。
　　小包子果然比较单纯，立马就上当了，拍拍安冉的背，安慰她“姐姐，我们怎样才能帮到你呢？”
　　她偷瞥一眼站在小包子后面的人，他神色淡淡，嘴角永远都嚼着一抹笑意，完全看不懂表情。

　　她再接再厉，哭声更加急促“如果，如果，我能扮作你们的丫鬟混进去，那就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了。对吧！景哥哥！”
　　安冉随着小包子的眼神望向他，拼命摆出可怜的表情。他却不看她，只轻轻点了头，算作同意。

　　第二次上山，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悠闲心境，虽然在赫连景的帮助下再次易了容，安冉依然走的心惊胆战，害怕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
　　如果说，在小包子叫赫连景景哥哥时，她还只是些许怀疑，可是在看到他明显比自己还要娴熟的易容手法时，她如果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就真是个傻子了。奇怪的倒是，赫连景并没有丝毫的易容痕迹，难道说，这个就是他的真实容貌？不是说，赫连景从不以真实面貌示人的吗？看来江湖传闻不可信，不可信。安冉摇摇头。
　　与他二人同行，压力也是极大的，一路上，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会向他们，准确来说是向赫连景投来惊艳的目光，江湖女子向来大胆，不少人直接上来搭话，可是由于一个是小孩子，一个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脸色仍然冷若冰霜，官方发言人便变成了“其貌不扬”的安冉。
　　“公子从何而来啊？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敢问你家公子，是谁家儿郎呀？”
　　更有甚者
　　“你家公子年方几许，可有妻妾？”
　　明明为了隐瞒身份才选择加入他们，现在却成为了众人目光的中心，安冉心里苦不堪言，正愁无处发泄。这群人刚好送上了门来。
　　“我家夫君自有妻妾，我家儿子倒是还没有，怎么？姑娘喜欢我儿子吗？”安冉说得坦然，手也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赫连景的胳膊。
　　那姑娘瞪大了双眼，后退两步，踉跄着摆手离去，脸色绯红一片。
　　众人的眼神瞬间变了味，明显从爱慕之意变成了可惜。好一个翩翩儿郎，竟然被这般平凡的女子拱了。
　　安冉洋洋得意地享受着众女子或是羡慕或是嫉恨的目光，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搭在赫连景的胳膊上。
　　“娘子？我们该继续出发了，你是打算一直拉着为夫吗？”安冉的脸猛地红成了猴子屁股，连忙放下手，低着头不敢看他。
　　安冉的反应全被赫连景看在了眼里，他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脸色也回暖了些许，眼神里好似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却又瞬间被隐去，可这些安冉都没有看见。他揉揉安冉的头，不再闹她，“走吧，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