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花事》三卓潭清

10、第 10 章

　　接下来的两三天天，两个人同吃同睡，林郁森倒是再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异常，只是情绪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其实花店根本没多少活，有小于和慧然在，李向寒帮不上实质性的忙，林郁森让他来帮工只不过是找了一个把自己绑在他身边的由头而已。
　　可那到底是不是因为喜欢呢？
　　林郁森和那个人之间，或好或坏，千丝万缕有那么一点联系。太复杂的事情，总让人看不清楚。
　　但李向寒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真心。
　　他对林郁森产生了从心底蠢动的、萌发的爱意，那是从未尝过的一种欣喜。这么多年感情的经历走过来，真真假假，事事非非，这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牵动。能让自己即使在悬崖峭壁都愿意奋身一跃的牵动。
　　他能呆呆坐着看他一上午，看他灵巧的双手摆弄那些美好的花儿，他听慧然说林郁森拿过很多花艺比赛的大奖，他去网上搜索那些花艺比赛的视频，透过屏幕看着曾经的林郁森在比赛台上那些精美绝伦的作品，心里竟然那么的骄傲。他开始爱屋及乌，他学着了解那些花儿，和插花的知识，越了解越发现，林郁森在花艺上的造诣绝不是一座小小的花店能容得下的。
　　这些都是林郁森的秘密，不仅没有让他退却，反倒让他越发的痴迷。
　　他痴迷他的手，他俊秀的面容，清澈的眼睛，偶尔沉默的时候，他那澄明的眼神底下是很深很深的思绪，那些轻易看不到的忧伤才让人心疼。
　　林郁森的一个笑容都能让他雀跃欢心，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动人心魄的眼镜弯起来，让人的心柔软成一团棉花，让李向寒的心颤的发抖，然后像毒品一样上瘾。他愿意付出一切，为了他的笑。

　　可是这几天他笑的却越发的少了。
　　李向寒不奢求他笑，有时候林郁森甚至一句毒舌的话，李向寒都觉得开心，但是林郁森这两天连毒舌的兴趣也没了，总是低低坐在案头，插花，插到一半的时候却又总是扔了，连根带头一起扔进垃圾箱，看都不再看一眼。
　　李向寒有种无力感，他这两日带了电脑过来，一边写草案一边守着林郁森，却不知道怎么让他开心起来。

　　“怎么了？又不喜欢？”
　　在林郁森毁掉自己第十几次的作品时，李向寒终于忍不住，合上电脑，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林郁森盯着被自己剪的一团凌乱的大朵芍药，沉默，叹气。
　　李向寒拍了拍他的后颈：“是不是脑子很乱？”
　　林郁森点点头。
　　“乱就别想作品了，先让自己的大脑休息一下，放松一下。等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来创作。”李向寒给他倒了杯热茶：“我原先画画的时候就是这样，情绪不佳的时候画的都是乱的，我就休息，出去散心。”
　　李向寒脑海里突然飘过灵感，或许这个办法能让林郁森心情好点，或者，发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我带你去市立美术馆吧，你不是说业余爱好是美术么？我们去那里散散心，好不好？”李向寒哄着他。
　　林郁森沉默了半晌，李向寒又哄了两句：“去完美术馆我们去吃好吃的，北四环有一家怀石料理，食材都是日本空运过来的，环境也特别清净，我保证全国找不到第二家，一起去，好不好？”
　　终于，李向寒哄得他点了头。

　　大切诺基飞驰往东北四环外，市立美术馆方向。
　　天气还算晴朗，冬日里的艳阳和煦，照的人周身暖洋洋，工作日里，车流也不是很堵，行驶顺畅，一切刚刚好。
　　他们在美术馆停车场停好车，下车的功夫，林郁森突然问他：“你不是把终身会员卡给我了？那你自己用什么？”
　　李向寒笑道：“我刷脸。”
　　林郁森突然笑了，很轻柔的笑容。
　　李向寒心里欢脱的打滚。
　　“你笑了。”李向寒说：“你知不知道这是三天以来你第一次笑。”
　　林郁森像是有些小惊讶，眨眨眼，问道：“是么？”
　　李向寒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我都不知道。”林郁森晃晃脑袋，抬头闭上眼睛，沐浴冬日暖阳。脸上似乎笼罩在一层光晕下，虚幻的真实。
　　李向寒在他身边站着，见他如此神态，一阵电流从自己腹中窜过，心被他撩拨的咚咚直跳。

　　“进去吧。”
　　李向寒“不经意”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像哥们一样，带着他走。手指放在他肩膀边缘，虽然隔着厚厚的外套，手指仍然开始烧灼发烫。
　　果然，美术馆的人刷了林郁森的年卡以后，见到李向寒，直接不带登记的，由经理引入。
　　两个人信步走入，林郁森问他：“你是不是给美术馆捐钱了？”
　　李向寒摇摇头：“没捐钱，只是从国外把东西给买回来了。”
　　一边聊着，两个人一边走入第一展厅，一幅历史名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一看年代就知道比李向寒那套湖畔别墅还贵，李向寒指了指这幅画作：“这就是我买回来的。”
　　林郁森走到跟前去看，看了许久，回到李向寒身边说：“你还真挺有情怀的。”
　　李向寒笑笑：“做点分内事。”

　　美术馆近期在做几个展，有历史古迹、欧美抽象派等等，这些林郁森作为初学爱好者其实看不太懂，李向寒边走边给他讲解，林郁森就认真听着，神情像个学生。
　　走到最后一个展厅，是央美有名的教授在举办的个人展，展览画的都是油画人像，风格偏写实。没什么参观的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看。林郁森却很感兴趣，拉着李向寒走进来。
　　林郁森在画作前驻足良久，他看画，李向寒看他。
　　“你对人像感兴趣？”李向寒问。
　　林郁森上下左右看，看完突然问：
　　“你会画人像吗？”
　　李向寒心中一动，这是？
　　“会啊，人像在基础素描是必学的。”李向寒回答。
　　林郁森转过头来，神情期待地问：“你可以给我画一幅不？”
　　“当然可以啊，哦对了，工具我可能要回家好好翻翻……”
　　“那我们现在回去画好不？”
　　“别急别急，吃了饭再回去。”

　　怀石料理。
　　这是一个非常隐蔽的餐厅，一般人找不到的地址，一般人吃不起的价格。进门就是一处长长的走廊，两边都是日式隔间，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轻声细语的带人缓缓穿过走廊，来到最深处。
　　“请坐。”服务员说。
　　这是日式榻榻米，中间一个方桌。李向寒先坐下了，林郁森刚准备坐他对面，李向寒一把将他拉过来。
　　“你坐这吧。”李向寒指了指紧挨着自己的桌子侧面。
　　林郁森有些害羞，说：“不了吧。”
　　李向寒特别从容地说：“等一下要画画，我不得好好看看细节么？”
　　这个理由我看你怎么拒绝。
　　果然他很害羞但是还是坐下了，偷偷用眼角瞥服务员。
　　李向寒会意，马上跟服务员说：“一份双人套，谢谢。”
　　说罢，李向寒又想起来，补充道：“对了蟹肉不要，蟹子可以，”
　　这里的双人套菜品不定，全凭今天有什么食材，客人不能指定吃什么，但是忌口李向寒得提前说了，不然等会伺候不好身旁这小家伙，等会又该不开心了。
　　服务员收到点单，很快就离开了，关上了门，林郁森这才放松下来。
　　李向寒先给他倒上暖身的清茶，不一会儿，服务员开始端上来一道道精致的菜品，前菜就N多种，油炸豆腐配白味增，芝士昆布等7种。正餐有金枪鱼大腩手握、海胆、A5级和牛、鳗鱼饭、松茸，配蟹子沙拉、清酒，都是一人一份，其他的菜品不一一赘述。
　　怀石料理吃的就是清净和雅致，可以说是一种仪式感，李向寒觉得林郁森能喜欢这种氛围，果然，他很自在，也很喜欢日式料理的味道，除了对沙拉有点嫌弃。
　　李向寒先同他饮了两盅清酒，一边吃，一边偷偷记下他的喜好，上了菜，都是等林郁森吃完，他才动嘴。
　　林郁森对几道正餐都“雨露均沾”，等到吃金枪鱼手握的时候，能看出来他最满意，因为一碟只有两个，他吃完还有点恋恋不舍似的。
　　猜人喜好这活李向寒没少干，但从来没干的这么开心，低头看看自己面前这一碟没动的金枪鱼寿司，把清酒又一饮而尽了，对林郁森说：“你还挺爱吃金枪鱼寿司的。”
　　林郁森点点头。
　　“我这个也给你吧。”李向寒把碟子推向他。
　　“不了，你吃吧。”
　　李向寒笑了笑，环顾一下四周，安静的小屋，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淡淡音乐，气氛简直不要太好，他用筷子夹起寿司，直接送到林郁森嘴边。
　　“你吃……”李向寒轻轻说。
　　李向寒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淡定，但是他太高看自己了，寿司停在林郁森嘴边的时候，李向寒的手已经紧张的有点微抖了。
　　两个人本来就坐的极近，李向寒又喂他东西吃，林郁森的脸又开始透出淡淡的红色来。
　　“吃吧……我一直举着，累……”
　　李向寒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吐字不清，话音里裹带着粘腻的呼吸声，跟喝醉了一样。
　　不是清酒让人醉，只是微醺的气氛和眼前人让他沉溺。
　　林郁森眼眸看过来，眼里也是藕断丝连的情，绕着弯子躲开李向寒的眼睛，低垂着眸子，伸头过来，张开嘴，等着他。
　　这个姿势跟等人亲上来一样，太过于诱惑。
　　李向寒的手抖的厉害，心抖的更厉害，身体里烧起一团火来，燃起可怕的温度，随着心跳往头上涌。
　　李向寒极力克制自己不扑上去，把筷子朝前轻轻伸过去，寿司送到他嘴里。
　　林郁森小心翼翼地咬着，吃到嘴里，细细嚼了咽下。李向寒一动不动盯着他，脑海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开始争先恐后地涌现着，在林郁森吃下这颗寿司的一小段时间里，他脑子里已经过了好几种了。

　　这饭真的没法吃下去了，再吃下去得出事。
　　李向寒不自然地咳了咳：“嗯，我吃饱了，你呢。”
　　林郁森点点头。
　　“哦……那……我们干了杯中酒，回家吧。”
　　“好……”
　　他们碰了碰杯，把剩下的清酒喝了，李向寒边喝边想，TMD等会画画难道就不会出事？
　　今晚简直什么都可能发生。

　　他们叫了代驾回家。
　　21：00，金玉豪府。
　　李向寒在书房里翻找着画本，混乱的杂物让他稍微清醒了几分。
　　翻出好几年不用的画架，放好画本，顺手用削笔器削好几只笔，把东西们搬到客厅。
　　林郁森有点不自在，在沙发上坐着，双手十指纠结，明显紧张，问：“我坐哪？”
　　李向寒搬了个椅子坐在画架前：“你坐沙发上就好。”
　　“哦……”
　　林郁森坐着，面向他，仍然维持着不太自然的姿势。
　　李向寒心里紧了紧：“那个，你别紧张，放松，就平时的坐姿就行。”
　　“哦……”
　　林郁森点点头，终于放松了那么一点。
　　李向寒拿出笔，在纸上轻轻扫了两笔，找找感觉，嗯，虽然太久没动笔，但是底子还是在的嘛。李向寒定了定神，抬起头看林郁森。
　　结果抬起头就又低下去。
　　“怎么了？”林郁森问。
　　李向寒心里在暗骂自己：李向寒你专业一点好不好，才看一眼模特你就冲动了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李向寒做贼心虚地回答。
　　他拿起笔又在纸上扫了扫，过一会才想了个办法，对林郁森说：“你玩游戏吧，或者拿着手机，像平时那种，比较自然的姿势。”
　　林郁森好像也如获大赦一般，点点头，拿起手机，开了一盘王者。
　　李向寒松了口气，抬起头凝视他，开始下笔，寥寥数笔，勾勒出林郁森的轮廓。
　　画中人舒服地在沙发上盘腿坐着，一只脚伸出了坐垫外面，身材清瘦但不孱弱，腰细腿长，柔软的短发打理的很好，整齐留在耳上，两边的剃青让他的温和中多出几分锋利，和利落的眉形相得益彰，在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聚精会神，眼睛里有光。这样的男孩在上学的时候应该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吧。
　　李向寒把他的样子记录在画纸上，也开始刻在自己的心底，一遍一遍。

　　两盘王者过去，林郁森放下手机，晃了晃脖子，深吸一口气又呼出。
　　“怎么样了？”林郁森问。
　　“画了个大概，细节还没填充，怎么，坐累了？”李向寒停下笔，说。
　　林郁森矫健地翻下沙发，走过来：“我看看。”
　　李向寒也觉得脖子有点酸，放下笔，稍微动了动脖子。
　　林郁森来到画架前方，刚一看到画，就惊呼：
　　“太厉害了……”

　　李向寒第一次被他这么夸，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连忙站起身来：“哎一般一般啦。”
　　林郁森直接坐在画架前，眼睛睁的大大的，细细的看。
　　“真的超级像……”林郁森说。
　　“像么？”李向寒“不经意”地在林郁森后面弯下身，离他越来越近。
　　“真的像……啊……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真的？”
　　“嗯……”林郁森专心地看画，完全不知道李向寒在自己身侧闭着眼睛偷闻他的味道。
　　林郁森又说：“我自己画的一点都不像，尤其是头发，每次都特别生硬。”
　　李向寒正半闭着眼，沉醉在林郁森的气息里，自己家特别好闻的沐浴露涂在心爱的人身上时简直是一种诱惑，而现在这种气味混合了一点淡淡的清酒味道，简直像催情剂一般，烘烤的李向寒周身毛孔都开始张开了。
　　听到林郁森抱怨他自己画意不精，李向寒顺嘴就说下去了：
　　“我教你啊。”
　　“哎？你教我？”
　　“嗯……只要你开心，我全都教你啊。”李向寒的声音又开始变得暧昧而灼热起来。
　　他想要包围他。
　　李向寒把笔递给林郁森：“来，拿着。你先画两笔，给我看看。”
　　林郁森拿起笔，轻轻在发丝上描绘了两笔。
　　李向寒一眼看出问题：“不是这样，你要轻轻地扫。”
　　“是这样吗？”林郁森换了一种方式。
　　“不是哦。”
　　“那是？”
　　李向寒俯下身来，轻轻说：“你把笔握好。”
　　林郁森便把笔握好。
　　李向寒在林郁森身后伸出手臂，把他圈了起来，右手直接握上他的右手。
　　很明显地，林郁森一下子吸了口气，身上顿时绷紧了。
　　“放松……”
　　李向寒离他不能再近了，几乎用气声在他耳畔慢慢说：
　　“你放松我才好教你……”
　　林郁森僵硬的胳膊稍稍松了，李向寒握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用笔尖在发丝上轻扫。
　　“就是这样了……”李向寒说。
　　李向寒带着他轻轻画着，这种笔法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他开始三心二意，多余的精力开始往林郁森身上放。
　　李向寒才发现，林郁森的耳朵已经红透了，尤其是耳廓那片肉薄薄的，透着血色。
　　两人几乎是前胸贴着后背，只隔着几层薄薄衣物，透过衣料，李向寒感受到林郁森呼吸的起伏，很凌乱，很快。视线上移，他鬓角上方的发际线周围，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李向寒动笔的手，越来越慢。
　　终于，李向寒在他红透的耳尖，轻轻啄吻了一下。
　　“嗯……”
　　猝不及防地，林郁森喉咙里流出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声，身体一下子瑟缩。
　　李向寒一下子抱紧了他，画笔清脆地掉在地上，笔尖折了，已经没人管了。
　　林郁森微微张开嘴，有些遭不住似的，大口吸着空气。
　　李向寒心智早就一片迷糊了，顾不得一切，又伸头吻他耳朵。
　　林郁森一下子触电一样，躲开他的嘴。
　　“乖……”李向寒低低说了一声，胳膊圈紧了他，声音里全是饱满的欲念：“让我亲一下。”
　　林郁森胸膛快速地起伏着，不拒绝也不应答。李向寒知道，林郁森现在也早就没了理智了。
　　“让我亲一下，就一下……”李向寒磨人地恳求着。
　　时间在这两个人中几乎是不存在的，所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郁森稍微把头偏向李向寒这边，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李向寒如获至宝，几乎没等人反应，猛地冲人家耳朵又亲过去。
　　“唔……”
　　林郁森一声轻叫。
　　李向寒凌乱地呼吸，在他耳朵上亲住，还觉得不过瘾，伸出舌头，往他耳垂那里舔过去。
　　“嗯……别……你别……”
　　林郁森再也不行了，呼吸已经凌乱到破碎，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李向寒。
　　“今天就到这吧，我……我去睡了……”
　　林郁森扔下李向寒，逃也似的回到卧室，一下子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