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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师姐 ...

  •   “倒不是那么回事。”少女笑道,“我是云岭山的四阶弟子玉锵,请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燕寤生。”
      “她是□□天长门的人。”陆离也不嫌事大,赶紧把玉锵护在身后,忙不迭地替寤生做着进一步的介绍。
      寤生甩了他一计白眼,不屑问道:“你们云岭山又是个什么地方?”
      “仙山云岭,武学化境。江湖中人就算不知道横练山庄,也不会不知道云岭山的。”陆离鄙夷道。
      “对对对,你不是横练山庄的么,怎么又跑到云岭山去了?”
      “武林中多少宗师大家都出自云岭山,我去那里学艺又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不在你的云岭山好好呆着,跑到这十方刹来做什么?”
      “我……”
      陆离吞吐片刻,寤生问玉锵道:“可是你师弟学成归来了?”
      “陆师弟于我师门习武三年,就在前些日子,师父却突然说师弟根骨清奇,自认教不了师弟,这才劝他改投师门。”
      “如何个清奇法?”
      “师门主要修炼的是修仙之术,各式法门,需以御剑为本。”
      “何为御剑?”
      “御剑不过是这门功法的统称,就是借物而飞。一旦练至化境,不需借物亦能腾空。”
      “还有此等功法?”
      “听上去虽有些玄,真正练起来却不是特别难。凡我门中弟子,一般练上个一年半载就差不多了,根骨稍稍次些的,至多两年也能初见成效。”
      玉锵说得已足够委婉,寤生还是听出了其中真谛。她想到玉锵方才的天外飞仙,又想到陆离捉野猪纯靠徒步。
      她一个没忍住,指着陆离大笑道:“所以你飞了三年都没飞起来?”
      “我师父早就疯了,指不准说的疯话,你也信。”陆离支支吾吾,总算找到了个还不错的理由。
      “说你笨你不信,但你确实是真的笨。”寤生听后,只笑得更加猖獗,“也不知道你那个盟主爹爹拖了多少关系,走了多少后门,才把你这‘根骨清奇’的小子送到云岭山去,你倒是拜个正常点的师父啊。”
      “你懂什么?我去云岭山,那是为了找师姐。师姐在谁门下,我自然就投在谁的门下。”
      “难怪师父十几年不收徒,怎么单单就收了个陆师弟。”玉锵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寤生好奇道:“你们早前就认识?”
      “师姐曾在云岭山下救过我,我慕名拜师,不可以吗?”
      “那你干嘛认人家当师姐,直接认了做师父,哦不,做媳妇,不就什么事都成了。”
      “你这妖女怎么满口都是些奸淫掳掠的?”
      “你脑子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嘛。”
      陆离见寤生口出狂言,越说越离谱,干脆转向玉锵道:“师姐你别听她瞎说。好容易见一面,我请你去庙里坐坐。师弟我给你烤全猪,咱姐弟俩也好趁此机会叙叙旧。”
      “如此是否唐突?”玉锵难为情道。
      “不唐突,不唐突。”
      “我是说,若要将这野猪带去,怕是唐突吧。”
      “嗨,我师父自己都喝酒吃肉呢,还怕了这野猪不成。”陆离一边捧着野猪,一边引着玉锵离开。
      “师父也在?”
      “我新认了个师父,这回正好带师姐去拜会他。”
      两人走了几步,陆离又觉得少了什么,问了句:“小妖女呢?”
      “燕姑娘还在后面。”玉锵指了指身后,只见寤生仍立在原地,一步也不曾挪动。
      陆离又折返问道:“你怎么不走?”
      “我在此地随意逛逛,不耽误你二人好事。”
      “那怎么成?我陆离怎能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弃之于荒山野岭中,何况此时天色已晚,传出去岂不是惹人鄙夷。”
      “又不是盗跖豪侠,哪有人那么把你当回事儿。”
      “哎你哪那么啰嗦,走了。”陆离难得豪爽,将那头野猪往寤生手中一掷,拽着她袖口就走。
      玉锵莞尔而随,嘴里好像还嘟囔了一句:“授受不亲。”

      夜色向晚,三人有说有笑,走了些许时辰,仍是有笑有说,又走了些许时辰,也未走出那片树林。
      明月高高挂在枝头,偶尔洒下三两星辉,好似要融入少男少女的说笑,又或是冷意嘲讽几人的稚拙。
      陆离来来回回,发现月色总在同一枝树梢上徘徊。他之所以能有如此睿智,全仰仗于寤生将那头野猪摆在了那颗树下。
      如此几经周折之后,玉锵终于警觉言道:“燕姑娘,陆师弟,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师姐莫慌,我们再走走看。”陆离一面劝慰玉锵,一面将手搭在剑柄上,略小心地说道,“这林子不大,我常来的。”
      “满脑子都装着些美色珍馐,再厉害的师父也带不动你。”寤生直言道。
      陆离正欲开口反驳,玉锵却抢先说道:“你们先别拌嘴了,看那里。”
      随着玉锵手指的方向,三人看见不远处的一座桥,一条河。
      那座桥,寤生见过,那条河,寤生也见过。
      脚下的秋叶不复早前的枯黄,已是一片暗红。暗红铺陈开来,直到那座石桥,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石桥之下,是一条寂静得泛不起一丝涟漪的河。河水血红血红,全无生气,横亘在三人面前,蜿蜒不知所起,亦不知去向。
      石桥之上,许多人排着队,或喜或悲,或忧或怨,依次朝着桥尾走去。
      寤生这才发现,他们三人也在队列之中,前面站着许多人,后面站着许多人,似乎都在等待着过桥。
      她再一回头,发现身后哪有树林,分明只有一地红叶,蔓延无际。
      远远看去,桥尾处砌着一个土台,土台上架着一口铁锅,锅里好像熬着汤。因为隔得太远,寤生看不真切,只依稀瞧见那锅上冒着的热气,似乎也是血红血红。
      土台旁佝偻站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地将汤盛在一个木碗里,再颤颤巍巍地递给一个快要下桥的人。那人将汤饮尽,老太婆收回木碗,哑着嗓子说一声“下一个”,而后继续盛汤。
      她已是风烛残年,看似耗费了全身的精力,就剩那么一口气,应该下一刻就会瘫倒。可她仍在盛汤,一碗接着一碗。
      如此往复,未有偏差。
      寤生几乎觉得,那个铁锅也许就是十方刹的鱼缸,其中之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上桥,每一个人都喝汤,每一个人都下桥,每一个人,都在桥尾处驻足,大概是等着乘船,等着渡河。
      河上飘着一叶舟,舟上拥挤着许多人。
      舟头立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所有人,裹着一身蓑衣,摇着一只船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动作着,似曾相识。
      远处的天空也是一色血红,许是原本诡异,许是被那桥、那河、那汤染红了。
      寤生问:“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脆,显得有些干哑。她直直盯着河上那叶小舟,神情近乎于呆滞。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陆离不知道,玉锵不知道,而剩下的那些人,似乎与他们搭不上半句话。
      陆离闪身挡在二人面前,朗声道了句:“别怕,我来带路。”
      “此地凶险,陆师弟且退后。”
      “师姐莫要惊慌,我得月白法师真传,已是今非昔比。”
      若是换做往常,寤生定要狠狠损一通陆离,顺道将那“真传”二字仔仔细细地说与玉锵听。可是此时此刻,她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那条河,目光好像都聚在了那叶小舟上,彷徨不安,游移不定。
      玉锵见寻不来帮手,只得由着陆离一派大丈夫作风,自己则夹在二人中间,小心翼翼地守着前面的陆离,护着后面的寤生。眼下,这看似连阵风都能将之融化的柔弱少女,俨然只差一根扁担,就成了个脏活累活一肩挑的过河挑夫。
      陆离在前领路,二人在后跟随。
      要说领路,不过就是跟着人群亦步亦趋。或许他本可以回头去找别的出路,但年少的好奇驱使几人都想去看看那座桥,见见那个老太婆,顺便再喝上一碗热汤。
      可真当陆离排上队准备喝汤的时候,那老太婆却瞥都没有瞥他一眼,颤颤悠悠地收回汤碗,哑着嗓子喊道:“下一个。”
      “老奶奶,我看你这汤人人都有份,怎么偏偏不给我一碗?”
      “老太婆的汤,你还不够格喝。”
      陆离几乎是贴着老太婆的脸,才能依稀分辨出她说的是这句话。他不解道:“为什么不够格?”
      “下一个。”老太婆看似懒得与他辩解。
      玉锵走上前去,双手恭敬接过汤碗,斯斯文文地将碗倾斜至嘴边,吃相十分悦目。
      待到她将木碗归还时,那老太婆却瞠目怒道:“不喝汤就别想着过桥。”
      “我喝了呀。”
      “对呀,你瞧这汤碗都空了。”陆离附和道。
      “你这鬼丫头,可瞒不过老太婆的眼睛。”
      不等玉锵闪躲,那老太婆已骤然翻开她的衣袖——袖口处湿漉漉的,血红一片,俨然是汤洒了。
      陆离倒好,不说玉锵弄虚作假,反而说那老太婆道:“你这老奶奶好生奇怪,我想喝汤你不给,我师姐不想喝汤,你还要逼着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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