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78] 六六反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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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加三份鱼香肉丝！还有两份沸腾鱼片！”
“收到！”
“阿福！来了桌上海过来的客人！说不要辣！”
“知道了!但这锅铲都被辣椒腌入味了！怎么都得微微微微辣啊！”
“阿福！冒鸭可以出餐了吗！！！”
“快了快了！！！”
此时此刻，年岁不大的少女正站在大灶前，她一身橘色衣衫，围裙在前，栗色长发变成三股高高束起，一手颠锅，一手握铲，嘴上不停回应着堂上伙计，但手底下的功夫一点都没落。切配好的各类食材在她的掌控之下，一番行云流水的料理，一道道冒着热气的佳肴扣入餐盘端出厨房送上餐桌，顶着菊下楼的招牌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
是了是了，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咱们的主人公陆六六。自那场初来之时的大火已经过去了八年，而这也是她来菊下楼的第八年，亏得阿贝师傅是知道她出生年岁的，她也知道刚过了新年不久的自己已有十三岁了。
这架势一起，任谁瞧见了都以为这回她出息了，都能在国营餐馆掌勺了，定是打败了命运这种大魔王。其实这只猜对了一半。自那晚误打误撞做了盘反沙芋后，陆六六确实被四川仙女收入门下，作了菊下楼的学徒之一。但她的味觉依旧缺失，这些年没少找大夫，四川本地的医馆都走遍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次次的摇头摆手。
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快忘了五味。但天无绝人之路，很快在学厨的过程中，她发现这具身体对料理有天才一般的复制能力和敏锐度。简单来说，只要是她见过的菜品制作过程，一次便能做出个七八分像，三次就能十成十。当然了，这个技能还关乎她本人和复制对象水平的综合差距，粗暴点理解就当是写轮眼之料理小天才版。
也因为这样，陆六六在学习料理这件事本身上进步飞快，远方四邻凡是多知道些菊下楼和四川仙女的，都知道她近年新收了个小徒弟，在料理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一点儿都不比那早早出名的大弟子差。
也因为这样，她才能在阿贝师傅出个短差又缝正经顶班的掌厨顺信临时有事的时候，站在这里依葫芦画瓢地帮忙出几个菜。只要别想着让她原创什么菜式，只是照着模仿的话，她就不会出半点岔子。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作为一个厨师，空有学习复制的能力是不行的，尝不到五味的自己没有任何创造美味的可能。长久以来，她都很好地掩藏了这一点。而除了阿贝师傅还有她的一双子女，并没有人知道她丧失味觉。
所以，这样的自己或许并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厨师。
所以，这样的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这样的自己……
“也不能一直这么顶下去吧！！！！”
陆六六一勺滚油浇上鱼片，她朝着厨房外头大吼一声。
“顺信人呢！！！他不是说就去一个时辰吗！！！这转眼中午都快过了！！！”
跑堂的豆子适时地补了句：“已经差人去问了，他家里事来得急，走的时候也没细说！”
陆六六忍气，又是一顿舀水刷锅，但低下一看，水坛子竟然见了底。
“啊啊啊啊那二牛呢！今天是不是他负责看的材料！”
正要走的豆子又转了头：“二牛说吃坏肚子了！人都不见好一会儿了！”
“那其他人呢？！”
“都在忙——！！！”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六六抓狂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她今天原本有其他安排，结果自己的事儿是一点都没办。而且这菊下楼的厨房平日虽然忙，但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吧。阿贝师傅说是去广东，大概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而她不在的这几天厨房就交给资历最深的顺信来负责。前几天打点得还算井井有条，偏今天他家里出了点儿事，一早就出去了，她才被临时抓来上岗。
“那小当家呢！！！”
“小当家一早就去城东外头的竹林挖笋去了！说立春刚过，正是时候！”
啊，正好补充说明下。
小当家自然就是《中华小当家》正儿八经的原作主人公刘昴星。虽然这个称呼是当年台版干脆面吃多了胡乱的翻译，不过这儿的伙计在聊天开玩笑的时候也这么叫了他几回，久而久之大家也都跟着这么叫了起来，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个外号。
好了，补充说明完毕，她可以继续尖叫了。
只是这回有人比她嗓门更大。
“什么？！！他不是说去私塾那里找先生去了吗？！！！”
着黄衫的长发少女从大堂那儿探进大半个身子，正是菊下楼的大小姐刘珂玲，她与陆六六同岁，但身子长得更快些，这会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近年来都是跟着母亲学习做些账目上的活儿，更像个掌柜，平日店里忙的时候便一起招呼客人，端茶送菜。
正是在忙的档口，一听到自己弟弟又偷溜出去玩儿，她气恼地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又骗我！”
但气归气，她脚一跺还是转身忙去传菜，活儿不能丢。
陆六六咋舌一声，知道这兔崽子出去野了，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他能回来了。这样就只剩下一个人还能叫得上的了。
“那绍安人呢！！！”
“在在在在在在在……”
“在什么在啊！在的话就赶紧叫他进来帮忙！”
“在在在……在在前厅喝茶！！！”
“……靠！！！”
他大爷的！怎么就没一个男人靠得住！！！
算了算了，冷静冷静。
要像大小姐学习，气归气，活儿不能丢。
陆六六骂骂咧咧，本想发作也只能一忍再忍，再说绍安这态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早在阿贝师傅定下此次出行的时候，他们就该做好准备。
于是又是一顿手忙脚乱，还得保证忙中不能出错，最后愣是靠她和另外三位师傅扛过了最忙的中午。
一直到结束营业，顺信才匆忙跑回来，说是家里的母猪难产，他娘硬是拖着他找了大夫救命又搞了母猪产后护理才算完。
顺信知道自己理亏，摸着两撇小胡子，嬉皮笑脸地跟从厨房忙完出来的陆六六赔不是，豆子那几个跟着顺信的学徒也跟着帮腔，对不起这又对不起那，最后嘴巴抹了蜜似的开始夸咱们阿福姐姐就是漂亮，人美心善的，要是笑一笑就更漂亮了。
陆六六没有真的生气，坐在椅子上喝了杯热茶，气儿一下子就顺了——前提是保持这个角度，不看到在另外一张桌旁喝了半天热茶的某人，尤其是她被夸人美心善的时候，传来的那几个不屑的冷哼。
最后是顺信他们扛下了剩下半个月的轮班洒扫才算完，她瞧着几个大老爷们儿逗小姑娘的认真模样，只觉得好笑。故意板起的冷脸破功，端着热茶一下子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那今天就算了。”
刚还嬉皮笑脸的几人见少女展露笑颜，弯弯的眉眼就跟悬在天上的月牙儿似的，配上这笑容更是夜晚湖畔的荧光闪闪，静好又娇俏。年轻气盛的一个两个眼睛都直了，歪头傻笑喃喃确实是人美心善，说这世上一定没有人可以拒绝阿福的笑容。
最后还是老大哥顺信看不下去了，有一个算一个，照着兔崽子们的后脑勺往下拍。
“都醒醒！都醒醒！没醒的就去后厨把碗都洗了！！！”
“痛痛痛痛……”
他们捂住脑袋回了神，真是想什么不该想的。在菊下楼谁不知道，阿福既是阿贝师傅收的弟子，也是她早早定好的儿媳妇，跟他们小少爷刘昴星还在娘胎的时候就定下了娃娃亲。所以那是再可爱，也决绝不是他们可以念想的。没瞧见边上的大小姐也冲他们笑了吗？跟阿福的还不一样，那可是夏日里也能感觉到阴嗖嗖的可怕笑容。
豆子二牛他们摸着冷飕飕的后脖颈就向后厨走了过去，好好工作好好学手艺才是真道理，别的该想的不该想的都别想。
陆六六眨了两下眼睛，她对阿福的美貌当然有自知，谁会不喜欢撒起娇来可可爱爱的甜妹呢？只是平日里她大咧咧地厨房下惯了，油烟熏多了，加之穿越次数多了，她有时候睡迷糊了，还得照镜子想一想才能确认自己现在是谁，便也没有特别在意了。
顺信干咳一声，跟阿福道了歉又打发了小弟，他也该回厨房继续挑大梁为了晚上备菜。原本他也不用这么忙，其实只要他愿意过来一起，这些工作根本不算什么，只是……
顺信顿了顿，转头看向已连续坐在堂上好几日的银发男人，几度张口要说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就算说了也只是自讨没趣，最后只是跟陆六六和刘珂玲摆了摆手，示意先回厨房忙了。
陆六六愣了下，转头跟同样面露难色的刘珂玲对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刚才顺信看向的方向。
绍安。
阿贝师傅的大弟子，陆六六的大师兄，菊下楼的刺头第一人，四川料理界的新秀。
嚯，哥们儿抬头略多。
其实早先已经介绍过了，陆六六初见绍安时，他还是个凶神恶煞的小鬼。那时候就已经凭自己的手艺声名在外。现在长成了凶神恶煞的大鬼……呸，大人，名声自然更胜从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人都说阿贝师傅好福气，有了这样的亲传弟子，好手艺也好，菊下楼也号，一定可以托付继续传承。毕竟她的一双子女，从现状看来，并没有接手母亲衣钵的打算。
虽然这两年因为陆六六的出现，画风又成了天降奇才，什么五岁天才厨娘小宝贝，怕是再过几年这菊下楼将来的掌门人会是谁犹未可知。一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些人不去说书才是可惜。
当然了，这种话她从来没有听进耳朵里，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没听进耳朵里。比如前一位话题中心的大弟子就总能听好几个耳朵，几位说书级别的路人角色像是专门说给他似的出现及时。
所以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位仙女贝的大弟子绍安都看她极其不顺眼。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他好像是自打第一次见面就看她极其不顺眼，几次三番用些拙劣的方法想把她赶跑。
好在她不是吃素的，还能让个小鬼逼走？但次数多了，她的耐心跟着耗完了，所幸摊牌跟他讲清楚，自己是真的志不在此，他才作罢。
但话又说回来，决定谁在后厨掌勺谁能继承菊下楼这种大事儿的，从来都不是她陆六六。阿贝师傅自有她的考量，好比这次远行她便让顺信顶上掌厨的位置，这当然惹来了绍安的不满。
自阿贝师傅离开那天开始，绍安就拒绝进厨房工作，每天只冷眼旁观地在大堂喝茶。他原本就目中无人，趾高气昂，觉得顺信资质平庸，不过是年长几岁，阿贝师傅怎么可以把菊下楼的厨房托付给这种人。为此他还在师傅出发前跟她大吵了一架。
最近真是越看越有反派的架势……咦？反派？她是不是该想起点什么？
算了，还是先搞定眼门前的事儿吧。
陆六六叹了口气，说回这个不定时的炸、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了。尤其是今天顺信还被母亲的一份急信喊走，讲不准就是一根引线。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绍安这家伙薅走，先不说炸不炸的，就这哥们儿的凶狠模样，往大堂一坐进来吃饭的人都少了，也就是菊下楼招牌够亮。
陆六六抬手松松自己因为思考凝固的表情，再次弯起笑眼睛冲他笑了笑，用刚才的豆子二牛的话来讲，这世上一定没有人可以拒绝阿福的笑容。
“对了，大师兄。一会儿陪我去趟落霞村吧？”
“不去。”
好家伙，连个眼皮子都没有抬，是谁说这世上一定没有人可以拒绝阿福的笑容？！！！这不是来了吗！！！
陆六六吸气呼气，笑容不改。
“大师兄你要不要这么不带犹豫的拒绝我？”
这回绍安终于抬了下他的眼皮。这么多年了，她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同样他也摸清了她的脾性，没事就绍安长绍安短，有事就嘴里抹蜜似的喊大师兄。
他斜眯眼睛盯着她看了两秒，没有任何诚意且阴阳怪气地回道：“……哦，不去，小师妹。”
“真是谢谢你哈，这次稍微带了点犹豫。”
她笑容落下，没好气地扭脸撇嘴。
去落霞村是陆六六今天本来的安排，如果没有顺信临时有事出门叫她顶上，这会儿她都该在村口了。
落霞村是附近比较贫困的村落之一，得出了城东大门再走上两个时辰才能走到。每个月菊下楼都会把结余或者好价买来的粮食分给这些村子，这两年都是陆六六负责的这活儿，一般都是她和另一个得空有闲的伙计一起去。
还是那句话，虽然这家伙是喊不动了，但活儿还得干。就在她琢磨着有没有别的借口把人只走的时候，大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个元气满满蹦蹦跳跳的欢快声音。
“姐姐！阿福姐姐！还有大家！我回来了！我挖了好多好多新笋！一定非常鲜嫩美味！”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早就出门的刘昴星，也就是小当家，已满十岁的男孩穿着标志性的红衣，一身的红火率性，而蓝色的发丝又像大海遥相呼应的天空，同色系的眸子也透着同样的明亮广阔。
小当家小跑进大堂，刚回后厨忙活的伙计也被他的喊声吸引了出来。有了观众，他更高兴地转身展示起了背后装满了春笋的箩筐，一脸的求表扬求夸奖。
伙计们都是宠溺小孩儿的，立刻满足小当家，一个个竖起大拇指夸他好棒棒。只有陆六六在给他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溜走，结果对方还一脸的天真无邪。
“阿福姐姐你怎么了？眼睛一直在抽筋诶？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
没救了，这孩子没救了。
陆六六一把捂脸。
不出所料的，刘珂玲的温柔笑容下一秒出现在了她弟弟面前。
“小当家，你今天功课做了吗？早上你出门前是不是跟我说要去私塾？”
“噫！”
好了，蓝天下的笑容一秒凝结破碎。
“对不起！姐姐！我这就去！”
“那你还不快去！！！在等什么呢！！”
小当家脖子一缩，知道姐姐真的生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放下了箩筐，但又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朝陆六六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了，阿福姐姐。”
男孩手脚灵活，在他亲姐手底下一绕，喊着她的名儿跑了回来。
“这个、这个。”
他说着低头从斜跨的布包里翻了翻，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个绿色的小物件，左右看了下确认完好后松了口气，又爱着向她递了过来。
“这个，我刚在竹林里挖笋的时候做的，送给阿福姐姐。”
陆六六接了过来，细看了才瞧出是个竹叶子编的物事，四个腿像是个动物形状：“……□□？”
小当家一个脚滑差点栽倒：“是兔子啦！”
“啊！对！是兔子！”
有俩长耳朵呢。
她点了点俩片作了耳朵模样的竹叶子。可不就是个翠绿的竹编小兔子。
“我编着玩儿的，就送给阿福姐姐啦。”
小当家笑着蹭了蹭鼻尖，细瞧瞧还有满脸的泥，惹得陆六六也跟着笑出了声。
“哟，小当家这么小就会送礼物哄媳妇儿开心啦。”
菊下楼的人都知道他俩打小订婚的关系，与几个年轻辈新来的不同，跟顺信一般稍年长些的伙计，总会取笑这两个在他们眼底下长大的孩子。
这有了第一句，后面的话就堵不住了，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了不得了不得哈哈哈哈。”
“老张你可得跟人家学学，三十好几了也没见你对嫂子有这心思！”
陆六六揉了揉太阳穴，这么些年下来，早习惯了他们挂在嘴边的打趣，本质上跟以前老陆家过年七大姑八大姨喜欢的话题没有区别，只不过是有了更具体的调笑对象。加之这背景又是古代，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确实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
小当家更加坦荡，脸上一点波动都没，还是小孩子的笑容，没有害羞也没有窘迫，在调笑声中回得理所应当：“对阿福姐姐好不是应该的吗？”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或许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娃娃亲什么是妻子，只当她是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吧。
但这并不妨碍她此刻的感动！
“阿福姐姐，我先去做功课了，晚上再来找你玩，不然姐姐真的要生气了。”
“好好好，去去去，阿福姐姐等你来找我玩。”
呜呜呜可爱的男孩子最好了！
但也有人觉得这场面没什么好笑的，只觉得耳朵吵心里烦，便一脚踹翻了边上的凳子，提声道：“喂。”
“啊？”
陆六六转身就看到满脸不耐烦的绍安，跟欠了他钱似的。
“你不是说要去落霞村吗？你还在等什么？要我背你去吗？”
“？？？”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什么时候答应了陪她去了？
刚才拒绝得可掷地有声了。
绍安不耐烦地咋舌一声，拽着她的长辫子就往外拖：“现在。”
“喂！喂！去就去！你别拽我辫子啊啊啊啊！！当心我的兔子！你劲儿轻点行不行！！！”
靠，这家伙果然从小到大都这么招人讨厌！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78] 六六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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