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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睡前,徐微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从斗柜抽屉里翻出两张银行卡,连带着一些证件塞进收纳包。休假本来应该结束了,这趟回s市,也不知道得呆多久,明天得和老顾说一声。
      “嘀嘀嘀……”烘干机运行结束的提示音响了,她爬起身去把衣服抱进来。s市靠南,气温比d市高一些,虽然是冬季,但雨水多,她一边叠衣服一边琢磨要带多厚的外套。
      叠衣服的手突然停下,指尖下是不同于其它衣物的触感,那件米白拼藏蓝色的冲锋衣。
      色达将黑的傍晚,下着细白的雪,蒋时拿衣服兜头盖住她,昏黄的路灯渐次亮起。
      指腹摩擦着logo,她突然好奇为什么是这件,在康定没有尺码了,到色达还特意找出来。
      在网页上搜索了半天,才在国外一个网站看到这款,hydro breeze 2L prisma jacket,中文译作“棱镜”,由两两相交但彼此均不平行的平面,所围成的透明物体。

      航班是最早的一趟,徐微早早就出了门。
      机场快轨上的人不多,她找到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给老顾拨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起。
      “大清早吵醒你了吗?”
      那边的人笑得温和,“我正准备出门。”
      徐微看看表,也对,他一向是最早到出版社,爱岗敬业的典范。
      “你的旅程怎么样?”声音一如他本人,斯文儒雅,带着不逾矩的关心。
      “我昨晚已经回来了,但是现在在去机场的路上。”她感到抱歉,这次假期已经很长,还得再延一段时间。
      “怎么了?”顾文易知道,她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老家那边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徐微想了想,又补充:“老顾,我不确定回来的时间,要不先离职,之后再补办手续。”
      顾文易正要拉门的手一顿,“犯不上,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只是,徐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谢谢,不用,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恍然间有种直觉,经过这段假期,自己似乎离她更远了。

      因为是最早一趟航班,机上的乘客寥寥无几,徐微向空乘要了杯咖啡,靠着出神。
      当年离开之后,别说回去,这些年连电话也不曾通过,不加掩饰地刻意,彻底斩断了联系,从没想过,再回去,竟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去世时,自己没通知他们,那边是如何得知自己手机号的,也无意追问,想找,总会有办法。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走出机场时,记忆里熟悉的潮湿空气充满鼻腔,让她略感无所适从。
      s市并不大,起码在她离开之前,还只是一个县城,这几年因为旅游开发,逐渐合并了周边乡镇,才慢慢发展起来。
      根据那边给的信息,徐微昨晚已经订好了房间,现在打上车便直奔酒店,她犹豫了下,还是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我已经到了,晚点直接去医院”。

      “叮”,手机响了一声,袁秀娟放下保温盒,两手在围裙上擦了把,拿起手机看短信。
      “弄好了吗?”倪从刚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厨房走来。
      袁秀娟慌乱地放下手机,说道:“马上,马上就好。”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倪从刚拧上保温饭盒盖子,见她手忙脚乱在收拾,眉间的皱纹挤出深深的痕迹。
      把碗碟收拾好,脱下围裙,袁秀娟心想,横竖等会儿就会见到人,也没什么好再瞒的。
      “我把倪微叫回来了。”
      倪从刚虎眼一瞪,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话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好说了,她索性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我有什么办法,连连这病来得急,眼下又没有合适的,哪里等得起,左右有一半的血缘,总得试试啊。”说完眼泪就直往下掉。
      他心里何尝没想过这个办法,见她这样心里也发苦,于是叹了口气,哽着嗓子说:“走吧,饭菜该凉了。”

      中午气温有十多度,但路面微湿,显然头天晚上下过雨,还是有些冷。
      徐微换了件风衣走出酒店,一看表,正是饭点,早上就喝了杯咖啡,现在也是饿了,索性吃点东西再过去。
      县城变化太大,原来低矮的建筑很多都变成了高楼,她凭着记忆走,但周围一切都很陌生。
      沿着巷弄拐进去,是一片老旧的商铺,日杂店、水果摊,倒是有记忆中的样子。走到一个店铺前停下,门口摆着小木桌,男人坐在后面收钱找零,店内蒸汽缭绕,一位妇女在大锅前熟练地下粉切肉,手边摆着一摞不锈钢的消毒碗,这个画面再熟悉不过。
      “你要什么菜的?”男人找完前一个食客的钱,见徐微站在不吭声,开口询问。
      她猛地回神,顺口用当地话答了一句“三鲜的吧”,说完自己也有些惊讶,弯起唇角笑了。

      “多喝点,这汤妈炖了挺长时间,清补的,你喝了好。”袁秀娟坐在病床边,声音低低地说着话,生怕打扰邻床的病人。
      三人间的病房,最靠里临窗的那张病床上,靠坐着一个男孩,眉眼很好看,轮廓透着青涩,还是少年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两颊瘦削。
      他手握着勺,小口小口地就着保温饭盒喝汤,抬头冲袁秀娟笑笑:“好喝。”
      袁秀娟眼眶发热,生怕让孩子发现,转过头假装看进来的护士,房门开合间,她看到门外的身影,心头一跳。
      “你喝完搁着就行,躺下歇会儿,啊。”她对男孩说着,又转头喊站在窗前的倪从刚,“老倪,咱两去打壶热水。”
      倪从刚转过身,瞧见她眼神里的暗示,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问,只能拿起保温壶随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这是?”倪从刚关上房门,正问着袁秀娟,转身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徐微长发披肩,一身藏蓝风衣,两手插进衣兜,目光坦荡,安静地站在两人面前。
      一时相顾无言,袁秀娟扯了下倪从刚的衣摆,打破沉默:“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徐微跟在两人身后,她想,真是谁也逃不过时间。
      倪从刚穿着一件薄棉衣,板正,干净,一点没变,但理得很短的头发里,白头发茬占了大半,那双背在身后的手虚握着拳,布满经年累月工作留下的痕迹。而他身边的袁秀娟,徐微依稀还记得,她当年的虽然谈不上多美,但是漂亮的,是那个年代里,大方质朴的漂亮,而现在,那种美丽被生活磨得所剩无几。
      前面两人站定,徐微也跟着停下,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住院部两栋楼之间,有一片不大的草皮,两边栽着冬青树,相比起北方已入冬的萧瑟,这里依旧绿意盎然,只是天阴沉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雨。眼下还是午休时间,只有寥寥几个护士在小径穿行。
      不远处有长木椅,但三人谁也没过去坐。
      “现在情况怎么样?”她率先开口。
      袁秀娟答道:“连连确诊快两月了,一直在用药,但恶化得快,又找不到合适的供髓者,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到找你,你爸……他事先不知道……”说完抬手抹了把眼睛。
      徐微点点头:“等会儿带我去见主治医生,尽快检查吧。”
      “唉唉,那个,微微,你行李呢,要不上家里来住,我收拾好了。”袁秀娟看了眼身边沉默的男人,心里暗暗叹气。
      “我住在这附近的酒店,比较方便一些。”她婉拒了这个提议。
      袁秀娟还想再说,但见她神色淡淡的,也不好再提。
      “你先去打热水,我带微微去找主治医生?”她转头问倪从刚。
      这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人,依然沉默,点点头,拎着保温壶独自走开了。

      袁秀娟带着徐微走进大楼,脚步声清晰可闻,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声一声,仿佛敲在她心上,她突然想起那年小倪微没有情绪却黑亮的双眼。
      见她突然停下,徐微侧头用眼神询问,却见对方涨红着脸,一把抓起她的手。
      “微微,你是不是还怪我们,当年,当年的事我们也是不得已……”语气急切。
      徐微拍拍握着她的手,打断袁秀娟的话:“别多想,治病要紧。”
      如果不信任是种错,那每个人都错了,可不得已,怎么能算错,她不是原谅,只是接受了现实。

      和主治医师谈完,定了明天给她做检查。
      倪敏灏的情况比她预想中要严重得多,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病情重,发展迅速,综合目前他的情况,唯有进行BMT,也就是骨髓移植。且不谈百分之三十三左右的移植成功率,单就找到非血缘关系人群中相匹的配供者,相合几率也仅在千分之一到数万分之一,配型完全相符的概率非常低。
      夫妻俩都不匹配,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下,袁秀娟才想到了她,毕竟她也是直系亲属,虽然比同胞的概率小些,但好歹是一丝希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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