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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捡到一只前男友 01 ...

  •   楔子
      “哇——”夜色惨淡,婴儿的啼哭声震彻夜空。
      山间小路蜿蜒崎岖,高大的树冠上密密麻麻的枝叶将整个林子笼罩的密不透风。毕方执着灯笼,循着婴儿的哭声找去。
      他方才从白泽处回来,饮了酒,脚步还有些虚浮,跌跌撞撞找了一路才寻到声源处,伸手拨开了草丛。他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朝他扑来!
      毕方的酒一下醒了大半,急急地向旁掠去,那黑影的羽翼带起一阵旋风堪堪从他身边掠过,扑棱着翅膀直直地朝前扑去,撞上了粗壮的树干,落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转悠了两下,“咚”的一声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毕方见此一愣,高举起灯笼想要上前查看一番。
      那硕大的黑影竟是一只通体乌黑的大鸟,个子竟有半人高,长得颇有些像他前阵子养的雕鹰,只是鸟头处长了有婴儿手腕粗细的角,面目狰狞,委实是只丑鸟。
      联系之前婴儿的啼哭之声,毕方了然道:“‘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名曰蛊雕’……原来,竟是只蛊雕?”
      蛊雕在山海经中有所记载,但自八荒神魔之乱,已过了数万万个沧海桑田,毕方已是这世上最后一只毕方神鸟,司火主战的毕方兽尚且如此,何况是本就凋零的蛊雕一族?能留下这么一只,也算是个奇迹了。
      毕方对蛊雕是没有什么敌意的,何况这蛊雕也未曾伤害了他。
      毕方摸了摸下巴:说起来,他似乎还没有养过妖兽?

      一、
      毕方捡回来的蛊雕尚还是只幼崽,不能化形,连神志都懵懵懂懂混沌未开。
      毕方果真是第一次养妖兽,根本摸不清这蛊雕除了人还吃些什么。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从鸾鸟那坑来的扶桑果,白泽种的白菜萝卜,烛九阴那一坛子奇奇怪怪的腌菜,一股脑全摆在小蛊雕面前,任其挑选。
      蛊雕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毕方身上,看都没看这些东西一眼,用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他,显然对他更有兴趣。
      大概是因为我长得更像人吧。毕方冷漠地想。
      毕方没辙了,他总不能真去山下随便抓个人来给它吃吧……
      “你个磨人的小妖兽,到底想吃什么呢?”
      蛊雕静默了一瞬,把目光投向了院子里上蹿下跳的白毛乌鸡。那乌鸡似有所感,抖索着身子扭着屁股一溜烟钻回了鸡舍。
      毕方:“……”
      毕方把骨雕放下来,认命地挽起袖子去抓鸡。
      那白毛乌鸡他已养了许久,有了灵性,一见他进来,满屋子的乱窜,然而鸡舍就那么大,它再蹿也蹿不出毕方的鸟爪。

      毕方给乌鸡洗了个澡,找了个大碗准备放血。他坐在木凳子上,一手抓着鸡脖子,一手举着刀有些踌躇。
      毕方他……已有许多年未曾杀生了……
      他回头看了眼目露期(xiong)盼(guang)的小蛊雕,狠一狠心,一刀剜了下去,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乌鸡雪白的羽翼,凄厉的鸡鸣声顿时响彻整个山头。
      毕方又端了盆热水来烫鸡毛,那一大碗血就放在他旁边,红通通的一片。他边拔鸡毛边碎碎念道:“乌鸡啊乌鸡,莫要怪我不念旧情,如今你舍命救了这世上唯一一只蛊雕,也算是维护了这四海八荒的秩序稳定,是死得其所,来世定能投个好胎,脱离畜生道……”
      小蛊雕早盯着那一碗鸡血蠢蠢欲动,乘着他没注意,低头叼起那个大碗往上一抛想往嘴里扔,却不料那碗在空中翻了个个儿,温热的血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屋,毕方更是遭了秧,他离得近,又穿着身白袍子,那一大碗血几乎全洒在了他身上、头发上、脸上,惊得他“嗷”的一声跳开了。
      毕方一手提着鸡,望了望四周,再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狼藉,忍了忍,又忍了忍,实在觉得忍无可忍,掐了个诀便是一个火球往罪魁祸首身上砸。
      那火球个子不大,却是实打实的神火,烧得蛊雕上蹿下跳,嗷嗷直叫,响亮的婴啼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好似数个婴孩在他耳边扯着嗓子哀嚎。
      毕方受不了了,收回了火球,心道我堂堂神鸟毕方,犯不着和一个孩子计较。
      蛊雕不疼了,也就不再哭闹,眼巴巴地瞅着他手里拎着的鸡,小声的叫唤着。
      毕方被他看得心软,却是有心想让它吃些苦头,叫它懂得有些事做不得。他扬手把鸡扔了过去,道:“你自己折腾吧!”
      小蛊雕见此伸直了脑袋,扑棱着翅膀往上一跃,无比精准地叼住了乌鸡的脖子,囫囵着就往嘴里吞。
      毕方:“……”
      小蛊雕咀嚼了几下,吐出没拔干净的鸡毛,餍足地打了个嗝。
      毕方:“……”
      蛊雕吃生肉,恩,没毛病。
      ……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二、
      找到了蛊雕正确的饲养方式之后,毕方几乎每日都要出去抓两只鸡回来,放了血拔了毛给蛊雕吃,还得时时刻刻看好了它不要闯祸,教它识字……毕方觉得自己简直直接跨过了娶妻生子这一步骤,提前进入了单亲奶爸的生活。
      小蛊雕长得很快,不出半年,个头就超过了毕方,攻击力和智商都提高了许多。
      等它能自主觅食之后,毕方便时不时地带它出去,让他自行捕猎。
      蛊雕吃的很杂,山鸡兔子百足虫,只要是活的,会喘气的,就没有它不会吃的,若不是毕方百般警告,章莪之山下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一晃又是多年,毕方估摸着小蛊雕的神智已开,摸着它的脑袋说:“小蛊雕啊,你快成年了,成年之后便能化形——在那之前,你应该有个名字。”
      小蛊雕歪着脑袋,不解地叫了一声。
      “人都有名字,何况我也不能总叫你‘小蛊雕’吧。”
      蛊雕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毕方说:“我思虑了许久,你觉得,‘刁刁’这个名字怎么样?”
      蛊雕:“……”
      “要不,‘谷谷’也行。”
      蛊雕叫唤了两声,叼起了他的后衣领子上下左右乱甩一通,直甩得他头晕目眩的。
      毕方被他放下来的时候站都站不稳,晃悠了两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蛊雕见此,用它的角轻轻地顶了顶他,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样子。
      毕方被它折腾得没了脾气,伸手抚摸着它光滑的角,软了声音道:“只是同你开个玩笑,竟也当真了,果真是孩子心性。”
      蛊雕不满地叫了两声。
      毕方笑了,眉眼弯弯的。
      “好了,不逗你了。”他说,“你的名字,我一早就想好了。”
      “我见你那日,正是朔月,取‘古’为姓——古朔,这个名字如何?”
      蛊雕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低下脑袋在他掌心蹭了又蹭。
      蛊雕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身为妖兽,它想要破坏、渴望鲜血,可是毕方让它忍,它便忍了,只因为这个白衣俊美的男子自它有神智起就陪在自己身边,照顾它,教养它。
      毕方是它的全部。
      耳边又传来毕方低低的叹息声:“这数万万个沧海桑田,一眨眼便过了,陪在我身边的人,却只一个你。”
      毕方说:“毕方并非我的名字——毕方一族是没有名字的,但是如今……小蛊雕,待你化了形,也给我取个名字好不好。”
      蛊雕眯着眼睛叫了两声,算是答应。
      它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它知道,它有很长很长的生命,以后的数万万个沧海桑田,他们一起过。
      毕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脑袋,目光沉静温柔。
      毕方一族以鹤为元身,性情也随了几分,无名无姓,便是无根,自由自在不问归处。若有一日,他们甘愿让他人为自己取名,便是将一辈子都与对方绑在了一起,来路归处都是这么一个人,至死不休。
      大概是孤苦了太久了罢,竟让一个孩子决断。毕方想,果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尽管这样想,他却没有解释的打算。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孤单了太久了。
      三、
      蛊雕化形那日,毕方在院子里圈了个结界,站在阵外看着它。
      蛊雕的精神很差,今天早上起就一直蔫了似的,一只鸡都吃不下去。
      毕方此刻很不安。据说,蛊雕化形时要经历碎骨噬心之痛,以此偿还神智未开时造下的杀孽。若能在劫中活下来,从此脱胎换骨,化为人身。
      虽说他的小蛊雕在他的精心看护下长大,莫说人,就是任何一只有了灵智的生灵都不曾吃过,但天道一说,谁又能说得准呢——毕方是不愿自己的小蛊雕受半点苦的。
      时辰到了的时候,阵中的蛊雕突然有了力气,扑棱着翅膀就要过去找毕方,可下一瞬来自全身各处的剧痛让他的爪子一软,又趴了回去。
      那可是真疼啊。全身的骨头好像被敲开、碾碎,又重新生长,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一缩一缩的,每一下都是镌刻在灵魂上的痛楚。小蛊雕哪里受过这种苦,当下便恨不得疼晕过去,可身下的阵法无时不刻不在给他输送灵力,这让它的神智无比清楚。
      痛苦也无比清晰。
      蛊雕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再痛都不肯吭一声。
      毕方光是远远地看着边觉得揪心的疼,恨不得以身替之。
      怎么能不心疼?那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从它蒙昧时边待在他身边,他教它识字,教它道义,教它喜怒哀乐。他的小蛊雕出了不能化形,与人又有什么差别?!
      “啊——”蛊雕发出了一阵嘶鸣,整个身子都蜷成了一团。
      毕方这下彻底站不住了——他的小蛊雕,刚学会飞时从数十丈的空中摔下来,骨头断了好几根却咬牙强忍着不曾叫过一声,不愿叫他担心——那是有多痛啊!
      毕方挥手破开了结界,强行冲入阵中,将比他大了一圈的蛊雕抱进了怀里。
      “不要怕……”他低声说,声音有些颤抖,“我在这,不要怕……”
      “啊,啊……”蛊雕发出无意识的低吟。
      “不怕,我们不化形了,不化形了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去……”
      回应他的是蛊雕压抑不住的凄厉的叫声。
      毕方真是心疼惨了,他伸手掐了个诀正要强行终止化形,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握住了手腕。他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盈满了怒气的眼睛。
      “白泽?!”
      “你疯了!”白泽紧蹙着眉头,怒道,“你强行破开结界已被反噬,现在还要不管不顾地强行终止化形,违逆天道!你不要命啦!”
      毕方扯了扯嘴角:“我可数万万年不曾见你发怒了……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
      毕方苦笑。
      白泽看着他的样子,心也沉了下去,他说:“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不顾的——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什么都值钱,就你的命最贱?!”白泽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已是怒极,“你这么做,想过毕方一族没有,想过我,想过鸾鸟、九阴,想过我们这些与你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没有?!”
      当初八荒各族凋零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拖着早已力竭的身子,不要命了似的冲进九幽之地,丝毫不在乎这条命是毕方一族拼尽性命保下来的……
      白泽的话显然戳中了毕方的死穴,他抱紧了怀里的蛊雕:“会死的,他会死的……”话里竟带上了哭腔。
      白泽哑然。
      这蛊雕之事他不是不知道,原想着尚且蒙昧如稚童的小蛊雕待在毕方身边,好歹能让他漫长孤苦的生命有些盼头,却不曾想是将他推上了另一条死路……
      那时候疯了似的毕方,真的吓到他了。
      “不会有事的。”白泽软着声音安慰道,“你这蛊雕未曾残害过任何有了灵智的生灵,此劫只是让它痛上一痛,不会有事的。”
      “……”毕方安抚着怀里躁动不安的蛊雕,良久才应了一声,“恩。”

      不知过了多久,蛊雕终于安静了下来,趴在毕方怀里一动不动。毕方见此有些慌了神,又见蛊雕周身泛起了柔和的白光。那白光越来越烈,最后完全覆盖住了蛊雕硕大的身子。
      白泽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成功了。
      待白光散去后,趴在毕方怀中的蛊雕便化作了一名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
      毕方看着怀中人熟悉得令人心颤的面容,颤抖着手抚上那人的眉眼,扯了扯嘴角,“哇”地呕出一大口血,终是昏了过去。
      白泽看得心惊,伸手扶起了他,又将目光停在了男子如画的眉眼上,心中五味陈杂。
      数万万个沧海桑田,毕方终究还是逃不开一个他……
      真的苦了太久太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两年前在另一个账号发表过,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无法修改,所以在这里重新发布
    错别字超多……毕方这篇是两年前的文笔,有做少量修改
    相信下一篇白泽就不会这么做作惹吧……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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