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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Whimper(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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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弗雷呢?我很想大声地质问他。可是却又希望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
“死了?”艾伦问。
“废话。”米米尔肯定地说。
“怎么处理这小子?”另一名手下问。
“放了呗。”米米尔漫不经心地答。
“斩草除根啊。”艾伦高声地说。
“说定了的事,算了。”米米尔转身。
“这么个小子能咋样。”一名手下笑着说。
“总算搞定了这档子事。”一个人对着身边的人道。
“回去吧!”米米尔招了招手。
我想如果是电视剧,那我应该在这里昏过去,方便导演切镜头。
可这是现实,我眼睛瞪得溜圆我疼得忘乎所以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无法昏过去拉倒。我死死地盯着艾伦看,想要记住他的脸,我怕自己忘记。等他们真的都吵吵闹闹地离开了,我也一动不动仍然盯着空气。啊……要是我是漫画里的主角该多好,我应该爆发出惊人的潜力,把他们统统打翻在地,然后哭着捧起弗雷的尸体,下定决心变得更强,走向巅峰。
可这里是现实,就算它再怎么不可思议再怎么扭曲变形,它也是我生存的,现实。
我一边忍着剧痛,一边用没断的右手拖着身体向前蠕动。门外等着我的会是弗雷怎样的尸体呢?我不禁想。
也许我从死而复生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活在了一个过于真实的梦里。我抢走了别人的身份胡乱地活着。
但反正与我无关。
怎么样都好。
几个月以来我为自己编织的谎言在此轰然落幕了——弗雷,脖子被扭成了一个不可思议角度,眼睛瞪得老大,孤零零地躺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定格。
“喂,再给我倒杯水吧。”我没好气地使唤库洛洛。
“可是你这个月剩下的物资已经不多了。”
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说真的我能活过这个月就很不错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实在不行月底就蹭你的。”
库洛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转身去给我倒水。
“你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重新找靠山?”
“最近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没人再愿意招新了。”
艾伦那个杀千刀的混蛋。
“那怎么办?去南区?至少比这里安全吧。”我觉得等我的骨头长拢了克里就会赶人了。
“去南区吧,你们两个没了靠山的小崽子,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唉,弗雷那家伙,敌人也还不少,不讲道理的也不是没有。”我听克里说着,心里也很明白。如果有人知道了我们跟过弗雷,很有可能会有疯子来找我们的麻烦哩。
库洛洛却不怎么想去南区,“那里没有资源,靠什么生活?”
我心想你可以靠脸的,但怕他踹我。
“给有钱人家当佣人吧。”克里吸了一大口烟,“不知道,我也没怎么去过。”
“呵。”他竟然冷笑了一声,“那倒不如留在这碰运气。”
啊,真有骨气啊。
我倒很想去南区,但那样的话又变成了在混日子。我还是隐隐地希望能打听出更多关于弗雷、米米尔、艾伦的情报,最好能帮弗雷报个仇。
那天直到傍晚,克里才带着库洛洛匆匆赶来,我已经在弗雷的尸体上趴了很久了。
他们应该很早就发现了问题吧,只是不想贸然前来送死。说真的我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克里看见我还在喘气的时候竟然还惊讶地叫了一声:“哇靠!你还活着!”
是啊,我还活着。
库洛洛静静地看着弗雷的尸体,一句话也没说。
克里把我搬到了一边,招呼库洛洛进屋找铲子和药,“我挖坑,你处理爱因的伤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嗯,全身几乎没哪是好的。
看着满天的繁星,我问库洛洛,“弗雷死了,你伤心吗?”
库洛洛一边给我固定骨头一边答道,“伤心有什么用?”
我笑了,“你还真是实在。”
“你今天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就感觉不对劲了,但……”
“我知道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弗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当时弗雷不回来,他可能现在已经远走高飞了。嗯,我记得他在南区还有老婆孩子来着……“嘶……”想到这儿,我猛地抽搐了一下:米米尔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吧?虽然我对弗雷口中的老婆孩子一无所知,但万一是真的呢。要不去南区……算了,还是在此打住吧:现在我还是自身难保的状态,与其纠结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活命。
“嗷——!你轻点儿!轻点儿!!”
“啊抱歉抱歉。”少年挠了挠头,“我会注意的。”
我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库洛洛这小子,让人捉摸不透,看上去人畜无害,你却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怀疑他刚刚就是走神了所以忽然使那么大的劲。
克里已经挖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坑,库洛洛放下我,和克里一起去抬弗雷的尸体。我只能用右手支着身子默默地看着。
“扑通。”一个人的一生最后就终结于这一声闷响。我心里十分难过。昨天还对我大吵大嚷的弗雷,今天就要永远地长眠在这片被诅咒的垃圾堆里,无人问津。
一抔抔的黄土很快就将弗雷的身躯淹没。
“我们应该为他祷告。”库洛洛忽然出声道。
“你不是不信教么?”
“不信不代表不能祷告。”库洛洛严肃地说,“祈祷是自由的。”
“好吧。”克里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铲子。我几乎快要忘记了他是一名神父。在这种地方,比起神职人员,住在教堂里的更可能是强盗头子吧。
“咳咳。”克里垂目站好,
“我们仁慈的主,请您垂听:”克里的声音忽然变得虔诚而缥缈,
“这里长眠着
一个罪人,一个善人
一位勇者,一介懦夫
求您指引他,穿过死亡的阴谷,见他可见,失他当失,得他所得。
对于所有过去式的罪恶,我们祈求您的宽容。
阿门。”
我们一起在胸口划了十字。
“你在哭吗?爱因?”克里惊讶地看着我。
眼泪在我的脸上流淌,我却不想去把它们擦干。
就让它们这样流吧,这已经是我能对死去的弗雷做的最后祭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