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旧事》尧白鹿

2、冬瓜盅

　　初夏的午后已经热了，厚厚的阳光打在梧桐叶上。被阳光烘烤着的梧桐树没能引凤而栖，连麻雀也是鲜有。主家在临水的寒凉阁住着，仆从们更是靠着凉扇来抵御那股萦绕在身边的热气。整个余府大都戚静无声，彼时只有西苑，传来了阵阵声响……
　　“小姐…，”唤冬小心翼翼的把瓷碗放在桌上，声音有点微急：“该喝药了。”余卿卿躺在木塌上，脸上盖着一本《女论语》，正在酣眠美梦。唤冬老实，见余卿卿好睡，也不敢真的扰了自家小姐的清梦。但是手中的药已经是热了四次了，再不喝药性只怕是全没了。唤冬暗自着急。
　　“唤冬，你杵在那干嘛呢？”唤冬抬头望去，见是余卿卿身边的大丫头探夏，心下大喜，忙迎了上去。
　　“探夏姐姐，”唤冬焦急道：“白妈妈吩咐我伺候小姐喝药，可是小姐从午膳后便一直忙着不得空，”唤冬边说边把一滴未少的药端给探夏瞧，“眼下小姐又睡着了，可是这药已经是热了好几次了，小姐再不喝药性怕是都要没了。”约是实在是着了急，唤冬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知道了，我去请小姐起身。”探夏端过药说道：“你去趟茶点房端盘柿子奶饼和枣泥山药糕，小姐喝了药要用。还有，我中午的时候让徐妈妈给小姐做了一分八宝冬瓜盅，想来已经差不多了，你取了点心回来之后再去她那里拿一下，小姐一会儿要用。快去快回。”
　　唤冬忙答应下，见探夏走了进去，就赶紧往茶点房走去。只是心里暗暗奇怪，这吃药之后用点点心倒是正常，可是这个时候拿八宝冬瓜盅做什么？离晚膳的时候差的还早哩。唤冬一肚子疑问，却不敢问探夏。自己刚入府不久，却也是清楚余家规矩森严，若不是四小姐身边的念冬出了府嫁人，自己哪能一入府便到四小姐身边伺候。进西苑时，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妥帖，多做事少说话，妥妥贴贴的伺候四小姐，待到年龄合适时，寻一份好的亲事。求四小姐给个恩典，出府嫁人。唤冬想着娘嘱咐好的事，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小姐，小姐！”探夏半蹲在余卿卿木塌前，“起身喝药吧。”
　　余卿卿睁眼看是探夏，努努嘴，道：“怎么是你？唤冬呢？”
　　“唤冬哪有伺候小姐吃药的本事”探夏把药轻放在木塌前的小几上，半是玩笑的说道”我让她去茶房取点心，待会小姐吃了药好用来软嗓子。”
　　余卿卿轻挑眉毛，扫了一眼探夏，道：“唤冬是新来的我才好意思把药一推再推。你往这里一站，替她揽下这活，我怎好再推托？”
　　“知道小姐心疼奴才，”探夏笑着把药递给余卿卿，“小姐快趁热喝吧，不然药性有损的。”
　　余卿卿笑着蹬了探夏一眼，“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不过梅香拜把子，你我之间能有多少分别？”余卿卿语气有点微凉，却也没再多说，端过药，，一饮而尽。
　　“点心。”余卿卿皱着眉头说道。探夏忙把唤冬刚刚提回来的食盒打开，端出枣泥糕递给余卿卿，余卿卿一连吃了好几块，才缓下口中的苦劲。探夏又赶紧给她倒了一杯酸梅汤，生怕她把自己给噎着。
　　屋门扣了三扣。
　　“进来。”余卿卿放下手里的柿子饼，抬眼望去，是唤冬走了进来，对着余卿卿福了一下，把手上的食盒递给探夏。见余卿卿没有吩咐，看了眼探夏，探夏对她点点头，便再福了福，退了出去。
　　“这食盒是？”余卿卿不解道，余家用来提点心的都是瓷的攒盒，可是唤冬刚才递给探夏的却是个珐琅的捧盒。里面装的，大约不是什么点心一类的食物。
　　探夏打开盒子，端出还冒着热气的冬瓜盅，脸上挂着对余卿卿的担忧，说：“午后挽秋在静心堂得到消息，二小姐，今晚回来。”
　　余卿卿目瞪口呆，耳旁响起一阵闷雷，整个人都有点发木，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探夏：“……你说二姐要回来？”探夏坚定的迎着余卿卿那包含着怀疑不确信，不相信，更多的是绝望的眼神，点了点头。
　　“为什么现在才得到消息？”余卿卿挣扎地问了出来。
　　“老爷特意下了封口令，今儿个午时老爷传话到静心堂，让大小姐准备晚上出来用饭，挽秋才得到消息。”探夏快言快语的解释道，“老爷特地瞒了消息不让小姐知道，估计就是想杀小姐这个措手不及。看来，二小姐这次回来，跟您的这次的事有不少关系的。”
　　“……我知道”，余卿卿半天才张口说道，“二姐这回肯定是被父亲叫回来处理我的……。”把二姐叫回来，看样子这回父亲，是气得很了。
　　余卿卿有点发愁，有点紧张，还有点对二姐的思念，多重情愫叠加在一起让她的脑子乱了，一时间也没个头绪，居然问探夏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探夏猛的被余卿卿一问，话也脱口而出：“……先吃饭？”
　　余卿卿：“……好。”
　　这是余卿卿的习惯，每当余橦兰要回来的时候她总是要先用上些东西，今儿探夏备下冬瓜盅这样的正菜，约莫也是怕晚上余卿卿挨骂挨太久扛不住。一想着晚上要被橦兰从上到下的批判一顿，余卿卿心里都发毛！余卿卿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扬声道：“唤冬，去茶点房再提一份豌豆黄来。”
　　探夏：“……。”
　　唤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