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学日记》张不杨

12、你们怎么不上天呢

　　家长会结束了，辰雯涛尴尬的冲杨柳笑笑准备离开。

　　杨柳微笑对辰雯涛说：老师最后说的事如果跟您女儿有关系，那也一定跟我儿子有关系。
　　辰雯涛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您很了解他们俩的事，我会回去跟她说的。

　　“我儿子有事都会回来跟我说，即使他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您的女儿。”

　　班主任来到两位家长身边：“私下跟您二位说，两位的孩子现在是我们教导主任都很头疼的对象，不仅早恋，而且只有辰雪能帮助张奕韬提高学习成绩。”

　　转头对杨柳说，“这也是您要求我给调座位的理由。但是今天来还是想当面跟你们说下这个事情，希望二位家长可以达成共识。”

　　杨柳笑道：王老师，其实这件事儿完全没有那么复杂，一帮一补习，在学习上对两个孩子其实是都有好处的，还能拉高班里成绩的平均水平，至于是否可以定性为早恋，顺其自然吧，管多了也许会适得其反。

　　“我不希望我女儿被其他事情影响。”
　　“可是她的成绩好像并没有受到其他事情的影响。”

　　“那如果是身心这种无法看到表象的呢？您希望我女儿帮您的儿子提高成绩，可是也会浪费辰雪的时间，你问过她的想法吗。”

　　“我问过，她没有反对呀，她心里怎么想，是开心还是不高兴您真的了解吗。而且对孩子的教育您不能让她孤立成长，同学之间的交流都是必要的，知道怎么跟别人沟通对以后到社会上也都是有好处的。”

　　“就一定要跟您的儿子沟通交流么。”
　　“那您就是在针对我儿子了？”

　　两位家长的辩论虽然火/药味十足，但脸上却都一直面带笑容。
　　王渤海两边兼顾：两位家长的观点都有道理，要不我们再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在两位家长辩论的时候，辰雪其实已经站在班门口很久了，她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心中翻江倒海。

　　她走进了教室：“妈，王老师，阿姨，你们都别为难了，我会帮助张奕韬，一直到高考结束，帮他提高成绩，考上想去的大学，我自己的成绩我心里有数，还有，高考之前，我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请你们放心。”

　　听到女儿的决定，辰雯涛露出复杂的神情，定了几秒：“我们回家吧。”
　　辰雯涛母女跟王渤海和杨柳告别，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杨柳神色中露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感。

　　王渤海摇了摇头对杨柳说：那就先这样吧，您的儿子您回去还是要好好谈谈，不要违反校规校纪，这是底线。
　　杨柳点点头：我会的。

　　辰雯涛回到家里，冷冷的坐下喝水，辰雪站在原地，不像往常一样走向自己的房间。
　　妈妈慢慢喝了两口水，问女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的很清楚，我帮助他能让他进步是他妈妈期望的，老师也会很高兴，而且，我以前帮过很多同学讲题，都没有耽误过我自己的学习，我觉得帮助别人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被我帮助过的同学也对我很友善。还有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做错任何事。”

　　辰雯涛望着辰雪，看到她也用坚定的眼神望着自己，觉得女儿长大了，也觉得她的决定未必是错的：“既然你想的很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不要耽误自己，如果你要觉得顾不过来了，及时告诉我，我会跟你班主任说。”

　　辰雪点点头：“好。”

　　辰雪确实考虑的很清楚，在门口听她们谈话的时候就想好了，她脑内闪回跟张奕韬一起经历的很多事情：前后桌时的手欠、帮她解围、上药、翻墙、花坛前的演唱、一起罚抄校规、海边深夜谈心、约定、吃醋……

　　这一切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了很重要的记忆，给她不算丰富的生活增添了很多色彩，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那个男孩带给她的无尽快乐，所以她也想继续帮助他。

　　张奕韬坐在窗边抱着吉他，出神的望着窗外，弹着自己写的音乐的变奏曲。

　　杨柳回到家，安静的听了一会儿他的弹奏之后，把家长会的内容悉数说给儿子听，也包括最后的那件事儿。

　　妈妈对着儿子半开玩笑的说道：“虽然你可以好好学习了，但是你似乎要失恋了。”
　　张奕韬一头扎进枕头里，心情有点不大好：“我还没恋呢哪来的失恋……”

　　上学，破天荒辰雪主动跟张奕韬说了话，但很正式：“你昨天问我高考之后还算不算数，我的答案是算。但是在高考之前，你必须好好补课，这样最后考试才能去你想去的大学，到高考前一天，我都是你的同桌，我会帮你到最后，但高考之前，除了学习，不要再想别的事儿了。”

　　张奕韬一脸诡异的看着辰雪，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发烧了。
　　辰雪打掉张奕韬的手：我没跟你开玩笑。

　　张奕韬坐正，虽然觉得辰雪今天有点怪，但还是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全部挂上了嘴角：“我想去的大学……就是你要去的大学啊。”
　　辰雪：“那你加油吧。”

　　这一年的年末，学校各班组织了元旦联欢会，同学们对除了学习以外的事都表现得十分积极，宣传委员画板报，文艺委员记录同学们自主报名要表演的节目。

　　自己在班组织的活动，自由又随便，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张奕韬免不了要上台表演，这次他唱了一首《简单爱》，被围成一圈的同学们起哄提问：你想牵着谁的手不放开啊？

　　他在唱歌的过程中时不时看眼辰雪，坐在台下的辰雪因为偶尔对上张奕韬投过来的眼神而涨得满脸通红。

　　刘朔明作为教导主任去各班串门发礼物，听到二班起哄声震天响，进来看热闹：“干嘛呢你们，这叫一热闹，这么开心啊？”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刘老师好！
　　刘朔明心里乐开了花：这帮孩子，过年好！

　　他把送二班的礼物放在了讲台上：随便拿，好好玩吧！
　　全班同学又齐刷刷的：刘老师再见！
　　等刘朔明一走，班里的好奇宝宝们蜂拥到了讲台上。

　　张奕韬在袋子里抓了一把，赶紧逃离拥挤的讲台，他看看手里多拿的好几个礼物，又看到有几个同学没有上台去抢，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辰雪：“你不上去拿，都没有了，这个给你！”

　　辰雪抬眼看了看他，接过来他帮她拿的礼物：“谢谢。”
　　张奕韬望着她微笑了几秒，转身把手里剩下的分给了其他的同学。

　　高二上学期的期末也匆匆来临，这段时间，没有同学整什么幺蛾子，毕竟前段时间刚开完家长会，同学们都非常谨慎的在学习和复习。

　　张奕韬在辰雪的帮助下也渐入佳境，虽然有时在辰雪讲题的时候，他会不经意走神，痴痴的看着她认真讲题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辰雪都会用笔敲一下他的头，他揉揉自己的头，继续认真学习。

　　张奕韬有一天兴致勃勃：如果这次期末我数学再超过你，那个赌约我们加一条。
　　辰雪劝阻：你别再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了，你要是赢了，我也未必能兑现，你要是输了，也挺没面子的不是。

　　“我敢打这个赌就说明我赢定了。”
　　“那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法如你所愿呢。”
　　“诶～这可是你说的，没有如果的话，那你就用一辈子来如我所愿吧。”

　　果然，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张奕韬的数学再一次超越了辰雪……同学们和老师不服都不行。

　　刘朔明在阅览全年级的成绩排名的时候，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去关注他们俩的成绩，见是这样的分数，铁定是又成补习小组了，但期中之后，没再看到两个人在校园里违反校规，而且成绩进步，他也真的无话可说。

　　放寒假了，张奕韬约辰雪去滑雪。
　　辰雪拒绝了：我要去奶奶家过年。
　　张奕韬顺口一问：你奶奶？你爸爸不是跟你妈已经……
　　忽然觉得自己说错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辰雪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让他们离婚的，就是我爷爷奶奶想见我，我爸也回去，再怎么样，我还是他女儿。

　　“那你妈妈呢？”
　　“回我姥姥家。”

　　张奕韬转变话题：你也不给我个机会，送你生日礼物。
　　辰雪在电话另一端心跳加速，顿了一下：哎不用……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奕韬轻轻笑了两声：这还不容易。我说你可真会挑出生的日子，居然在寒假，我们都没法给你过生日。而且看不出来，你还比我大呢。

　　“那你叫姐姐啊。”
　　张奕韬又笑了：就几个月也想占我便宜。
　　“那你废话那么多。”

　　“好吧，虽然很遗憾，但有事儿打给我，我随叫随到。”
　　“忙你的，我能有什么事儿找你。”
　　“我不忙啊，就闲在家里，特别无聊！你们一个个的都要么回老家过年要么旅游，没人跟我玩，没意思。”
　　“那就利用寒假好好学习！”
　　张奕韬哀嚎：啊，你饶了我吧。

　　回到奶奶家才得知爷爷病危的消息，没早告诉辰雪是怕影响她功课。
　　这个春节虽然外面喜气洋洋，可在辰雪的爷爷奶奶家透着无尽的哀伤。爷爷撑过了辰雪的寒假，却没撑过十五。所以已经开学的辰雪不得不回到奶奶家，参加爷爷的葬礼。

　　张奕韬开学就注意到了辰雪情绪十分低落，问她，她也说没什么。直到同桌消失的那天，他疯狂的给辰雪打电话发信息得不到任何回复。

　　所有仪式结束后，辰雪看着那36个未接来电和各种各样的“你怎么没来上学”、“你去哪了”、“你在哪”、“怎么不回信息”、“有没有出事儿”的信息，简单的回了一条：“爷爷病逝。”

　　一向乐观开朗又话唠的张奕韬，此时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何安慰她，很怕自己说错话会伤害到她。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复：节哀顺变，你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一定会希望看到你开心快乐的学习生活下去。

　　辰雪没有回复。

　　过了两天，辰雪来上学了，大概是因为哭了三天眼眶还泛红。

　　张奕韬看着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上课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惜，按照以往每次见到她都会贫两句的张奕韬，这天他半句玩笑话都不敢开了。

　　他小心翼翼：你……还好吧？
　　辰雪摇摇头。这一天他们都没怎么说话。

　　晚自习的时候，辰雪说：我今天累了想早点回去，你要是有不会的问题可不可以往后推几天我再帮你看。
　　张奕韬慌忙：啊没事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休息好了才有精力上课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辰雪摇摇头：不用了，院里有司机来接，谢谢你。
　　看着辰雪背起书包回家的身影，张奕韬心里拧成了一团。

　　第二天上学，辰雪的状态还是不好，在张奕韬眼里这个平时坚强勇敢又要强的女孩，此时像一棵暴风雨中随时被压垮的幼苗，他在想该怎样帮她呢。

　　他写了个纸条，慢慢的将它推到辰雪的手臂下。
　　辰雪打开纸条看到里面一行字：中午吃完饭，学校后山顶见，不见不散，你不来，我就从山顶跳下去！

　　张奕韬所说的后山是他们学校后面的一所公园里的小山，经常有人在里面晨练，学校里的同学们管那座山叫后山，顾名思义，学校后面的山。

　　这节课正好是上午最后一节，一下课，张奕韬像猴子一样窜出了教室。辰雪和朋友去食堂吃饭，也没看到张奕韬。

　　李梦彤关心的看着辰雪：你最近情绪不好，多吃点吧，你看你都瘦了。
　　辰雪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哎，我吃不下，饱了，我中午有点事儿，先走了。
　　谢晓敏赶紧问：你去哪儿，要不要我们陪你啊？

　　辰雪对她们笑笑：不用，你们放心我不会出事。
　　谢晓敏提醒她：那你自己注意点儿啊。

　　辰雪来到后山，顺着台阶向上爬去，来到山顶，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背影，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张奕韬发觉背后有人来，转过身面带笑意：“你再晚来一会儿，就见不到我了。”
　　“干什么要我到这来？你要死别拉着我。”

　　“哈哈，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多活几天不亏！你看……”他指向远方，“站在这里是不是有种俯瞰世界的感觉，那么多房子，还有树林，还有……被堆满垃圾的臭水沟……”

　　“你叫我就是来欣赏这毫无美感的风景的么？快上课了，你不回去上课我走了。”
　　“别急啊，你现在这样怎么上得好课，你扪心自问一下，这几天，老师都讲什么了。”

　　辰雪没想到张奕韬这个看起来神经大条的人，能如此细腻的发觉她上课不走心，她没说话。

　　张奕韬继续说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离开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降生，虽然亲人离世会让人难过，但是你调整不过来，会让关心你的人更难过。

　　辰雪听在耳朵里，望着远方：“爷爷是我从小最敬重也是最亲的人，虽然爸爸妈妈后来分开了，但小时候也是爷爷和奶奶带着我长大更多，他们给了我很多父母都没给过我的关爱，虽然小时候很调皮总让爷爷生气，可很多道理都是他教会我的，我真的……舍不得他。”

　　辰雪说到这眼眶红了，把脸转向张奕韬看不到的那一侧。

　　“我明白，可是你不关心还在世的人吗，你的妈妈，爸爸，朋友，同学，还有我……们，都还在你身边陪着你，你觉得你爷爷在天之灵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心的过每一天吗？我希望你可以开心起来，像以前一样。”

　　张奕韬忽然对着天空大声喊：我爱这个世界！我爱你们所有人！所有悲伤烦恼愤怒不开心统统都去死吧！

　　辰雪转回头看着他：喂，你干什么。
　　张奕韬对着她笑：发泄啊。

　　她看着他阳光明媚的笑脸，也跟着在山顶肆无忌惮地喊了起来，两个人的声音盘旋回荡在高空中。

　　辰雪露出释怀的笑容对张奕韬说：谢谢你。

　　回到学校的时候，下午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他们落了一节课，或者说是逃了一节课……

　　刘朔明又叫他们两个来办公室：你们俩真的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了昂，早恋，逃学，都让你们占了，老厉害了是不是，还上后山，你们怎么不上天呢！在这给我写检查，写不完不许回教室！

　　于是两个人又在这个屋子里写起了检查。

　　张奕韬又开始边写检查边唠嗑：喂，你刚在山上说你小时候很调皮？怎么个调皮法，跟我说说呗。
　　辰雪瞟了他一眼：爬树、翻墙、拆东西……跟你可能比不了吧。

　　张奕韬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哇，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彪悍。
　　辰雪勾起嘴角：怎么样，怕了吧。
　　张奕韬笑着说：嘿嘿，哪天比比看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