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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黄粱一梦 ...

  •   洛湘府里。
      “凤凰,凤凰。”锦觅醒过来了,看着窗前独立的背影不觉有些伤感。
      “锦觅,你醒了。”旭凤闻声转过来,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些温度,他坐在床边,手虚晃了一下,假装给锦觅盖被子错过她伸过来的手。锦觅的手在半空中停顿,颓然放下。
      “小鹭呢?怎么没看见小鹭。”锦觅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棠樾的身影。
      旭凤眼皮都没有抬,给锦觅背后加了一个靠枕,“估计是上哪儿找朝别去了吧。你知道的,他俩一向要好。”
      “哦。”锦觅便没再说什么,旭凤也没有什么声音,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旭凤。”
      “锦觅。”
      二人同时出声,又同时住了口,夫妻二人看着对方,相对无言,眼中波光流转。
      “旭凤,你可曾有过后悔和遗憾,和我在一起?”锦觅终于将这句话问出了口,巴巴地看着旭凤。
      旭凤楞了一下,“锦觅,你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虚弱,好好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锦觅眼见着旭凤转换了话题,避而不答,眼里那光便黯淡了下去,定了定神,一字一句说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不必宽慰我。你告诉我,你有没有?”
      旭凤眼见着锦觅不得结果不罢休的神情,长叹一口气,心知这千年来的回避终究是要面对的,他侧身坐在床边,看着锦觅,“没有。那你呢?”
      锦觅听着“没有”二字,重似千斤,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你没有,我也没有。”
      旭凤心不在焉地点着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我出去给你拿点清粥,你先好好躺下休息。”
      “嗯。”锦觅随口答道。
      旭凤放下锦觅的天丝帐,转身离开。这天丝帐最是轻薄透气,人影清晰可见,这还是在人间成婚时,月下仙人亲自送来的。锦觅和旭凤都甚是喜欢,从凡间回来时,锦觅就将这天丝帐留在了洛湘府。
      “旭凤,你真的没有吗?”天丝帐内的人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
      旭凤脚步匆匆,并没有回答。可是天丝帐内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帐外之人,明明停下了脚步,又匆匆离去。背过身躺好,两行清泪蜿蜒而下,你我二人终是走到了这一天。锦觅想着,又沉沉睡去。
      等她再度醒来,自己的屋内多了好些人,棠樾见锦觅醒来,赶紧禀告旭凤:“父尊,母上醒了,这蟠桃果然有用,果然有用!”棠樾高兴地走过来准备扶锦觅起来。锦觅摇摇头,只留下洛湘府的两个小仙娥服侍自己穿戴洗漱。
      锦觅用过膳,精神状态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棠樾很是开心,话比平常也多了几句,“母上,你看起来好多了,这蟠桃果然是极好的东西。”锦觅点点头,宠溺地看着儿子的笑。
      “小鹭,蟠桃是好,可你哪来的!”旭凤阴沉的声音摔在屋里,气氛瞬间凝固,“说。”
      刚刚还满脸喜色的母子瞬间敛起了笑容,棠樾看着锦觅,锦觅看着突然暴怒的旭凤。
      “我让你说!”旭凤直直地盯着棠樾。
      棠樾看着这个暴怒的父尊,眼里有了雾气,“母上安好是最大的事情,至于这个蟠桃从哪儿来的,并没有那么重要,横竖不是我偷蒙拐骗来的。”
      “你还学会顶嘴了,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你今天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旭凤气急败坏,使用法术困住了棠樾。
      锦觅拿出先水神半身修为练就的冰刃破了旭凤的法术,平静地对棠樾说,“小鹭,你先下去,我和你父尊有些事情要说。”棠樾站着没动,看着旭凤。
      “旭凤,我们俩的事情就别牵扯小鹭了。”锦觅恳求道。
      “你下去吧。”旭凤的怒气减少了不少。
      锦觅施了隔音结界,整理好衣裳,坐在沉香木椅子上,缓缓说来:“旭凤,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小鹭他什么都不知道。”
      旭凤转过身来,冷哼一声:“他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蟠桃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蟠桃是天界上清天的蟠桃,并不是蟠桃园里普通的蟠桃,可辟邪凝魄。锦觅,我并不是无知孩童。”
      “看来,你终究是不相信我们。这几千年的夫妻大约只是我上了心。”锦觅清冷的语气也激怒了旭凤。
      “我们?你说的我们,指的是谁?是了,我一个魔界之人自然不是‘我们’了,不是我,那自然就是他了。”旭凤挑衅地看着锦觅。
      “旭凤,你不要无中生有。自忘川一别,这几千年来,我何曾见过他,是你心生疑虑,妄加猜忌罢了!”锦觅气愤得语气都带有颤抖。
      “哬,我妄加猜忌?忘川河边他看你情意绵绵,你可知我心有多痛?先水神人间复生,你明明知道,你可曾告诉我?你明明不能承受我的火系灵力,却日日向我寻要灵力,这又是为何?你祭拜先花神,可有一次携我前往?是了,花界早就归顺他了,虽说你当了几千年的名不副实的水神,可终究是天界之神。”旭凤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寒冷,连空气都变得厚重起来,压迫得口鼻窒息。
      锦觅冷冷看着旭凤,按压住内心的悲痛:“旭凤,你又有何资格指责我!你对先天后、对穗禾的心思我又何尝不知。我不过是年年装聋作哑罢了。我一直以为我们的爱超越过生死,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外力可以将我们彼此相爱的心分开,很多事情,无须解释,我们便能心意相通。我素来知道你是在意我的,忘川河,本就是无意相遇,但看到你匆匆赶来的身影,我既幸福又难过,幸福的是你如此在意我,难过的是你却又如此的不相信我。信任,在我们互相伤害的过程中成为最大的隐患,哪怕你历尽千辛万苦将我寻回,这“信任”二字都变成了易碎的薄冰。灵力,或许是我们之间最好的桥梁,我通过索求来表达我对你的依赖,你通过给予来表达你对我的在乎。可是,旭凤,你何尝不是在伤害你自己,你和我有什么不同,我们终究是耗尽了这爱的烛光。我们小心翼翼保护着爱,却终究逃不过爱。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讽刺。”
      “爱,可以超越生死,却无法超越爱。”锦觅看着旭凤,一字一字地补充着,眼里平静得如同潭水,毫无波澜。
      “锦觅,我们一定要这样,我们明明是最爱彼此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为何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真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我不会纠结你为何不告诉我所有的事情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像我们当初在人间一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旭凤从来没有看到那么平静理智的锦觅,一下慌了神,连最开始的怒气都消失不见,只得急急抓着锦觅的手,不管不顾,像个孩子一样等着锦觅的肯定。
      锦觅挣扎开,掰开旭凤的手:“旭凤,不是每一次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的。这一生爱你,我从未后悔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爱你,还是会救你,可是……”锦觅停了下来,望着旭凤,眼里泪光盈盈,“可是,我不会再嫁给你。我们之间的爱,是一种伤害,不管是对你,对我,还是对其他人。”
      旭凤的手颓然放下,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千年,你幸福吗?”旭凤抬头盯着锦觅。
      “幸福,也不幸福。”锦觅坦然说着,“我们始终不能坦荡地去彼此的母亲坟前拜祭。”
      说到母亲,旭凤沉默了,当年风神水神遇害一案,自己不是没有私心,因为牵涉到自己的母神,便将所有的罪责一手包揽,虽说后来穗禾承担了应有的罪责,可是母神的身归天地并没有让重生后的锦觅忘记先花神是如何死去的,尤其是有了小鹭以后,锦觅从不曾对他讲起母神和父帝。是了,虽然她是爱我,可是并不能消除父辈的血海深仇,只不过是因为太爱我,隐忍和压制对上一辈的爱恨罢了。
      旭凤想到这里,心里一痛,锦觅不提起先花神,自己也不提起母神,彼此装好心事,还可以开开心心生活,可如今这光景大概是不能了,几千年的隐忍一旦释放就犹如滔天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旭凤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吸一口气,看着锦觅道:“锦觅,不管你如何想,我都不会放开你,我们说过要生生世世做夫妻。”
      锦觅忍着,笑笑:“凤凰,我很想回到栖梧宫的时光,我们年幼无知,你是骄傲的战神,我是懵懂的锦觅,我天天被你逼着练习法术,月下仙人老嚷着给你我绑红线,还有那只食人梦境的魇兽,我很是怀念,虽有陨丹,情窦初开,不知杀母之仇,心透亮得不染尘埃。这几千年,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想静一静。”
      旭凤看着这小心翼翼爱了几千年的女子疲惫不堪,于心不忍,“锦觅,没事的,我等你。锦觅,我们还有小鹭,你想想小鹭,小鹭是无辜的,锦觅。”
      锦觅笑笑,“我只是想静一静。”
      旭凤担心地看着锦觅,眼中满是心疼,这是他最爱的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爱得最热烈的时候,眼里只有彼此,生死情仇皆不在眼里,更不在心上,但是当所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在长久的岁月里才会明白自己当初究竟是犯了怎样的错误,可是已经无法补救了。所以,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剧终在最盛大的婚礼上,因为人们只愿意看到最繁华的热闹,婚后的鸡零狗碎唯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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