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芷》米酒小狼

33、夫妻二人二人世界

　　但是石锦芷的脚步却不停，与父母公婆话别，她第二日一早便要离开，将秀秀给了石陈氏，再往北就太冷了，秀秀也是受不了的。回了房，已经是晚上上灯时分了，沈书良给她揉脚，身体的负担很大，她的脚总是肿肿的。石锦芷看着这男人端了个小几坐在她跟前给她揉脚，心里也带上了些离愁别绪，叹了口气还是直言道：
　　“元皙，此处便是你我惜别之处，我还要再往北去，我的族人在那里等着我，那才是我的归属。你的身体，在那里太过勉强，就在此处住下来吧，不要再跟着我往北去了。入了寒北村，你怕是只能守在宅子里，像后宅女人似的过日子了，那不是你能生活的地方。”
　　沈书良听她和缓的说着话，抬眼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立起身子抱住她：
　　“不行的，你们娘俩没个男人在家，去哪都是要受欺负的……我知道你是个妖怪，是很有主意的，所以卖嫁妆置地屯粮草什么的，我也没拦过你，可是你这样好看，这样温柔，没个男人在家，不就成寡妇了吗？——会有人欺负你的，你得让我跟着去，你得让我护着你。”言语间，好像是在替她着想，然而卑微请求之意却溢于言表，石锦芷看着他，很想告诉他其实你在寒北对她而言就是个拖累……
　　其实沈书良有没有这种感觉呢，当然是有的，一路上，石锦芷几乎事事料到，万事俱备。越往北去，所有人身上的衣服就越厚，然而石锦芷身上的衣裳几乎没怎么变，不穿皮子只穿棉衣，身上永远热乎乎的。显然这才是她能适应的环境。沈书良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石锦芷异于常人的事情，从未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原来石锦芷身子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应南边太过温暖的环境，也从未如此明白的意识到自己对于石锦芷而言，就是个累赘的事实。他们走的时机早，路上安排得又充分，他几乎一点劲没出就安全的到达了这么个地方。
　　石锦芷看着他永远如此艳丽的那张脸，想着自己从小到大，这人每次见面总不会少的瓷物玩意儿，想着自己十三时，他一身黑衣被落于画卷之上，想着自己在十三已经绝望的时候，这个男人胡子拉碴的怀里揣着小狗来见自己，想着自己十五时，这个男人一身喜气的红衬托出的极为妖冶的颜，想着每天早上起床时，自己身上缠着他乌黑的头发，想着自己十六盘庄子盘铺子，这男人几次欲言又止却总是叹了一口气，包容的看着她。
　　石锦芷想着，愿意跟她去“妖怪”聚集的地界，这男人一定很爱他。
　　石锦芷又想，自己能记得住这么些点点滴滴，自己也一定很爱这个男人。
　　歪着头想了想，沈书良等着她的决定。
　　“那咱俩得多备点干粮和皮子，你没有皮毛也许会被冻死。”
　　一路到达极北之地“寒北”，沈书良总算是安下心来了……本以为会见到一大群像书里描绘的千奇百怪的妖精，现在一瞧，倒也还好，大家都是人形，有古怪的有普通的。唯一奇怪的就是大家互相之间都很照顾，好似人类村落似的，与动物同吃同住，彼此之前十分亲昵。他们刚进入村落的时候，也有大批狼群凑上来嗅嗅，似乎是作为村落的守存者而存在，并不伤人。
　　而人的头发什么颜色的都有，眼睛也是，皮肤有的白皙有的黝黑，沈书良才见的时候也觉得很惊奇，石锦芷告诉他这是各地来的族人，因为都是寒带狼种这才聚集在一起。
　　才住下没多久，石锦芷就要生产了，化出原形，通体雪白，腹部高高隆起。和人形的她不一样，兽形的她相当高大结实，几乎有一人高，这种体型即使是在狼群中也是少见的。稻草堆是早就准备好的，她静静地趴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嚎叫，几声之后孩子就呱呱落地了，像只小狗，奶叫着往母亲怀里爬。就这样生在宅子里了，那些平时很温和的人也纷纷过来帮忙，有帮忙照顾小狼的有带来猎物帮他们吃饱肚子的。小狼很乖，吃饱就睡，长得很快，没几个月就像成狼一样了。
　　石锦芷恢复了原形，开始跟着村落里的“人”外出打猎。一开始石锦芷还猎不到什么东西，后来大约是强壮体型高大的缘故，石锦芷很快就在狩猎队里占了一席之地，回家总能带回来很多猎物，不过石锦芷是人类碰巧了生下的纯血种，实是少见。
　　后来石锦芷又带了儿子出去打猎，小狼大约是因为人类父亲的缘故，血没有石锦芷那么纯，打猎中表现总是不太好，身材也长不太大。比寻常的狼的个头都差些。沈书良在家待着，他到现在还在努力接受自己的媳妇和儿子都是匹狼的现实。当年养条狗都不喜欢，现在来了两条大了狗不知道多少倍的狼，沈书良一直处在努力接受的状态。
　　村里没什么可消遣的，就是和旁的人聊聊天，幸亏，石锦芷带了很多书过来，沈书良再是不喜欢看书，然而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只能压着性子努力看点书，慢慢的竟然也看进去了点。虽然石锦芷吃生肉就行，但他还是比较喜欢看石锦芷吃饭，而不是一脸血的趴在死透了的动物怀里大嚼特嚼……有时候也在家努力研究手艺。有时候也出去和别的狼学怎么晾肉干存粮食，为冬天的到来做准备，现在是夏天，虽然并不热，但是已经是夏天了，猎物很丰富，到冬天，猎物就会变得很难打。沈书良颇有点后悔自己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净做生意去了，在这时间来这地方，好像还是会种地会做饭有点用。
　　小狼突然有一天挣扎了起来，好像是在抵御什么不存在的痛苦一般，非常绝望的嚎叫着，石锦芷拉着他回房了，然后当天夜里，沈书良听着外面和招了贼似的，叮叮当当响了一夜……石锦芷在他怀里睡得很是安心，一点都没有被外面的声音打搅到。
　　第二天一早，沈书良出门一看，“小贼”还在厨房吃东西呢，存了半个夏天的猎物去掉了一半，见他来了，带着满嘴的油就扑到他的跟前要摸摸。沈书良看着他湿漉漉黑黝黝的眼睛……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荔枝，这小郎君不会是我们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