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芷》米酒小狼

32、沈石逃难再别孝勤

　　旁边有个男人，穿着打扮衣衫褴褛的，见孝勤脸上还有几分姿色，拧了她说她是自家婆娘，逃出来的，采薇去打他，然而手上一点气力也没有了，那男人一推就把她搡一边儿去了。孝勤固然厉害，然而也不过是心计厉害，没了会武的采薇，她对于这种“强权”是一点法儿也找不着的。她看见了孝勤，孝勤也看见了她，看见又有什么用，孝勤见周围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手的意思，一双眼睛渐渐暗淡了下去。
　　石锦芷想了想，还是让沈书良出了手，那男人也就是瞧着厉害些，事实上手里根本没几分功夫。沈书良几招就把他制服了，那汉子文的不行就来武的，气哼哼道：
　　“我管我家婆娘，你管他娘的屁事。”
　　沈书良倒是犯难了，按说自家娘子也不是个爱管这些事情的古道热肠的人，自己娘子让管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认识这姑娘还是单纯的瞧着可怜……石锦芷见他不知怎么说，这才上前：
　　“你说这是你婆娘，我说她是我姐姐，名叫孝勤，长了我两岁，家在大都，糟了祸才逃到这儿来的，你这人好没有道理，强抢民女，再这样装傻，我是要让我夫君扭了你去见官的，看你怕是不怕。”
　　话说得和缓，但这人干的就是这种勾当，抢了没权没势的姑娘送到楼里去接客，他早就是惯犯，官老爷也是知道他的，这若是把他送官了，别的不说，铁定得先打五十大板。那汉子见眼前这女人，也不见惊慌也不见姐妹相逢的激动，实在不像是她口中的姐妹，但是也不敢去犯这个险，灰溜溜的离开了。
　　采薇也认出来她了，起身给她行了个礼请了个安，又把孝勤扶起来，孝勤经刚才一劫，早吓得脸色苍白，此时站起来，眼泪哗哗的流。她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仇人救了自己，她当初站错了队，她的皇兄一登基便要拔了她这祸根，抄了府贬了庶人，想往外逃，然而却没地方去，江闵怀回乡奔父母去了，她父母没了，她哪也去不成，石锦芷要回宅子了，这里她只认识石锦芷，她只能跟着。石锦芷因为她坏了名声嫁了个商贾，就是石锦芷恨她要杀了她，她也只能跟石锦芷走。
　　他们来到一处很不错的宅子，石锦芷最后还是收留了她，她已经很久没住过这样的房子睡过柔软的床。石锦芷有意磋磨她，把她当丫头待，让她干了半个月的粗活。
　　孝勤在她府里住了半个月，躲过了外头朝廷的几波翻查。石锦芷听说南阳县被攻破了，南阳就是东阳南边的县，打下大都恐怕指日可待。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要再次北上了。一行人坐在大堂喝茶，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段安稳日子了孝勤眼见着又要过以前的那种颠沛流离无处可依的日子了，想要求石锦芷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临行前，石锦芷却已经为她打算好了，伸手给了她一袋现银：
　　“你当初对我使计不错，差点让我没命也不错，若是没有我夫君，那一计我怕是必死无疑……这半个月以来，就当是我还你给我添的那两箱嫁妆。——这一袋碎银，就当是我以德报怨了，算是你干了半个月的货的工钱。我们要往北逃，你曾是郡主，我不可能带着你北上。但是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我可以派一车粮去叛军首领那，你可以躲在车里一起过去，接下来，你是打算以你的智谋跟在叛军里出谋划策亦或是当一个普通女人，都随你。但是其中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你要去东阳，车会从东阳出发，你要怎么过去，我恐怕管不了了，这是我最后的仁慈，希望你我今后再不相见。”
　　石锦芷给了孝勤一封自己的亲笔信，孝勤是个聪明女人，采薇的身手也恢复了，叛军首领听闻是很憨厚的人，攻占的城池并不杀烧掠夺，故而东阳藏在原先沈家宅的那一批粮食怕是没什么事儿，应该能凑出一车粮来，这一车粮对叛军来说也有几分作用。不论孝勤是打算平凡的活过下半辈子亦或是打算到叛军首领那去求取恩荣，只要孝勤能抵达东阳，几乎她做什么都能成。
　　她就是一个没有庇护的年轻女人，若是献粮有功，至少叛军会对她有几分庇护之情，她兴许能在军里找一个忠厚男人过完下半辈子，若是献计有功，又入了几位将军的眼……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孝勤听了，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最后她点点头，嗫嚅着道了谢，采薇知这是大恩，见着郡主只道了声谢，扑通往地上一跪：
　　“谢夫人您的大恩！当初是我们郡主不好，您还能这样待我们，谢您大恩。”
　　孝勤低下头去，眼泪开始扑簌簌的掉下来，口中一直念着：谢谢你，谢谢你。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雪中送炭的那人还是以往几乎被她收拾得一命呜呼的仇人，孝勤生活在大都，早知道人的心计有多厉害，她落到石锦芷手里，能落条命在不得苛责已是石锦芷宽厚大量，更别说还给她一车粮为她以后打算了。
　　孝勤只是心机深，却不是不知好歹，当初与石锦芷为敌，只是因为又利益牵扯“江闵怀”，现下她也瞧明白江闵怀是什么人了，石锦芷也嫁了个爱重自己的人，那些事情好像前世恩怨似的算是烟消云散了。
　　一路上本购置了三处住处，然而几乎没怎么能住的上便又不得不离开，老人不能再往北去，关外严寒不是常人所能受，石老爷石陈氏石黎并上沈老爷沈夫人及沈书成沈书廉就在此停下了，住在石锦芷安排的院子里，这里算得上是还使用着关内文化的最后一块地方，大多居民都是大都流放来的“乱臣贼子”。要说文，不论老少这些人是能说上几嘴的，要说武，有追香并沈家一班忠心耿耿的护院，要说宽厚，有石陈氏沈夫人石三娘，要说泼辣有石二娘石三姑娘沈六娘。院子里屯了粮草银两，把他们安排在这里，石锦芷是很放心的，只要一群人不内讧，老人们安度晚年总不要紧，年轻人自有手有脚，在这努力工作，吃上饭总是不难的。
　　南边打得热火朝天，朝廷军和叛军势均力敌，打得难舍难分，石锦芷清楚，朝代更迭，这日子少了得要十年，多了得有百年，把家人安排在这处，虽然冷是冷了点，气候不好，但总不用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