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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清晨 ...

  •   清晨6点,东京都肆虐数日的大雪终于停歇。塚内直正放完录像,又跟相泽消太预约了做笔录的时间后,还特意开了警车送他回家。街道上的雪已经连夜铲得干干净净,熹微晨光中能看到藏在家中的人们探出头来,裹着保暖的棉衣开始清扫门前积雪,以防阻碍行人出行。

      好几日没睡安稳的相泽消太告别塚内直正,刚进入家门就一头扎到床上,他浑身无力,腹中空空如也,但也不想再起身开火做饭,撕了黏在额头上已经无用的冰贴,连被子都没顾得盖,头一偏竟然穿着外套就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冬日阳光总是发白,亮得灼目,楼上空调箱上的冰雪消融,滴滴答答地掉落地落地窗外,相泽消太抬手遮住酸痛的眼睛,翻了个身,难得百无聊赖地发了会呆。

      现下他身上还穿着那件与平山洋次交战时的里衣,布料里渗满了宫泽真央的血液,通常只是颓丧但绝不邋遢的相泽消太回过神,摸了摸下巴,胡茬都快积蓄成胡子,身上还散着一股子血液的腥臭味,当真是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决心去洗漱的男人坐起身,又醒觉自己一日没进餐,饿得前胸贴后背,算了算时间随便叫了份外送食物。

      隔了整整一夜,他的手机里都没有任何来自根津的短讯,说明既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这代表他至少可以暂且安心。

      水从花洒中喷出,浴室内雾气弥绕,温度适中的液体浇在皮肤上使相泽消太清醒几分,沾染于头发间与皮肤上干涸的血被洗净,与水融为一体,流淌着带出一个漩涡被卷入下水道。案件至此也算告一段路,他将浴缸放满水,昏昏沉沉地浸泡其中,水位不高不低,正好卡在肩部,肌肉酸痛得到短暂的舒缓,相泽消太疲乏无力,回想起这大半个月以来’轰轰烈烈’的生活,不由叹了口气。

      外送食物不过30分钟就准时送到,相泽消太已经刮好胡子,换上散着柔顺剂味道的居家服,顺便把之前那套不太可能洗干净、臭气熏天的里衣和裤子都扔进了垃圾桶。

      一如既往的生食海鲜,配着热气腾腾的米饭,相泽消太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习惯性地翻看新闻,家中没有电视机的声音、沙发上堆着枕头和被子、总是趴在电视机前矮桌上嚼着零食的学生无影无踪。有点太过安静,这样想着的他端着饭菜走到电视机前,打开屏幕,随便切换节目,无意按下录影库按键。

      标记着时间和名称的列表涌入眼帘,大部分都是黑白电影,应该是宫泽真央录的,相泽消太随便点开曾经见女孩看过的《蜘蛛巢城》。古旧的拍摄技术,一如既往显得有些阴森的画面,台词稍有枯燥,故事是根据《麦克白》进行改编的日本版,莎士比亚,的确是宫泽真央可能会看的东西……脑子很乱,可能是因为发着烧,相泽消太没什么胃口,再也吃不下去的他放下筷子,找到温度计测试了一下现在的体温。温度降下了,但也还是该吃些药,原本用来放置药箱的柜子里空无一物,大概是宫泽真央拿到了屋内,相泽消太边猜测着,边推开宫泽真央的房门。

      记得除了上次宫泽真央喝醉,相泽消太从来没进过她的房间。女孩的房间面积比相泽消太稍小,布局也不同,摆放在外面的东西少得可怜。毕竟之前遭遇平山洋次跟踪、被迫搬离旧公寓时,她所有的物品全都扔了个干净,后来连穿在身上的都是她的姐姐临时寄来的旧衣物。相泽消太视线一扫,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置放在床边矮柜上的药箱,他随便挑拣了常吃的退烧药和消炎药,打算去倒杯热水。

      撑住女孩的床沿站起身,相泽消太目光微偏,日光斜斜地刻在宫泽真央的床铺上,光影交织着铭刻下花纹,她临走前没有叠被子,床单枕头乱七八糟的堆成一团。出乎意料的,看似整洁的女孩生活习惯稍微有些凌乱,换下的衣物也随意摊在椅上。椅背上挂着两条红色的羊毛袜,除夕夜她穿过,当日柔软的质感还残留在掌心。

      烦躁一股脑地涌上脑袋,相泽消太抓着药片盒子冲出房间,随便拉开冰箱门找了冰水,取出两片退烧药将就着吞咽完毕,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下楼,驱车直达市立医院,一路上车开得几近濒临超速。

      他进了医院大门,直达宫泽真央所在的四楼,昨夜替他打针的中年护士不知为何还在值班,瞅见他没戴口罩,外套大敞着,不找围巾护着脖子,全然是任凭寒风摧残的模样,职业操守迫使这位女性气势汹汹地就冲上前又给了相泽消太几通臭骂。

      等相泽消太逮住机会问起宫泽真央时,才得知女孩情况稳定,又在康复女郎的治疗下,昨夜就已经清醒,现在被调到了住院区养伤。相泽消太又换乘电梯,上到住院区的8层,顺着贴在病房外的名牌找到宫泽真央。

      有两名警察按照塚内直正的安排守在宫泽真央的病房外,相泽消太打了招呼,出示职业英雄执照后便被准许进入。

      病房内四处都是枯燥乏味的白,窗户紧闭,刺目的午后光线泼洒在宫泽真央身上,反倒是不染尘世的干净,柔和地给女孩的脸侧镀上一层模糊的光圈。她看似状态不错,穿着病号服,正在输液,床被调整成能够半躺的高度,蓬松的头发垂在肩头,脸上大片淤青的淤青经过治疗已经痊愈,只有额头和右侧下巴还贴着纱布。根津坐在看护椅上,倒是比宫泽真央更先看见相泽消太,笑着打了招呼。

      “我看你昨天精神实在不好,本想叫你多休息两日,就没发简讯打扰你,谁知你现在就跑来了。”根津晃了晃爪子,“身体好些了吗?”

      相泽消太双手插兜站到床侧,“差不多好全了。”

      根津从椅子上跳下,“充足的休息是维持皮毛光泽的首要条件,就算你是人类,以后也要更注意保护自己的外貌健康。”它走到相泽消太身边,轻拍他的小腿,“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也要去补充睡眠了。你看起来应该有很多话要对学生说,我就不打扰你了。”

      怀揣着好意的根津话音刚落,宫泽真央一听它要放自己和相泽消太独处,立刻开口想要挽留,谁知根津却抢先截断她的话语,“我走了,宫泽同学,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再跟你继续聊面部美容秘诀。如果有什么疑虑或是需要帮助,都可以告诉相泽君,毕竟你现在可是他这一届剩下的最后一名学生了,雄英的VIP教学可是十分难得的,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端着无辜可爱的架子,实际上老奸巨猾,又极度擅长察言观色的雄英校长心情愉悦地走出病房,还给相泽消太关上房门,顺便告知警察不要让任何人进入打扰。它走向自动贩卖机,边塞入硬币买咖啡边感叹自己逃得及时,毕竟相泽消太即便表现得波澜不惊,但怒火已经烧到肉眼可见了,它猜不出让男人如此震怒的缘由,更可不想忙碌一晚,还要一头雾水地围观老师痛骂学生。

      根津一走,病房内陷入死寂,宫泽真央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相泽消太。他换了件黑色立领毛衣,外套挂在小臂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碍事的一头乱发也梳在脑后,整洁利落的装扮,与以往不同。他常年对外表不加修饰,最先给人的印象总是消沉或颓靡,张口更是公事公办,鲜少展露私人的一面。现下他稍作打理,被掩盖在教师头衔下,成年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相泽老师,您没有再发烧了吗?”宫泽真央见相泽消太不说话,只能先作问候。

      相泽消太闭口不答,手指扣上根津刚刚使用过的看护椅,拉开后俯身坐下,两人视线齐平,相泽消太眼中凝固着漆黑的潭水,寂静无声下却暗藏惊涛骇浪,“是故意送死吗?宫泽。”

      宫泽真央似乎没料到相泽消太单刀直入,一丁点拐弯抹角都不给予的问法,本强行挂在脸上的若无其事倏然消退,只能讪笑着试图蒙混过关,“为什么这么问?”她自认自己装得不露声色,眉眼弧度弯得温和,“我不是给您留了字条,告诉您我只是出去买些食材吗?”

      “宫泽真央,”相泽消太叫出她的全名,语气不怒自威,“这是警告。我已经耐着所有的性子在跟你谈这件事,再给我装傻充愣,就从我的班里滚出去。”他从未使用这样的言辞跟学生讲过话,自进入病房,对宫泽真央开口的那一瞬起,两人之间的师生关系已经荡然无存。

      宫泽真央仍然巍然不动地笑着,“您是以老师的立场来问话吗?或者,您要审讯我?”她彬彬有礼道。

      “你怎么想都随你,答案是什么我十分清楚,我问你,只是叫你亲口承认。”相泽消太看穿宫泽真央的烂演技。

      “所以,答案是或否都不重要,您只是需要我坦然,需要我不去敷衍、不能模棱两可,这样才能跟我以同样的立场的交谈。对不对?大人也有看不穿的孩子,也需要小孩子的诚实。”宫泽真央笑意愈发浓郁,她发自内心地流露情绪,即是苦笑,又是讽刺,“但是老师,您现在才来对我说这些,岂不是太晚了。”

      相泽消太双手交握,眼中比冰冻三尺的冬日还要刺骨,“宫泽,我没兴趣跟你辩论,也懒得听你胡搅蛮缠。现在由我来问你,事情还算简单,或者,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变得复杂。明日,我会安排塚内找一名精神系个性的审讯员,对你进行审讯。”他加重语气,“我说到做到。”

      这是坏习惯,宫泽真央太依赖自己的小聪明,因此不去故作成熟,她知道自己年少,从而滥用这个年龄所能得到的偏爱和纵容,导致她以为无论任何大人的质问都可以用孩子作为伪装一笔带过。久而久之,她忽视了年龄隔阂代表着相泽消太比她多出16年的经验——再巧言善辩,再聪敏狡黠,她也是孩子。而面对一个14岁的孩子,30岁的职业英雄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撬开她的嘴。

      “听清楚了吗?”他对宫泽真央穷追猛打,不留任何余地。

      “您问,我不会对您撒谎。”宫泽真央仍然不慌不忙,她也道,“您有我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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