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七 天苍之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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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苍之密
圣战域。
随着那迷惑之神的离去，千年来从未改变的夜色，竟也缓缓散开。
众神凝立。杀生丸眯紧了金眸，强压下那女子临走前施放的令人思想暂时空白的魔咒，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搜寻着她有可能的目的地。
受了女子魔咒的干扰，连思绪都慢了起来。在纷乱而钝滞的记忆里潜行，蓦地发现了那死角的所在地，瞬间，僵硬的感觉如潮水退去，金眸中光芒如电，在行动自由的那一刻，便握紧了手中的刀，奔了出去。
不曾想，几乎是同时，身边又掠过一抹红影。微微侧头，正对上，那一双血色红瞳，笑意盈盈。
忽然想起来曾超越了生死神乐应当是可以不受那女人的幻咒束缚的，那么她就应该是一直在等，看自己甚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判断又是否正却么？
杀生丸收回了目光，第一次心底对这重生的女人起了莫名的厌意。
不是对她的行为，而且对于她重生了的事实。虽然他自己早已确定了神乐的重现，但时隔年余，神乐身上所变化的气质，令他不论如何都无法去喜欢。
精明而阴魅，自负且自傲。那种令人无法喘息的气势，浑不似当年风神的自然爽朗、媚而不妖，倒更像是那自称无名的女子，时刻都在藉由各种各样的迷惑，来塑造出一个理想中的形象。
触到金眸深处那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冰，风的女子垂下了头，半晌，才笑了一笑。
笑的时候，眉眼都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揉进去了些许哀愁，顿时，那生硬的线条也为之而柔和了起来。
“感觉我变了吧，杀生丸。”她这样开口说。不论何时，风神神乐永远是最了解杀生丸的那一个。
“你感觉我变了，但在我看来，这种变化却是无法避免的呢。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在千百年里一成不变，是不是？”
杀生丸听着那个一点都没有变化的声音，忽然感觉放松下来。
“不过啊……”神乐低笑起来，“我还是想问，你怎么会猜到那女人要去天苍界的？”
话锋转得很快，杀生丸不禁愣了一愣。
“直觉吧。”
听到杀生丸这么说，一向以直觉过人而闻名的风忍不住低笑起来：“听你说直觉，怎么就那么奇怪啊。”
笑了一会儿，神乐敛了笑声，忽然靠近杀生丸，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淡淡道：“待会儿到了天苍界，你就立刻放下禁制，别让其他任何人进来。知道么？”
杀生丸闻言一怔。
虽在神境，但并不和平。神战时有发生，四方的势力也在相互的调协也就是互相掠夺。针对这种状况，每个神殿都会有它自己的防御禁制，一旦开启，便足以将整个神殿与神境完全隔离。这样的防御体系，千百年来三代慈悲之神，也不过用过一次而已。
要将禁制放下，也就是说，那女子的危险，已经达到了最高极别的神战程度。但正相反，放下禁制的目的并非是防御她的进攻，而是要缩小战场保护天苍界之外的众神，同时也让天苍界的秘密，在这与世隔绝的战斗里被守护。
扬眉看向神乐，杀生丸想了一想，便点了头。
“真听话啊。”神乐笑着调笑了一句，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转头看向杀生丸：“到天苍界还有一点时间，那么，你愿意听一听这一年多我所了解到的所谓'真相'吗？”
话音低沉，却如雷般击中心鼓。杀生丸向女子看去，却只见红瞳幽深，而无半点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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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境走廊。一红一银两个身影迅速穿梭而过，不时留下几句低语。
那，便是神乐对整件事的真相的所知。
“……如果说那女人的计划的话，可真的是缜密的很，让人不能不佩服。”一边疾走着，神乐一边淡笑道，所说的自然是对那自称无名的女子的评价。
“说起来也奇怪，她其实在第一代神祗出现的同时就已经作为凡人而诞生了，但她却一直在等待着时机没有行动，只是在不断的轮回中游说着她所看中的神祗成为同伴，并静静等待着什么的降临。”顿了顿，神乐方说道，“这之中，就包括第一代狂战之神云母大人，和拒绝了她的邀请的桔梗。”
听到桔梗的名字，杀生丸金眸又是一紧。察觉到他的波动，神乐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没错，桔梗从始至终都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千年之前她之所以会不告而别，也是那个女人来找她当合作者的缘故。当时她虽然也没有完全看穿那女人的目的和阴谋，但到底是猜到了一些，所以为了查出真相也为了躲那女人，一走就是上千年。”
叹了口气，神乐眼中微现迷茫：“相比之下，倒是云母大人更可怜些。当年第一代四魂之神翠子大人早死，身为狂战之神的云母大人的魔性便无人能够抑制，直到她被魔性吞噬了本体，为了不为害人间，云母大人这才去投靠了这世上惟一能够不依靠契约便将她的魔性压制的那女人……只是，到最后却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大不同了。”
微微仰起头，神乐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之后，风神，也就是我出世了。那个女人的计划就也随之开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待风神，但的确是从那时起，她才开始的阴谋活动。
“首先一点，是要最不着痕迹地，在神境中埋下动乱的导火索。在乱世中制造乱世，也方便转移所有人的敌对目标所在，一石二鸟，再好不过。
“毫无疑问，最适合这个人选的，自然是强行诞生了风神又野心勃勃的无魇之神奈落。”
提到奈落的名字，神乐难以自禁地苦笑了一下。
“奈落的野心一向很大，但只怕所有人都还低估了他。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来了解真相，才明白他的贪婪其实远远超过人们所想。
“那个没有名字的女人就是利用了奈落的这一点，于是她倚靠着祷心之神十六夜可以直接向神之上'索求'的能力，以极高的报酬与奈落有选择地进行着交易----当然，要把握好度量，不能纵容奈落坐大，也要让顺势为自己的阴谋搭桥。同时，她也在一次次的交往中，一点一点，将奈落推向了自我膨胀的深渊，同时在潜意识里诱他成为了一枚听话的炸弹。只要她想动手，随时，奈落就能引起动荡。”
说到这里，神乐忽然住口不提。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吐出口气：“虽然是这么说，但那女人会选择奈落绝不仅仅是因为他野心大而已。只怕我一直受着奈落的辖制，才是主要原因之一。”
理了理思路，神乐又继续说道。
“……至于那女人的第二步，则是具体的计划和执行了。这一步说起来就有点复杂，但真的想起来，倒也顺。
“在前期准备之后，那女人已经布好了势力、安排好了计划，只是到了需要我的地方了。于是她先是利用了自己'幻'和'生'的力量，制造出与真品相似度极高的假神器，然后再利用我不愿受束缚的心理和爱在凡间游荡的特性，安排了那一场舞魁之争，诱我去舞楼。
“但虽然局已设下，她却没有想到我会被神无绊住而去迟。因此为了不让那假神器落入那个叫娑罗的凡人手中，那女人迫不得已，自己也去插了一手。”
说到这里，神乐不禁淡淡勾起嘴角，掠起了一丝冷笑。杀生丸竟也微微一哂，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当神乐提起那黄衫娑罗时的敌意。
“其实事已至此，我若是不现身再去比拼，甚么阴谋至少是这一部分也应该是落空了。但没办法，我那时已经是为了自由甚么都肯干，所以贸然出场，又让她将这局给布了回来。”
自嘲地嗤笑了两声，神乐掠了掠长发。
“不过她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到躲避了千年的桔梗竟在此时看清了真相开始反击。假神器被桔梗先下手为强毁去，同时对她发起进攻，倒也麻烦。
“但咱们，甚至是桔梗，还是没有她老辣。”轻轻长叹，神乐摇头道，“虽然说假神器被桔梗毁了，但咱们之中却谁都没有想到，在那女人的计划里，连假神器这一部分，都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毁或不毁，都只不过是再加一层障眼法转移咱们的注意力，让人以为她的阴谋都在那假神器里，而不对其它多设提防而已。”
说到这里，杀生丸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蓦地杀气四溢。知道他已经想通了关节，神乐掩口轻笑：“没错，她的真正目的，并非是利用假神器让阴谋得逞，而是在于释放凌云龙祖引起混乱，并趁乱采取措施！”
说罢，神乐笑意愈甚：“说起来，当年凌云龙祖还是受了她的蛊惑才背叛神之上，最后和帝炽的魂魄一起被神之上亲手封印的。为了帝炽精魂所化的那一枝炽血之箭，桔梗不惜打破了魔境大封印。那女人也就是利用因桔梗而打破的平衡，才释放出凌云龙祖的魂魄。只是没想到，那凌云龙祖刚愎张狂，一口一个'要找狂战小丫头算账'，可到最后仅剩的那一点残魂也还是被那女人斩杀。报应不爽，真是可笑。”
抬手抚了抚心口，女子低垂了眼帘，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不过那女人究竟趁乱动了什么手脚，我却是不敢肯定我说得一定正确。但是，我可以感觉得到，这里，被她打入了什么。以前奈落的'一缕牵魂'种在这里我尚不能察觉。但如今恶咒已去，那女人放在这里的东西，就越来越明显了。”
妖媚的脸上浮起淡淡的一抹笑意，神乐神色未变，声音却有些细细颤动：“而那东西，大概便是她自身'神道'的一部分了。”
闻言，杀生丸第一次目露惊诧。
如果说神是神之上创造的，那么，神之上用以当作神的原形的东西，便是所谓的'神道'。如同每个神祗诞生前的元神一样，神道往往决定着一个神裔能够胜任哪一个神职，同时又决定着神的缺点和性格。
但神道是可以改变的。神道是先天被赋予的，是神之本源。但神道却也是后天形成的，是神在千载的生命长河里，感悟天地，所为自己界定下的追求“真”的路程。
因此，神道对一个神祗而言，不啻于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竟然生生将自己的神道撕出一部分，明知这样做轻则失去神力重则灰飞烟灭却依然妄为，那女人实在太过疯狂。至于被她打入神道碎片的神乐，自身的神道自然也不会幸免，必将受之影响。
这种影响，与记忆与性格相连通。神乐刚刚重现时杀生丸所感觉到的那种酷似迷惑之神的气质，便是来源于此。
而当年神乐潜入天苍界时，所见的上古神境破裂的影象，只怕也是那神道碎片中所储的帝女玄的记忆，与那万千怨灵引起共鸣所致。
看着女子半边妖艳的脸颜，杀生丸却忽然间释然。伸出了左手紧紧握住了神女的右腕，那坚定的温度，时刻传递着最真实的迅息。
不论时光如何迁移，不管外物改变了你几分气息。我爱的依然是你，是你的灵魂，也是你洗去所有妆容后，那令人痴迷的眼睛。
感觉到那掌心传来有力的温度。神乐第一次，笑得如此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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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碎片进入我的体内，那女人布的局，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右手与慈悲之神的左手相牵，风的女子讷讷说着，颇有一种飨不知味的感觉。
“神道碎片进入我的体内，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两个便是同在的。对凌云龙祖一战，在你我离去之后，那女人便放出了与她制造的'假神器'同宗的'伪神'，偷袭了忠诚之神邪见和童真之神玲铃。”
握着她右手的力量猛然一紧，攥痛了她，却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那女人之所以会去袭击那不相干的两个人，其实目的倒也简单。”神乐淡淡道，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了半点起伏，“袭击慈悲之神惟一的同伴----用以引开你。虽然你常年不回天苍界，但那女人就是这样----除非有确凿的信息保证你不在神境，否则绝不冒失。”
没有去看身侧的男子，也能清楚知道他此时的怒与自责，神乐木无表情，眼神却越发黯淡。
“没错，玲铃与邪见受到偷袭，袭击不是重点，他们本来也没有理由被卷入到这件事中来。只是，声东击西之计里，他们不巧正是那'东'而已。
“在确定了你肯定不会回到天苍界后，那女人便利用她自己与奈落的交易关系，做为交易条件让风神----也就是带着她的神道碎片的我，潜入天苍界。”
说到这里时，神乐垂首不语，再三思量，却还是没有把她在天苍界看到的上古天地裂告诉给杀生丸。
因为有些事情，绝不可言传。她还是因为风的敏感以及那神道碎片的缘故，才体会到那神之震怒与绝望。而这种心灵的颤动，少了条件，纵然是杀生丸，只怕也是无法理解的。
“……在天苍界里，我由于那神道碎片的原因，感知到了许多只有那女人才知道的信息。但同时，也被她利用我的眼睛，获取了许多情报。而在得到了情报后，她便再次利用奈落，使我进了那十重门，见到了元公主。
“----也就是那个在凡间赫赫有名的巫女，神女卜。同样，也许我们也可以称她为祷心之神十六夜。
“其实让我去见十六夜是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因为十六夜之所以会和那女人凑在一起，全是她俩是师徒的关系，而具体目的之中还有差别。但没办法，想要将信息从已经打入他人体内的神道碎片中提取出来，便只能让祷心之神动手。所以才甘冒其险。
“由十六夜亲自提取出神道碎片所捕捉到的信息，那女人从中读出了'时机已成熟'的消息。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了她的最后一步计划。”
叹了口气，神乐抬头看了看四周，却只是空茫。
“那个人，竟然为了让神之上提早宣布神道试炼的开始，而挑起了所谓的'天灾'和'神乱'。----也就是神道试炼开始的三个标志中的第二个和第三个。”
神道试炼，是众神的神道之争，是去芜存菁的净化，也是为了保留最纯正的神道而所经的必行之路。更有甚者，它甚至一度被认为是神境破灭的先兆。
神道试练开始有三个标志。一为人祸，表现为凡人毁弃神庙，不敬神灵;二为天灾，表现为魔物躁动，为祸三界;三则是神乱，表现为神境中在神之上干预之前，会出现许多异端。
那个自称无名的女子放出了凌云龙祖，又将魔境的所有封印一次性毁坏。这是天灾。
至于她杀死了识破真相的桔梗，又怂恿奈落在神境挑事，这便算是神乱了。
“神道试炼的先决条件已经备齐，神之上，便按照惯例出现了。”微微笑了笑，神乐摇头叹道，“我当时以为她见到神之上时就一定会动手，但没想到，她只不过是过河拆桥来把奈落推下水而已。真是可笑，奈落策划了一生如何将神境握在手心里，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死无尸骨。”
冷笑了一下，神乐目光陡沉：“……不过，与其他被那女人当做踏脚石来利用的棋子相比，奈落啊，众叛亲离下场最惨，还当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冷笑过后，所见只余黑暗。这代表着二人已经出了幻彩琉璃的神境走廊，达到了天苍界最外围的“空”的境界。
二人放下了心来，缓步走着。杀生丸每踏出一步，空洞中便多覆上一层坚冰。在这极易迷失方向的境地神乐不敢回头，但她却也知道，那“凝固”属性的冰，便是天苍界的固有结界，它的防御系统。
“你，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
静中，杀生丸忽然开口问。神乐被他牵着手，却只觉那温度温暖，而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还有，为什么是天苍界，为什么是风神，那女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真正的敌人，你永远都看不见。”
暗中，她嘶哑着嗓子，如此回答。
“当年我刚刚化为风身，所见只有一片混沌。在迷茫之中，是十重门之内那个惟一能够与神之上直接交流的女神十六夜，唤醒的我。
“她对我讲了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却也做了许多隐瞒。但说为什么……我真的搞不清。”
风的女子淡淡说着，却在天苍界的正殿之前忽然住足不前。杀生丸也随之停下，金眸冷冷看着那大殿的门，却不是对着那上面绘成了符咒的血印，而是那门的后面神的气息。
“十六夜会告诉你……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命。你们注定要成为我的计划的一部分，无论你们知道与否，都没有关系。”
声清如泉，白衣女子一双素手轻轻推开了两人高的门扉，一双墨瞳淡淡看着两人，缓缓道来。
“神境分四方，西方日暮坛，主神四魂，是昔年神祗求学之地，代表着天地间的生、祭礼，和知识。”女子站在门后，淡淡说，“北方圣战域，主神迷惑，是当初众神交战、天地湮裂的起始，代表着血、是非，与轮回。
“南方奈落底，主神无魇，是过去神的囚狱，代表着罪恶、死亡，还有贪欲。
“而东方天苍界……主神慈悲，则是曾经众神受神道之地。代表着圣洁、创造，以及永恒。”
女子说着，每说一个字，天苍界的怨灵咆哮便越剧烈一分。
“之所以选择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天苍界之下，便是神之上的一切力量，是神道的本源。毁了它，便可以毁掉神之上！
“其实，千年前我本有次机会可以动手的。那时候，杀生丸，你的母亲都已经触到'源'了。但没想到，还是被你父亲，被犬大将给毁了。”
白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着杀神二人。那声音竟充满了蛊惑力，离近更是难以抗拒。瞬间，令二人动弹不得。
“那么……现在到你了。”
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右手如刀，贯穿了杀生丸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七 天苍之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