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愿来生

1、第一章 成漾

　　S市，不是属于成漾的城市，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样的繁华他从来没见到过，原来他以为晚上最亮的不过是天上的月亮，可在他亲眼看见千万盏霓虹灯亮起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地上的这些灯火可以比月亮还要亮眼。
　　8岁之前，他一直和他奶奶住在乡下，他最贵的一件衣服是他奶奶省了一个月给他买的一件校服。
　　奶奶跟他说，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小成漾了，只要成漾还在，那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只是可惜，说这个话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中是S市最好的中学，能进一中人基本上等同于一只脚跨入了名牌大学，而成漾这次险险擦过了它的录取分数线，如果看他的志愿，你会惊讶于他的大胆，因为只填了一个一中，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
　　不过他堂弟陆博文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初中没怎么好好学，都是他大姨花了大价钱才勉强够到S市稍有名气的一个中学的名额，因为这件事，陆博文这个假期没少给他好脸色看，他就不明白了，明明成漾进了那么烂的一个初中，为什么他还能考上一中的高中部，那可是一中，就算只够的上它的尾巴，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所以他俩见面就少不了陆博文的冷嘲热讽，久而久之，成漾就不怎么出房门了。
　　不过在这个家里也没人在意他究竟在哪儿，或许有一天他真的死在了房间里，都会等到尸体发臭才能被人发现吧。
　　成漾的房间很简洁，准确来说是空旷，好像随时都能打包走人一样，整个房间里最显眼的是那张书桌，只有三个桌腿，桌子的四个角是凹进去的，桌面是他用颜料画的一幅画，它本身做工并不好，但因为那幅画，它却好像突然活过来了，有了奇特的生命力。
　　那张桌子是他自己去木材厂捡别人留下的废木料做成的，供他选择的木料不多，刚做成的时候真的很丑，也很粗糙，他用一些小工具稍微把表面磨了一下，又用颜料在整张桌子上画了一幅画，以红，蓝，黑为基调色，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和这个房间死气沉沉的格调完全不同。
　　但如果看成漾本人却完全不能相信他是这幅画的作者，因为他整个人是阴郁的，和这个房间一样毫无生气，他还记得陆博文曾经说过，他就像一只索命的鬼，谁看谁晦气。
　　成漾觉得或许陆博文是对的，他真的像一个讨债的鬼，所以每个人都避之不及。
　　临近开学的时候，他去了一趟书店，虽然已经是8月末了，但气温仍然居高不下，本来身体就不好，在这样的大热天里走了这么久，他确实有点受不住。
　　眩晕来得很突然，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他知道自己这是中暑了，不敢乱动，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等这阵过去了再找个阴凉的地儿歇会儿。
　　这会儿基本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间段出门，所以街上只有零星几个商铺里还有人守着，他在树荫下坐了会儿，感觉好了点儿。
　　整条街都很寂静，所以对面商场里的一对男女在这环境中就显得很突兀，两人看着和他差不多的年纪，那女生一直扯着男生的衣袖，那男生的脸色看起来非常难看，看起来好像还起了争执。
　　成漾对这些事儿丝毫不感兴趣，只不过现在动身走的话一会儿可能还得晕，不过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那女生突然就甩开那个男生奔到大马路中间去了。
　　路上因为人少，车速一般都挺快，而那女生居然不闪不避就等着车来撞她，这举动不能不说太疯狂了。
　　眼看一辆车都要撞过去了，那男生在瞬间中拉回了她，不过因为冲力，他撞到了一旁的栅栏上，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不仅把那女生吓着了，连成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离他们并不远，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男生额头上青筋的闪现，显然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女生此时却显得慌乱，六神无主，丝毫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看到成漾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救星，哀求着他帮帮忙。
　　成漾虽然性子冷淡却并不冷漠，见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跑过去看了看那男生的情况，手被栏杆划伤裂了一条很大的口子，腿应该是骨折了，不过那男生也硬气，居然一声都不吭，只是额头上大颗的冷汗滑落暴露了他此时忍受的痛苦。
　　他估计了下医院离这儿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他让那个女生帮忙扶着，他背起那个男生往医院走去。
　　刚开始站起来的时候，他明显感觉脚下虚晃，有点站不住，但为了不让那人摔下来，硬是撑着一股气扛住了，那女生也急急忙忙跟上。
　　方敬生的眼前有点模糊，但并不妨碍他看清来人的身形。
　　那人太瘦了！那人把他背到背上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能把那人压弯，但奇异的是一路都很顺畅，连颠簸都很少。
　　他的脸凑着那人的脖颈，鼻翼间能清楚地嗅到那人身上带着的味道，像是橘子的味道，闻着很舒服。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明明都骨折了，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来。
　　进到医院的时候，成漾只来得及看一群护士帮着把背上的人接了过去，他绷着的神经一松，直接就晕倒了。
　　他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大片白色的天花板，周围还有人说着什么话，好像是说营养不良还有贫血什么的。
　　“你醒了！”他听见旁边的人叫道，他的记忆慢慢恢复过来，记起了眼前的人。
　　“你刚才吓死我了，我都没注意到你的情况，真的麻烦你了。”那女生说着便有了要哭的趋势。
　　成漾皱了皱眉：“没关系。”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医药费是多少。”
　　女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关系，这没多少，是我太抱歉了，你不用给我，就当谢谢你帮我把人送到医院来。”
　　成漾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有100块钱，他把它递给那个女生：“够了吗？”
　　她看出了他眼底的坚持：“够了。”
　　成漾听到回答，便起身下床，他突然记起他把书放在了刚刚出事的地方，那书他等了好久才买到的，想回去拿。
　　他出门的时候，那女生往他手里塞了一些东西，“这是你的药，我叫林洛雪，你叫什么名字啊？”成漾没答，转身走了。
　　林洛雪看着那人离去的单薄背影，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寂寥的味道来，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