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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连枝海棠 ...

  •   寅时刚过,整个国公府就已经忙了起来,府内该挂的帷幔早已经挂好,各处的吉祥摆件,也已经理整齐,上上下下的人也都紧绷着口气,生怕哪里就犯了忌讳。
      徐仪华自昨夜至现在,不过也就眯了个把时辰,早早就被唤起来,宫里派来的嬷嬷一项一项指点着她,半点差错都不许出;又另挑了几个精干老练的替她换上凤冠霞帔。喜服朱红,彩凤金纹,龙凤呈祥如意配上的明黄长穗垂到膝旁。徐仪华看着身边的人忙的一团,早就把清衣,流裳不知挤去了哪,也歇了寻他们的心思,反正总是要陪她一起到燕王府的,也就不差这一时片刻。
      她听着给她上妆的宫人笑眯眯的说话;“准王妃的模样啊,不是老奴夸口,老奴伺候了几十个贵人新娘子上妆了,就是没一个比得上您的。”徐仪华定定的看着镜里的的人影,据说,这是燕王派人从海外寻来的稀罕物,照的人清晰无比,比起铜镜亮堂了许多。因着大婚,这一日她都要在外奔波,脸上妆上的又重又厚,白的让徐仪华想起府上年节时请的戏班子,粉黛打的她颊上一片红,口脂也上的朱红,她不住地神游,想着,若是现在她笑得大些,是不是像戏文里写着的精怪一样会吓着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她忽然想起往日里宫宴入宫时坐在上首的皇妃莺燕,仿佛人人都是这样一副面孔。
      身边的嬷嬷看她愣神,以为她对这妆不满意,忙打着圆场,“准王妃不知,只有这样的妆今日里才好看,娘子的已经是最好的了。从前奴婢看古书里讲,为新妇,当“楚楚谡谡,安衿知意,烟视媚行”为最佳,奴婢这些年见的人不少,还想着哪里去找这等出众的人今日一见娘子,才知古人不欺奴婢。”
      徐仪华听了,心里发笑,这烟视媚行四个字倒是生生让今日的妆逼出来的。毕竟也算是个吉祥话,总不能让人白说,一个眼风,母亲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就从后头挤过来给嬷嬷塞了个实诚的大红封。那宫人一见,更是喜笑颜开,各种吉祥话车轮一样的说,知道上完了妆也没重过样,徐仪华也只当是说给自己解闷,讨个好彩头,顺带涨了些见识。
      上过妆,她眼见着姨母,宁国侯夫人上前,接过篦子,解开她盘着的发,边篦头便唱着:“一梳梳到新妇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姨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由她来唱也再合适不过。一个抬眼,从镜子折角处看见母亲蹙着眉头抹泪,偏嘴角还得带着笑,一时间也没法安慰,只得收了目光,垂了头,看着手里的喜果。
      宁国侯夫人,见她如此,心里也有些不舍,可吉时已到,只得说“仪儿,这盖头该戴上了,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徐仪华没吭声,只是摇头,转眼间眼前就缀下一片喜红,隐隐能看见坠着的金镶玉坠。
      站起身来,扶着喜娘的手,一步一顿地走到屋口,最后朝着母亲的方向拜了一拜,再没什么停留,下了台阶,站在院中。按着脑里不用细想就会浮现的路,最后一次,从自己的院子踏出去,往府门口走。这每一步,她都想走的缓些,以后再回来,心境必然不同,她想记得此时,记得每一步,每一景。可路终究也就这么长,哪怕走得再慢也终有走到的一时。
      喜娘催着她到了府门口,魏国公府四个兄弟终究是该出一人背她上轿,她本以为是大哥送他,可一俯上那人的背,她抿了抿唇,轻声叫他:“四弟,以后长姐不在府里,你也是该学者帮衬着大哥了。”徐增寿低声应了,再不做声,背着她一路上轿。
      徐仪华也没再说话,她又怎能不明白,大哥是魏国公世子,若是背她,便怕给燕王错觉,以为得了整个魏国公府通府的支持。未来的大势没人猜得到,父亲与兄长自然是不会轻易表出站队之意,所以此次幼弟背她,毕竟他还未入科场,身上也无爵又无职,也简单的多。
      思及此处,徐仪华唇上也溢了一抹苦笑,徐家长女这个身份,她也是算是占到头了,从此以后,她是燕王妃,哪怕父兄再疼他,到底也是隔着一层君臣了。
      她上了轿,感觉到轿子起了,摇摇晃晃,又再落地,也把她的心尘埃落地了。她垂着眼帘,心里清楚明白的很。燕王年纪也不小了,与太子比起来也只差个三四岁,早几年也就已经一同出宫建府了,只是一年又一年的在北疆征伐,也是把人耽搁住了,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迟迟没能大婚,适龄的女子这些年也都没什么人选了,才惹得圣上选了自己。
      轿子落地了一会,她听见外头喜娘喊了句什么,然后就眼前一亮,从下面盖头的间隙,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大拇指一只松石的扳指,还依稀能看出下面的茧印,手的关节处都带着力气。
      她心里一紧,这便是自己的夫君了,看见他的手,她便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挽弓搭箭的将军样子。定了定神,她吸了口气,将喜果倒在左手里握着,伸右手轻轻探进那人手心,感受那手的微热温度和渐渐握紧的力度,不但没觉出安心,不知怎么的,心里还生出一种担心。她手心有点发凉,甚至渗出一层冷汗。一时有些羞窘,想将手抽回来,却感到手背上一紧,是那人握紧了她的手,仿佛感受到她情绪似的,用拇指在她手背摩挲了一下。
      就这样,徐仪华被他握着,跨过燕王府的门槛,又踏过火盆,走了数不尽的长廊。她虽视线受阻,可走过一处时,仿佛嗅到了丝丝海棠花香。她愣了愣,脚步慢了些。如今正是仲冬,梅花都开得少了,哪里来的熏香。前头的人见她脚步慢了,也慢下来,开口说道:“前几日阿橚常去叨扰魏国公,见国公府上靠你住的院落有海棠树,只是冬日里只剩残枝,倒是可惜。”
      徐仪华静了静,心里总有些波澜,只是说“这些花养起来不易,若是只为了妾身,未免太过铺张。”听得那人不做声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叹息:“本王这些年从来未曾怎么打理府上,我总不想你入了府连个消遣的去处也没有。何况,”他半侧过身,知道她现在看不见他的样子,所以,放任自己灼灼的看着她的红盖头,眼神里的东西挡也挡不住。他重复了一句“何况,你喜欢的,都该有的。”
      说着,带她进了喜房,将她扶着坐下,徐仪华一直都没回过神来,她有些不懂,又恍然间惊觉这一路竟没见喜娘的影子,都是他牵着她。那手松开她,她觉出他站在她眼前,只听那人又没头没尾的开了口:“海棠花的意头好。”
      然后徐仪华眼见着那赤色云纹的靴离得远了。又转回来,她心一下又提到了半空中,不知这人又要做什么,发愣间,听一个声音沉沉在她耳边:“若是饿了,一会寻个由头支开她们,吃点桌上点心不妨事的。”停了停,似是欲言又止,只是略站了站,也没再说什么就推门出去了。一时间,偌大的喜房只剩下早就在这侯着的喜娘,早跟着人进来的清衣和她自己。
      徐仪华坐在床上,脑海中一遍一遍荡着他之前的话,有些笑意,这人以为自己有多贪嘴,连这一时片刻也忍不起?虽是这样想,心里也多了一丝宽慰,起码是没那些规矩拘着她。她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便继续顶着那极重的足金凤冠,将手中喜果捧好,正想就这么等着他能撑过外头众人的酒,略微清醒着回来。忽的又想起他在外头没头没尾说的那句话。
      海棠意头好,她知道。
      她想起那首词,她知道他兴许想的也是那个。
      连枝海棠,不负春盟,红朝翠暮。愿为锦宫连理枝,同心共结,向承恩处。
      可她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仪华: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海棠?
    吴王:还不是我牺牲色相,在国公府问来的。
    燕王:你想多了,本王上辈子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现在燕王殿下开启霸道总裁龙傲天模式啦!
    感谢大家能看我写的文,尤其是收藏我的那一个小天使,感谢感谢!
    爱你们哦!大家有什么建议啊,意见啊,都可以评论里告诉我哈,我一定会仔细考虑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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