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孙墨荀

12、吃醋的酒心糖

　　最后超市也没逛成。
　　下午在家里磨磨蹭蹭，好晚才出门。
　　杨亦谦说想在家吃羊肉火锅，刚到超市拿了一捆小白菜我就接到了李沂的电话。
　　“然然，晚上有空不？沂哥带你出去浪。”
　　“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晚上肯定是呆在家里补番，我跟你说，看多了对眼睛不好，而且脑子会变笨，就跟……”
　　“跟李峻阳一样是吗？”
　　“对！说得好！”
　　“李沂我跟你说，我手机录音了，回去就给李峻阳听。”
　　“别别别，他在我旁边呢。说正事儿，今晚给一哥们儿接风，来不来玩？我，老李，杨亦谦都去。”
　　“我怎么不知道杨亦谦要去啊？”
　　“人去不去人为啥要告诉你啊。反正我告诉你，他肯定去，李峻阳是这么跟我说的，绝对差不了。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我……”
　　我远远地望了一下杨亦谦，他正在冷冻柜那儿选羊肉，刚刚想过去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儿，他突然接起了一个电话，算了，先不打扰他了。
　　“喂，李沂你待会儿把地址发给我。”
　　“行，说好了啊，不去是小狗。”
　　“行行行，看在沂哥的面子上一定去！”
　　挂了李沂的电话去找杨亦谦。电话的内容我不知道，不过只言片语听来一定也不是什么让他开心的事儿。
　　“那小子我跟他不熟……从日本留学回来了？搞这么大阵势吓唬谁呢，不就是挂了个名……自己扛不住就拉我下水，李峻阳有你这样的兄弟么……你还敢让李沂去……哦，不在我就放心了……行行行，挂了吧……去去去，服了你了……”
　　挂了电话他转头跟我说：“今晚上火锅是吃不成了，咱找家店随便吃点吧。”
　　在车上的时候我问他才知道是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一帮人撺掇着接风洗尘，其实就是找个理由玩一场。
　　“也不知道李峻阳怎么想的，非要拉我去，估计是想去走个过场然后把我丢在那儿陪着那群人玩儿到最后。李沂也是，自己非要去凑热闹还要拉上你。等会儿李峻阳和李沂他们走了咱也跟着走，不陪这群人浪费时间了，没意思。”
　　“那群人不是你的朋友吗？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什么朋不朋友的，都是看着关系凑到一块的，有几个看着老家儿的面子也不好拒绝，咱去就是给他面子了。”

　　晚餐找了家粤菜馆，赵一鸣点了一堆很精致的小点心，还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可惜我感冒了没什么胃口。倒是他一个劲地懊恼，说早知道在外面吃就该把感冒药带着，还打算再去药店买。我赶紧制止了他，回家再吃也不晚。他有时候脑子就跟掉线了一样，想到什么就要立即去做，这么冲动，跟李峻阳说的成熟稳重一点也不像。

　　找到了地方，进了包间已经有点晚了。李沂看着我跟在杨亦谦后头进门，一脸八卦地问：“你们俩怎么一块来了？”
　　我没想好怎么回答，赵一鸣抢先一步说：“正好碰上了，别瞎想。”
　　包厢很大，得有十多个人，我也看不出哪个是主角，李峻阳和李沂也没有给我介绍的打算，悄悄问了问杨亦谦，他却说“好多我也不认识，都是来凑热闹的，中间那个就是今晚的主角。不用管这么多，等会儿找个借口走就行。”
　　那些人好像也没有唱歌的心思，都围着主角在那闹。李沂倒是很积极地去唱歌，估计这里面的人他也不认识几个，单纯是为了K歌而来，李峻阳也容着他唱。李沂唱完了坐到我这边来，杨亦谦和李峻阳就过去打招呼去了。刚刚在车上他也跟我说了，这个局不得不来，他跟李峻阳接下来要筹划的一个项目合作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是今晚的主角。主角的爹似乎是对他儿子寄予了厚望，一回国就把这个项目交给他了。要按往常这种应酬的事儿杨亦谦都是能躲则躲，把这些个虚与委蛇的事儿都推给了李峻阳，他说他干不来那种披着人皮说假话的事儿。而交给李峻阳是因为李峻阳在大学里就是出了名的能忍，不管遇到多么撒泼耍赖的都能耐着性子沟通，所以虽然李峻阳也不怎么会说漂亮话，但起码不会像杨亦谦一样把鄙夷的脸色给摆到面上。往常这种场合李峻阳都能应付得过来，偏偏今天这个主角出了名的难缠，而且家族阶级观念浓厚，看不上李峻阳这种平民人家打拼上来的。李峻阳约了他好几次谈项目都让他给推拒了，摆明了就是要杨亦谦亲自去跟他谈，大概是觉得杨亦谦的身份才跟他是相配的：他们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一出生就自带金光。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杨亦谦最反感的就是他这一类自恃尊贵的富家子弟，所以才讨厌应酬，讨厌看到他们那种看人下菜的嘴脸。但再讨厌这个局还是不得不来，主角的爹把这个项目的所有权力都给了主角，好些地方得需要主角拍板。“生意场上有的时候虽然事情看不惯，但忍一忍还是得去做。”我还在老家上大学，过年李沂他们回来聚的时候李峻阳就经常说这句话。

　　“你不上去唱几首？”李沂凑到我旁边说。
　　“算了，这么多人我怕让人家笑话。”
　　“怕什么，都顾着聊天谁看你啊。咱俩合唱一首吧，找首歌咱俩一块唱。”
　　跟着李沂唱了几首，李沂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倒是李峻阳开始不耐烦了。一群人围着他，他耐着性子一一回话，倒是杨亦谦冷着一张脸没大有几个人敢往他跟前凑。
　　包厢的门突然被打开，来了一个男的很热情地跟主角打招呼，而李峻阳一看见这个不速之客脸立马就黑了下来。我正纳闷，杨亦谦倒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凑到我耳边说悄悄话。
　　“那男的之前追过李沂，被李沂拒绝了，他还不死心骚扰了李沂好一段时间。估计今儿听着信儿了紧赶着来了。”
　　“怪不得李峻阳脸色那么难看。”
　　果然他一进来包厢里的人就开始起哄。
　　“你孙子来是另有目的的吧。”“小心李峻阳跟你翻车啊。”
　　来人听到了也不在意：“我今儿来纯粹是来找弟兄们叙叙的。”说完朝我们这瞥了一眼，李沂假装看不见，没理他。“唷，有新面孔啊，盘儿挺亮的啊！”说完就要朝这儿坐过来。
　　李峻阳一句话没说直接拉着李沂的手走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主角赶紧打哈哈：“李峻阳这有事儿先走，那可就捞不着玩儿游戏了。这游戏也是我留学归来的学习成果，绝对够刺激。怎么样兄弟们，玩不玩？”
　　说完打开桌子上一盒漂亮的包装盒，圆形的盒子里按颜色排了六种糖果，跟跳棋似的。
　　主角接着说话：“两个人一组，一个吃的一个猜的，猜对了味儿就算过了，猜不对就再吃一颗，直到猜对为止。要六种都猜不对就上惩罚了啊。”
　　大伙儿都喊好，还有人问怎么分组，主角喊话：“总共一打牌，抽到了一样号码的一组。”
　　杨亦谦突然凑过去和他说了什么，主角接着说：“我来分牌啊。”

　　看着手里的2，再扭头看看杨亦谦手里的牌。我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算了，不就是玩游戏，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
　　从1号先开始，两个人面对面，猜的人被蒙上眼罩，另一个人从盒子里挑了颗糖果放到嘴里就朝着对面人的嘴巴亲上去。
　　我看到这一幕都愣了，脱口而出：“不是一个人喂一个人吗？”
　　主角笑了笑：“就是喂啊，拿嘴喂。不然拿什么喂？拿手啊，那多没意思啊。”
　　1号倒是很快猜出来了：“薄荷酒，清清凉凉的，太好猜了。”
　　主角喊：“算你好运气，下一组谁？”
　　杨亦谦领着我就要过去，主角看见了开始起哄：“唷！杨总！杨总您看还满意吗？今晚要玩儿得不开心您告儿我一声，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待会儿玩儿归玩儿，事后别让我看见有一张照片流出去啊。”
　　“都听见没，手机都交上来，别废话，放桌上。杨总，那咱开始了啊，你们俩谁猜啊？”
　　杨亦谦看了看我，主动拿过眼罩，边戴边说：“我来吧，他没玩儿过这些。”
　　随便拿了颗看不出来什么颜色的糖，犹豫了下还是塞到了嘴巴里，旁边人都在起哄快亲快亲，我干脆闭上眼横了心往前，他倒是像等了很久一样一把揽住我，主动把嘴唇凑过来。
　　嘴唇碰到的那一瞬间，我的大脑瞬间缺氧……

　　以前不是没和他接过吻，他的技术挺好的，我承认，各种方面上的吧。

　　其实也吻过好几次了，按理来说是不应该再有什么波澜了，可是嘴唇碰触到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地漏跳了一拍，就由着他横冲直撞。我能感受到那颗糖果被他的舌头从左边带到右边，又和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那颗糖果的糖衣很薄，没一会儿就化了，糖衣里包裹的酒水一下子流淌出来，浸润到整个口腔。说实话，那个糖果我没吃过，也尝不出来什么味。偏偏杨亦谦非得要像咂摸味似的，仔仔细细地用舌头扫过口腔每一个角落，到最后酒水都没了，他还在认认真真地吻。我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他却装作一点也没领会，继续加深，吻到我都不好意思了，旁边的人还一直在起哄叫好。使劲推了他一下，他有些没意料到，整个人向后仰，还好用手撑住了，没倒。
　　一群人嚷嚷着喊：“杨总，啥味啊？”他抹了抹嘴唇，说了一句：“忘了。”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都想冲上去打他。
　　“杨总说没尝出来，没关系，糖有的是！别急，咱慢慢来啊杨总。”
　　手里又被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味道的糖，刚塞到嘴里杨亦谦这家伙又凑了过来。奇怪了，他不是带了眼罩吗？怎么时机能摸得这么恰好？他是不是作弊了？没来得及多想，糖衣一下子破裂开，浓郁的酒味呛得人想咳嗽，想赶紧结束这个吻，却被他死死地按着后脑勺，左右扭动一下都不能。更让我紧张的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摸上我的腰，我心里在一个劲地打鼓，心里祈祷着杨亦谦你可千万别在这种地方发酒疯，这么多人都在盯着呢！
　　“杨总，这次尝出来了吗？”
　　“啊……好像是利口酒？”
　　“不对，不对，猜错了，再来一颗。”
　　我拼命按住不知道谁伸过来给我糖的手臂，大声喊：“我知道，是红酒！”
　　旁边的人哄的一下子都笑了。主角跟我解释：“这个游戏的规则是蒙眼罩猜的人猜对才算过关。”
　　我认命又塞上一颗糖，没等他凑过来就先把糖衣咬破，酒水一瞬间流出来，他的舌头刚好挤进来缠上我的，酒水也一下子被他吮吸掉了。我想赶紧抽离出来又被他紧紧地箍着不能动弹，只好在嗓子眼里发出含含混混的声音。他吻着吻着突然笑了，松开了我。我充满期待地望着他，希望从他嘴里听到正确的答案。不知道旁边谁喊：“杨总要不再吃一颗，这才第三个味，后面还有仨味呢。”
　　这句话的意味太明显了，我低下头去假装没听懂，过一会儿抬头看一眼他，他正盯着我笑，我一下子就来气了，还不是你整这出，你还好意思笑！
　　他笑着和大伙回应：“不用了不用了，这次尝出来了，是梅子酒味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他说最后那句的时候却是笑着盯着我，我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懒得理他。
　　又坐了看他们玩了一会儿，他打了个招呼带着我走了。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没搭理他，望着窗外。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问我：“生气了？”
　　我不回答，继续往窗外看着。
　　“其实我真是故意的，不过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听了不服气地说：“哼，你倒是会为自己找理由。”
　　“这你就不懂我的苦心了，就那个追李沂没追成功的，他可是典型的广撒网多捞鱼的人，被他盯上你想甩也甩不掉，跟牛皮糖似的粘着你。我这是替你早点打消他的念头。”
　　“哎，我怎么感觉这是在说你自己呢？”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那我就说不准了，只有你自己知道。”
　　这句我不是在说气话，我真的不知道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他虽然嘴上说着讨厌但似乎又很习惯这些场合，这种游戏也玩得很熟练。而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只会有那一次的交集，但没想到他却认真了。但随着一点一点的相处，我越来越后悔，我不该轻率地来那么一次恶作剧，或许当时我脑子也是不清醒，一时兴起。总之，我仿佛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现在这个坑在一点一点变深，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不尽早跳出来，总有一天会出不去的。

　　回到家也没怎么理他，自顾自地去洗了澡，早早地躺床上。想起之前李沂借我一本书还没看完，就缩被窝里打开床头灯捧起书来打算看完。
　　杨亦谦洗完澡裸着上身就回卧室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我装作专心致志看书的样子不去理他。他就主动凑过来跟我搭话。
　　“看什么呢？”
　　“《嫌疑犯人X的献身》”
　　“今儿怎么临睡前看起书来了，不打游戏了？”
　　“李沂借我的，得赶紧看完了还回去。”
　　“哦。”
　　他在我这儿讨了个没趣，气馁地缩回被窝，转过身去不理我。我心里有点想笑，但表面上还是得装作高冷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他又翻过身来，盯着我可怜兮兮地说：“我知道我今晚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我脱口而出：“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话说出来我都想收回，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主动去扒拉我的手，“我不该装作没尝出来什么味，其实那些糖什么味我都一清二楚。我不就是想警告一下那小子么，就，就又玩得有点过了……”
　　“那些味你都一清二楚啊，看来以前没少玩？以前也是故意猜不出来趁机多吃几颗吧？”
　　他一下子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握住，好像握得越紧就越能让我感受到他的诚恳似的。另一只手举在脑袋边。
　　“我发誓我真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之前真没跟别人玩过。”
　　“那你说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以前给乐乐买的，我也吃过一点，但是我真的一点也不爱吃，真的。都是些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我就顺便尝了尝。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游戏我也没玩过，都是看别人玩。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才不关心你以前荒淫无度的那些事迹呢，你爱跟谁玩跟谁玩去。别打扰我看书。”
　　他一下子泄了气，躺被窝里一动不动了，不时还偷偷瞄我几眼。我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不去理他，但实际上也没看进去几行，李沂这书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再还了。
　　过了一会儿疑惑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了，一去瞧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那只手还紧紧地攥着我的。算了算了，就让他握着吧。
　　想起来之前李峻阳跟我炫耀说李沂多么多么可爱，用了个比喻词是像只乖巧的小狗狗一样，我吐槽他，“你拿你们家饭团比喻李沂？”他却反驳我“你怎么能拿那只蠢狗和李沂比！”明明是他先乱用比喻，还好没让李沂知道。
　　不过现在，我扭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这位，趁他睡着了，俯过身去拨了拨他额前的刘海，露出他好看的眉心痣。他的话，应该是什么呢？应该是那种超大型犬吧？所以是……哈士奇还是阿拉斯加呢？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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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换视角了，这样关于两个人的心理都能更好理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