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玫瑰》孙墨荀

1、情人节的玫瑰

　　跟夏文然真正接触是在某一年的情人节。李沂放弃了每年千篇一律的约会程序，说是老李每年就知道吃饭看电影那一套他都腻了，今年的情人节想搞点有创意的，怂恿着我和李峻阳去夜店happy。可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明明是情人节，李沂却非要拉上我这么大个电灯泡，平常看他俩腻歪墨镜都不够用了，为什么连情人节这么个日子都要承受来自李沂和李峻阳惨无人道的虐狗行为。李沂当然不管这些，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拓展交际圈，“小谦谦你看你平常接触的就我和阿峻，能找着女朋友才怪，情人节还在夜店里玩儿的一定都是单身，哥带你出去把妹！”。虽然腹诽平常跟他俩混没弯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李沂说得也没错，我再不拓宽一下交际圈就真要一直单下去了。
　　我到的时候李峻阳正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吧台喝酒，我凑到他身边点了一杯Whisky，有点纳闷李沂怎么没跟他一块，“李沂另寻新欢去了？”李峻阳笑而不语，转过身去用酒杯指了指方向“俩人唠嗑去了”。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李沂正和一个男生勾肩搭背，聊得好不欢畅。那个男生我只能看得到他的侧脸，隐隐约约觉得熟悉，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李峻阳，这不像你的性子，你今儿怎么能容得下李沂跟别人靠得这么近了？”
　　“不是别人，是夏文然，再说了，两个小受是没有未来的。”
　　李峻阳一提名字我就想起来了，李沂经常提的他和李峻阳在老家的那个发小，他俩和夏文然视频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瞅过好几次，怪不得这么眼熟，这样再一看，还真是视频里那个清瘦白净的发小。
　　“怎么……他……也是？”我没把“弯的”这两个字说出口，不过李峻阳也领会我的意思了。
　　“他不是，小夏应该还是直的，不过那么多男的追他，我也不确定他现在还是不是了。”
　　“那么多男的？什么意思？”
　　“他男人缘超好！李沂还有我护着没人敢动他，夏文然就不一样了，三天两头有人给他递情书，男的女的都有。我就奇怪了他怎么那么招男人喜欢，要论的话还是我们家李沂可爱吧？”
　　我白了李峻阳一眼，“也就你自己把李沂当个宝。”
　　“哟！怎么着杨总，听你这意思是有意思啊？要不要我给你搭个线？”
　　我一把推开不怀好意的李峻阳，这家伙还在一脸坏笑往我这边蹭，跟个粘人的大猫一样。
　　“去去去，找你家李沂去，你再蹭我把我桃花都蹭没了。”
　　“我说真的亦谦，你对他没意思就好，玩玩的话千万别招惹他。夏文然挺烦这种人的，以前我和李沂也没少帮他收拾过，偏偏这些人就爱往他身边凑。”难得见到李峻阳一本正经的和我说关于夏文然的事儿。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往李沂和夏文然那边打量去，李沂仍旧处于叙旧的热情当中难以自拔，我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虽然一大半都是李沂喋喋不休地讲话，夏文然就低下头抿着嘴角笑，两人讲到高兴处，夏文然还会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下，像个不安分的猫。我看到了之后嘴角也忍不住扬了一下。
　　“他们讲了多长时间了？今天情人节你就打算让他俩这么一直说下去啊。”
　　李峻阳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李沂好长时间没见小夏了，让他俩聊一会儿吧。夏文然也好不容易来一趟，以前让他来他总说有课，现在没课了，总算来找我们了。”
　　“毕业了？”
　　“还没，不过应该快了，在实习吧。”
　　“哦，那还是学生啊。”
　　“嗯，和李沂差不多。”
　　李峻阳说的没错，他真的很招男人喜欢，我和李峻阳聊天这会儿就已经有几个端着酒杯的男人请他俩去跳舞，不过无一例外失败而返。桌上摆着的好几杯鸡尾酒估计也是不知道哪个请的。
　　我和李峻阳两个人在吧台孤单的喝着酒，舞池里一群寂寞的男男女女都像是发泄一般跳舞。也难怪，一群单身狗过情人节也不好受吧。李峻阳听了还笑我，你不也是单身狗还好意思笑话别人。我反驳他，你有情人不也一样和我这个单身狗坐在这儿孤单地喝酒么。李峻阳立刻用炫耀的语气回我：“那不一样，我有李沂，哎，李沂呢？”
　　我们望过去，发现有几个女生围住了李沂像是想把他往舞池拉，李沂一个劲儿地摆手，架不住一伙女生扯着他，他又不好对女生翻脸，都快被拉到舞池边了，夏文然身边也坐了两个妹子，似乎也想把他拉起来，但两个女生还是比不过一个男生的力气。
　　李峻阳一看到这情况脸立马黑了，这次只能怨李沂自己作死，情人节非要来pub玩儿，关键还抛下李峻阳，我也救不了他，不如在旁边看戏，乐得清闲。
　　李峻阳放下酒杯就要过去，临走还嘱托我一句让我帮忙看着夏文然。
　　我当然义不容辞了，乐意之至。
　　我起身坐到夏文然对面，他显然是愣了一下，身旁拉扯他的两个妹子也停了下来，有一个起身似乎想坐到我身边，我咣当一声把一整瓶vodka墩到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她的动作不敢再继续。
　　“要么一整瓶喝光，要么滚。”我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倚在沙发靠背上饶有兴趣地看她们什么反应。
　　她们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受待见，一个姑娘拽了拽了另一个的袖子，两人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夏文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一脸愣愣地看着我。说实话，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还蛮好玩的。
　　我想逗逗他，故意先不出声，只是边喝酒边打量他，想看他对我会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的是，他先把我给认出来了，那我刚刚在那耍半天帅是为了什么……
　　“那个，你是叫杨亦谦吧，李沂刚刚和我说起过你。我叫夏文然，是李沂和李峻阳的发小。”
　　“我知道。”
　　“啊……？”
　　“刚李峻阳和我说了。”我赶忙解释。其实我也想说我早就认识你了——在你和他俩视频的时候，我看了你好几眼。
　　我们两个并不熟，也不知道该聊什么，这样坐着似乎有些尴尬。正想着以一个什么样的话题来结束这种沉默时，我手机恰好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李峻阳的短信，让我走的时候帮忙送送夏成然，他和李沂就直接走了。我就知道，李沂这个情人节作死成功了。
　　“要喝一杯吗？”我并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氛围。
　　“可以。”他比我想象中爽快得多，这样很好，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
　　我们俩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把一整瓶酒都喝光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酒量很好。
　　时间不早了，再呆下去也没意思，我看他也没有心情在这儿呆了，就提议送他回去。他笑了笑，说他就在对面的快捷酒店。
　　“就这么一直在快捷酒店住下去吗？”
　　“先暂时住着，以后租到房子再说。”
　　“我可以帮你留意着，我小区附近有些租房信息，和李沂李峻阳他们一个小区，见面也方便。”
　　“嗯，那就谢谢了。”他说完很感激地朝我笑了笑，很傻的那种，脸颊肉嘟嘟的还露出两个不明显的小酒窝，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会喜欢他了。
　　我似乎是鬼迷了心窍，很想再看他笑一次，又急忙补充，“我就住在他俩对面。”
　　“嗯，我知道，李沂告诉我了。”
　　李沂一晚上到底把我多少信息透露给了夏文然，照李沂那个能说的程度，我甚至怀疑他把我过往情史都抖落出来了。
　　刚出了门，一阵冷风就忽地刮过来，夏文然在我前面，冻得缩了缩脖子，带着未脱的学生气。
　　这条路本来就偏，再加上这个点儿，路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辆车，我们俩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了马路。
　　到了酒店门口，我嘱咐他上去好好休息，有机会再见。刚要转身，他从厚外套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支玫瑰花。我瞬间有些惊讶，我们俩走了一路都没发现他鼓囊囊的口袋里竟然还装着一支玫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路边的时候小妹妹非要我买，揣了一晚上了，又没有人可以送，就当作你送我回来的感谢吧。”
　　天很冷，他的手就这么一直伸着，让我很难拒绝他的好意。
　　他看我接下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很高兴地和我说再见，我也挥挥手回应他。他转过身就上楼了，我反而是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等他身影慢慢消失才反应过来忘了跟他要电话号码，我看着手里的玫瑰有些懊悔。
　　或许是喝了些酒，我总觉得自己是有些不清醒了，不然今晚上不会这么反常。于是就决定沿着路走一段到路口打车，我想吹一吹冷风，好让自己嗡嗡作乱的脑袋清醒一些。
　　回到家我想找个瓶子把这只玫瑰插起来，找不到瓶子却找到了生日时不知道谁送的杯子，费了好一番周章，暂且随意把花儿一插。收拾好之后想跟李沂要电话，想起李峻阳说的话又觉得这样有些突兀。再说了他俩现在肯定没工夫理我，我一个电话打过去肯定是挨骂的节奏，只能作罢了。
　　我躺在沙发上，没有开灯。今晚月光很好，从我客厅的落地窗直直地倾洒下来，很适合情人节的浪漫氛围。我就这么盯着茶几上的那支玫瑰。月光正好映着花瓣，能照出花瓣上的水珠，晶莹地透着亮，很纯粹的美。虽然水珠是我人为撒上去的……
　　失神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大半夜了不睡觉却在这儿欣赏一株玫瑰花。想了想不禁笑出声来，笑自己从一进家门开始就不正常，怎么会为了一支玫瑰花折腾这么久，还特意找容器装起来。才一支而已，以前一大捧不也就是任它一直放到枯萎。
　　我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还没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