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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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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宿醉痛苦如约而至,林如亦感到口干舌燥、头疼欲裂,脑袋似有千斤重,好像一个不稳就能在地上砸个开瓢。床头放着柠檬泡好的水,空调温度也合适,应是卓然安置的,屋中并无人,今日是周五,她想他应该回学校上课去了。
突然听见门开了,她起身出去,见是卓然进门。
头实在昏沉的厉害,她倚在门框上,问:“今儿不是周五?你没去学校?”
“没,我刚去了趟严家奶奶那,把你带的东西送过去了,放久了怕不好吃。”他拎着一袋东西进门。“难受了吧,喏,我替你买了早饭,海鲜粥,你洗漱一下出来吃了。”
他要不提她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儿了。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身上气味并不好闻,眼睑也肿着。但因昨天晚上睡得很熟,所以显得气色很好,眼下的阴影也淡了很多。
她笑笑,很是满意的样子:“你可真是周到啊,你先吃,我马上来。”
卓然觉得,他姐姐今天有些不一样。
泡完澡,头已不似之前那般昏沉了,换了衣服,整个人清爽许多。再坐下喝一口热粥,四肢百骸都舒服起来了,粥的热气向上涌,润得鼻尖湿漉漉的。
她捏着勺子轻轻在碗中打转,抬头问卓然:“二老怎么样了?都还好吧”
她上一次去拜访严家已是两个月前了。
卓然点了点头:“都挺好的。我去的时候严爷爷出门遛弯儿了,严家奶奶说今年出的秋茶好,特给你留了两盒,让我带来了。”
桌上置着两个白色盒子,面上无字无样的,看着普通,可懂行的人就会知道,这是每年福建出的最好的岩茶。她素爱喝红茶,这是严家奶奶对她的好,她懂。
她拾起勺子接着喝粥,边喝边说:“你要就匀一些去,多了万一放坏了就可惜了。”
他点点头,这是她对他的好,他也懂。俩人又接着聊了些学校和生活里的趣事,气氛很好,没人提起昨晚她突然的失态。在某一刻,卓然其实是想问她,有没有听见他昨晚和她说的话的,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开口。
吃完饭,时间已过八点。
她要准备出门上班,卓然见她没大碍了,便也回学校了。
入了秋的北京,早晚都是凉飕飕的,风吹在裸露着的肌肤上总叫人起鸡皮疙瘩。索性她就着了一身灰色西装,又选了亮蓝色衬衫作内搭,配的是珍珠耳环,将袖子向上一挽,一暗一亮,交相映衬,既不过于扎眼,也不显得沉闷。
早上耽搁了些,这会儿在西二环上堵得寸步难行。
道旁两边聚集着各式各样的公司大楼,里头分布着顶级银行、券商、咨询公司,LED牌上不断翻滚着全球各大证券交易所的实时价格指数。抬头望过去,四周都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和那些书写近代货币银行史的Logo。
身旁的男男女女衣衫革履,行色匆匆。在这里你能看到同时拥有最光鲜和最苦逼这两种神态的人,他们乘着两个小时以上的地铁、公交车来到这里,电话微信里谈论着动辄都是千万过亿的业务。
可那些数额巨大的业务对他们来说只是工作而已,像凌晨街道上的清洁员扫地,像深夜往返的出租车司机接客一样,只是工作。若非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压力更大些,收入更高些,衣着体面些。
他们构成了金融街,可对于之中的大部分人来说,金融街却不是他们的。他们是这巨大机器上的齿轮,密密麻麻组合在一起,撑起亚洲极其重要的一部分金融工作,他们每一个都好像很重要,却也随时可以被其他人代替。
林如亦也是这些齿轮中的一个。
投行工作辛苦,压力巨大,常年高强度的工作对身体和精神的损耗都是巨大且不可逆的,但物质层面的相对优越对于那些向往商务舱、国际酒店,渴望套装西服奢侈品、来去出入CBD的年轻人来说,吸引力实在太大。
作为普通人仅凭个人能力学识能够触及的最高那级食物链,作为能够实现阶级晋升的绝佳跳板,无数人从上学起便一路厮杀奋斗只为获得一张准入许可,可等真正进入这栋建筑你才会发现,前方不只有美好的职业前景,要面对的是无穷尽的、更残酷的厮杀。
这里利益至上,谁能创造更大的价值,谁就能留下。
这就是规则。
所以那一栋栋大楼门外永远有人前仆后继,门内的人则大都提心吊胆着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