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猫嫁太子》锦袍仙

12、甜咸（一）

　　“啪！”的一声，太子愤怒地扣上面前精致食盒，飞眉斜竖、俊眼圆睁，瞪着被吓得跪在地上打颤的小太监，质问道：“本宫问你们，这粽子是谁做的？这样的东西，也敢拿来给本宫吃？！”

　　张小仙蹲在桌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粽子没毛病啊，端上来的时候铺在食盒内翠绿箬叶上，米粒饱满，肉馅鲜嫩，一片清香。太子吃了，也给她分了点，这个粽子已经被他们吃下肚了啊！

　　难道说这个粽子同之前被太子糟蹋的那些点心一样，都是有毒不能吃的？但是，此时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点？

　　不过张小仙当机立断，立即张大嘴巴伸长舌头，准备把刚下去的给呕出来。

　　太子听见声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还在发火，又连忙举手挡住，装作咳嗽。

　　见平日傻乎乎好脾气的太子忽然动了雷霆之怒，跪在地上的太监战战兢兢地问：“殿下，这粽子就是御膳房给您做的，奴婢斗胆问问，这……这粽子有什么不妥？”

　　“哼！当然不妥！”太子一把揪住正在努力按着肚子想抠喉咙的张小仙，阻止她真的在桌边呕吐，摁在自己怀里给她顺毛，“你看！本宫的小猫媳妇吃了这个粽子，被害成这个样子了！你还问什么不妥？！”

　　这小太监搞不懂太子发哪门子疯癫，想了想，又大着胆子回话：“殿下，这猫……猫不都是该吃鱼、吃老鼠的么……”

　　本来张小仙还有点同情他，现下顿时和太子一样怒目圆睁。

　　老娘向来挑食、讨厌吃鱼，而且，你让老娘吃老鼠？！

　　旁边的小印子见势不对，早已喊了人去找那御膳房做粽子的厨子过来。那小太监还在辩解：“而且，这是今儿御膳房单独为殿下准备的，用收集的清晨露水上灶足足蒸了小半天……”

　　那厨子听说自己做的吃食出了事情，吓得也跪在一旁，只知道附和着点头称是。

　　太子不耐烦听他说完，只喝道：“住口！”

　　可怜的小太监偷偷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人一猫都气得冲自己瞪圆了眼睛。

　　太子：“本宫问你，这粽子它该是甜的还是咸的？！”

　　小太监被彻底问懵了。

　　一旁的厨子颤颤巍巍地替他回答：“粽子，它、它、它有咸的，肉馅的；也有甜的，豆馅的……”

　　太子舔着牙齿后背，狡猾地笑问道：“那你猜猜，本宫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厨子想了想，自己今日做的是个咸肉粽子，便怀着一丝希望，吭吭嗤嗤地答道：“殿下，您，喜欢吃咸的？”

　　太子哼哼冷笑：“你再猜！”

　　厨子绝望地闭上眼睛，重新伏身跪倒。

　　太子敲着桌案：“本宫就说嘛，父皇母后万金之体，向来少理宫中琐事，但如今纵的你们也不像话了！这宫里越发没了规矩，假如天下人都有样学样，咱们宿国还怎么能欣欣向荣？今日你们能弄个咸粽子给本宫送来，明日还不得把朝会的时辰都弄错了？！

　　“再者，你们都知道父皇常年参悟仙道，本宫近来也时常参悟，略有所得。所谓天道，就是万物恒常之理；何为恒常？就是凡事有规有矩、有章有法，不能凭着一时高兴就随意胡为。大到治理国家，小到烹饪菜肴，都是如此——你说对不对，花花？”

　　张小仙正听着他一番鬼扯得一愣一愣，忽然间他低头问来，忙赞同地表示支持，“喵！”地理直气壮叫了一声。

　　“嗯！”太子受到她的鼓舞，满意地点头，继续敲着桌案：“这规矩就从你们御膳房立起。如今你们倒是给本宫说说，这粽子到底是该做成咸的还是甜的？”

　　厨子和一殿的太监宫女都还在呆着脸发懵。

　　于是太子继续发挥到：“本宫想着，要把这种对天道的参悟心得分享给你们，你们也不能辜负本宫的苦心！你们，还有你们，”他指指跪着的太监和厨子，再环视殿内众人：“都给本宫说说，粽子该是咸的还是甜的？豆浆该是甜的还是咸的？苹果是脆的还是面的好？桃子又该吃硬的还是软的？”

　　张小仙总算看出来了，合着这熊孩子是蓄意在挑事呢。

　　众宫人哑口无言，表情各自精彩。

　　还是小印子机灵，首先答道：“殿下要它们是甜的，它们就该是甜的；殿下要它们是咸的，它们就该是咸的！”

　　殿内众人纷纷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可惜太子却并不买账：“你少给本宫抖机灵！这些个问题看着微不足道，但实际每日都遇到，长此以往，关乎八极宇宙，你们都含糊不得！这其中的道理，你们都给本宫好好参悟！参悟出心得了，你们才会知道答案！”

　　说罢，太子施施然一拂衣袖，拎起已然被绕晕了的张小仙放在肩膀上，一脸正气走出殿去，留下众人在愣在殿内，面面相觑。

　　不一会，殿内爆发出七嘴八舌的激烈争论声：“豆浆当然得放糖！加盐的话那不就是豆花吗？！”

　　“你想得太片面了！你喝豆浆时不配油条吗？配油条的话当然是咸豆浆更好！”

　　“咸豆浆当然是要和甜烧饼一起吃！”

　　“桃子当然是软的好吃！水蜜桃不就是软的嘛！可甜了！”

　　“你吃软桃？！那你也吃软饭吗？！”

　　“闭嘴！你这个吃甜豆浆齁了嗓子的娘娘腔！”
　　……

　　太子惬意地哼着小曲，一路欣赏着廊下的落叶，很快远离了身后的争吵声。

　　来到假山下小池塘边，把张小仙放下来，这才咧开嘴露出他那奸计得逞的标志笑容：“哈哈哈，花花，你说我这招是不是很厉害？这东宫里看起来总是一团和气，没处下手，咱们先搅搅这潭水，看看能带起多大的浪来……”

　　张小仙无语地看着他，这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你想调查之前宫女溺水的事情，也不用这么幼稚的办法吧？拿甜粽子咸粽子做文章，你是才三岁吗？

　　“唔？哇，这池子里的鱼好多！”太子果然像三岁小孩一样，开心地蹲到她旁边，“喂，花花，你抓一条上来吧！哎，你不会抓鱼吗？那我给你抓！”

　　太子说到做到，忽然闪电般将手插/进水面下，捏了一条小红鱼上来，放在她面前，慈爱地说：“喏，猫不都是要吃鱼的吗？快吃吧。”

　　张小仙恶狠狠地，瞪他，举爪，“扑通”一声将那条鱼拍回池塘里，用行动表明：老娘不爱吃鱼！

　　就算吃也不吃活的！想让她现在这个蕴含灵力的身体造下杀孽吗？虽然这些灵力她也不知道怎么用出来，不过万一走火入魔了咋办？

　　太子很无辜：“原来你不吃鱼么？哎，别走啊——”

　　张小仙一甩尾巴走的干脆，剩下太子蹲在池边。

　　经过这一番动静，原先栖息在池边啄食落叶的鱼群逃得无影无踪，只剩那条瞬间历经大悲大喜的小红鱼似乎心有余悸地漂了一会，然后得意洋洋地冲着他吐了个泡泡，随即潜下水去。

　　张小仙走了几步一回头，只见他就那么抱着膝盖蹲在水边，良久，就那么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