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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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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方恨少,二人继续在扬州街头闲逛。温酒手里头塞满各色小吃,逛得有些乏了,便问道:“苏辞,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弦机阁。”
“这是个什么地方,我好像没听说过。”
“听琴之处。”
温酒虽不通音律,但见小公子难得出来一趟,索性应了他,道:“那便去吧。”
途中,温酒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苏辞你喜欢琴?”
提起兴趣所在,苏辞话也多了起来,“大病之前,同家中先生学过几年琴。”
“那弦机阁是?”
“琴师交流之所,不少闻名于世的琴师喜在此地开办琴会,懂琴之人便来赏琴。我距离上次来此地,大概有……两年之久。”苏辞的眼眸有些黯淡。
温酒知他是病了两年,安慰道:“现在去也是来得及的。”
“嗯。”
走过二三个巷子,这才到了弦机阁。只见匾额上书着:“弦机阁”,入门,如同普通的大户人家的院子一般,布有曲水假山、亭台楼阁。院中有一池塘,水中有一亭。亭中一人,不畏天寒地冻,悠然自得地弹琴。他的知音静坐于亭中一侧,闭目品琴。此时,已有一丝丝淡淡的琴音萦绕耳际。
小厮见二位客人前来,悄声走了过来。
苏辞压低声音问道:“亭中何人?”
“弹琴之人是江楼月江公子,前些年来阁中弹琴。一年约摸来个两三次,也不管听众几何,次次必选此亭。”小厮应道。
“那我们便去听他的琴。”苏辞付了银两,与温酒走过拱桥,悄然入座。阁中丫头,送来些酒水点心,静静离去。
江公子似是不觉有新人来到,低垂着眼,拨动琴弦。他的发丝简单束于耳后,几缕青丝散落额前,透着一股散漫不羁的潇洒意味。
然听其琴音,潇洒意味全无,琴音铮铮,凄凄切切,如诉如泣,仿佛闺阁女子,思而不得,忽地,琴音一转,慷慨悲壮,陈情激昂,隐然有金戈铁马之声,杀伐之气与这冬季的凛冽浑然一体,冻人心魄。
苏辞眉间微蹙,眼睑微阖,心绪随着琴音起落,细细品琴。
客座之人,多是面容肃穆,为琴音所动容。
这可苦了音律不通的温酒!他幼时随师父游历民间至今,未曾有机会接触这等风雅之物。师父平日重学识而轻礼乐,也不曾教他音律。本是凑热闹图个新鲜而来,却没想到这般……瞌睡。因此,他百无聊赖地坐于桌前,倒杯酒水,吃些点心。酒入唇舌,温酒像是品到什么千年佳酿一般,双目发直,做垂涎痴呆状,一杯入腹,又倒一杯,听琴之人品琴,而他,品酒。可真应了他的名,温酒:温得一壶好酒,饮得一世好醉。
一曲罢,江公子停下抚琴,静听客人评判。
苏辞率先问道:“江公子所弹曲目为何人所作?”
“正是在下。”
“可有曲名”
“无名。在下听闻民间歌女一事所作。”江公子笑答。
“可是那位思念情郎,终日吟唱:‘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的歌女”有人问道。
“正是。”
“倒是恰巧重了公子之名。不过至今无人知其情郎为谁,为何出走。”那人又道。
“红衣素手别,马革裹尸还。”苏辞评价道。
江公子道:“兴许真是从军也说不定。”说罢,拱手道:“在下告辞,明年初春,诚邀各位再来此地听琴。”
客座渐散。
苏辞想起还有一个温酒,见他双目三分清明,七分混浊,面颊微红,抱着酒壶呓语:“好酒,好酒。”,不禁嘴角有些抽搐,晃晃他道:“醉了?”
“没醉,就是有点困。”温酒咬了咬下唇,目光恢复几分清明。“帮我问问这是什么酒。”说着,一头栽下去,不醒人事。
苏辞无奈,向小厮打听得知此酒为竹叶青,便雇了辆马车,同温酒回府。
温酒借这壶好酒睡了个长觉,待他醒来时,虽天色尚早,却也是第二日清晨了。自打他上次偷喝师父的酒到现在,也有三四个月了,酒量从一杯倒长到了一壶倒,进步不小!忆起昨日酒香,他有些留恋,算算日子,今日差不多要离开扬州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纪寒舟在屋外敲门:“温酒,醒了没快些起来,随我收拾行李。”
“是,师父!”温酒扯一嗓子,随即起身,发现肩膀不那么疼了,用灵力探查自身,发现余毒消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昨日师父在他睡着时给他拔的毒。
温酒收拾妥当,随师父来到苏府门口,等人。此时,白雪纷飞,青石板上染了一层霜白,温酒不禁打了个哆嗦。
“小公子怎么还不来?”温酒双手枕于耳后,背靠墙壁,抱怨一句。
“儿子要远游,他父母送别,必是有许多未尽的话要说。难免耽搁一阵。话说你小子,昨天喝了多少?”纪寒舟反问道。
温酒有些赧然:“一壶。”
“啧,倒有些进步。你小子以后独自出门在外,可不要喝得酩酊大醉,就你这一醉倒的状态,难免被奸人所害。”纪寒舟讥讽道。
“我以后要独自出门历练?”
纪寒舟道:“修道之人,要想有所进境,必是得出门历练。更何况你小子跟我学的是济世救人之道。难不成你想跟着师父,一辈子”
温酒把手伸进衣袖,道:“也是。”
二人未等多久,苏辞推开府门,步履微颤,缓缓走来,寒风萧索,他时不时地轻咳几下。家丁尾随其后,将些必要的行李搬上马车,撤回府中。
温酒扶着他,上了马车,关切道:“昨天不是挺好的,怎么又咳了?”
“还不是因为你带他溜出府,受了凉。”纪寒舟驾着马车,回过头道。
苏辞脸色煞白,双目垂下,羽睫轻颤,静坐一旁,如同睡着了一般。
温酒道:“诶……这病娇孱弱的小公子,如何能受得了剑修那种苦。”
“还真不一定。”纪寒舟回应他的牢骚,还有一句他没说出来:这孩子兴许比你强。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疾行,温酒一行人一路下了江南。
旅途之艰辛暂且不提,温酒掀开车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色,不见冰雪,寒风拂面,道了声:“师父,咱们这是到了蜀地?”
“到了。还有半日,就能到达我那位老友的住处。”纪寒舟道。
温酒直起身,饶有兴味地打探:“那位前辈可是陈凛陈剑仙?”
苏辞本欲闭目养神,听到有关他未来师父的消息,也是睁着眼,仔细听着。
纪寒舟道:“剑仙那是你听说书人吹的。剑修还差不多。前些年我去找他喝酒,你也不是没见过。”
“传闻他金丹期一剑挑遍各大世家,各大门派,无一败绩。后遁世悟道三月,修为直升元婴!”温酒眼中止不住崇拜。
“那是因为世家、门派的长辈不屑与小辈计较,正好借他之手挫挫门内小辈的锐气。不过,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他的剑法也有些门道。”纪寒舟道。
苏辞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得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温酒。
温酒解释说:“修真分几个境界,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化神之后,便是飞升成仙。不过,几百年来,也未听闻有人飞升的消息了。飞升一事也成了虚无缥缈的传闻。就连化神之人,在这世上也是寥寥数人。”
苏辞问道:“你是何种境界”
温酒有些沮丧:“尚在入门,未窥其径。”
“未曾筑基?”
“嗯。”
“不过我师父可是元婴期,元婴之能,可飞天遁地。师父您怎么没带我们飞过来?”
“你师父我一介散修,没有什么飞行法器,又带着你们两个拖油瓶,无法御剑飞行。”纪寒舟随口道。
他又道:“不过你们也少做些飞升成仙的梦,学些本领,出来做事。近些年来魑魅魍魉增多,也需你们斩妖除魔,为民除害。”
温酒忿忿不平:“为何世家大派不多派些高手出来帮忙?”
“世家大派的高手,没有利益,大多是不会出手的。更何况他们要坐镇门中,防着别家门派。他们倒是派了不少门中小辈,外出收妖。就我看来,外出历练对境界的提升,只多不少,越是生死关头,越是能醍醐灌顶,心如明镜。不过温酒,你可不要只顾修为,误了济事之道。”
温酒点点头,又想到师父看不见他点头,应了声:“是,师父。”
苏辞随着车马颠簸,头脑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入一个小镇。
温酒仔细瞧了瞧镇上的匾额,匾额上书:“枫镇”。马车并未行驶多久,便于山脚下的一座院落停下。纪寒舟道:“到了。”
苏辞原以为隐士高人的居所,不是在高山之巅,便是在旷野之境,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竟是在一个小镇子里,一个不怎么偏僻的山脚下。
温酒问道:“需不需要我扶你下车?”
“不必。”
话虽如此,苏辞扶着车门下车,仍有些微喘。
纪寒舟下了车,直接推开院门,径直踏过前院的卵石路,喊道:“陈凛陈兄弟,听闻你要收徒,我在外边给你找了个颇适合学剑的徒弟。”
温酒在后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行李,还是三人份,师父为长辈,苏辞病弱,只剩下他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