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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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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
“温酒,去给我打一壶酒来。”
“知道了,师父。”
破旧的院落门路,钻出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来。初冬时节,江南也不再温暖如春,白雪皑皑,寒风凛冽。
温酒打着哆嗦,顶着寒风前行,虽是如此,他也忍不住四处张望,看看谁家门前的梅花开了,开了几枝。梅生性孤傲,只愿在天寒地冻的时节静静盛开。枝儿缀着几朵花骨朵儿,与地上点点积雪相映成趣,这在他短暂的人生阅历中,是不可多得的美景,寒冬也败坏不了他的兴致。
温酒走着走着,忽在冷风中察觉到一股阴煞之气,皱了皱眉头。他与师父游历四方,降妖除魔,如今途径扬州,初来乍到,因而不觉。温酒不曾多想,寻着阴煞之气,跟了过去。
前方是一大户人家的后院,邪气更重了。温酒借着巧劲,翻过院墙,听得人声响动,见四下无处可躲,急忙使了道隐身符,暗道:幸好从师父那顺来的符咒多。
“咳咳……”
“少爷、少爷,您的病还未痊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那是一个病弱的少年,苍白的脸上咳出了些许红晕,他捧着暖炉的手微微颤抖,却痴痴地望着满园雪景,不愿离去。
“江南,下雪了呢……”他喃喃道,紧接着又是一段剧烈的咳嗽。丫鬟们急了,慌忙扶着他回房。
温酒觉察到,这名小公子身上似有股邪气,他悄悄尾随其后,来到小公子房前,果然,阴煞之气是从此处传出。他见四下无人,撤去隐身符,施了个障眼法,换上一身丫鬟的行头。
温酒敲敲门,道:“公子,睡了吗?”见无人应答,他便轻轻推开门,入了房间。
一进门,他瞧见,方才的病弱公子熟睡榻上,眉头紧锁。房内布置平常无奇,并不见邪祟的踪迹。
温酒四处查看,待查至床底时,他俯下身子,将头伸过去。就在此时,一个白森森的眼球与他对视,另一边,是个黑洞洞的眼眶,惨白的脸朝他咧嘴一笑,它转过头,继续全神贯注地扒着床底。
温酒背上冷汗淋漓,头脑转得飞快。他身上还剩八道符,一道符定身,六道符驱鬼,还有一道用来贴着鞋底逃跑的。他想回去找师父帮忙,奈何这食魄鬼蛰伏许久,就等着小公子最虚弱之际食魂夺魄,小公子的性命危在旦夕。
不容他多想,那鬼魂伸长脖子,将头从底下伸些出来,温酒直接拍一道定身符,鬼魂暂且被定住,僵着脖子,眼睛白森森地瞪着。
他连忙摇醒小公子,急道:“公子,此处有危险,快随我出去!”
小公子眼中一片迷茫,他茫然道:“你说……咳咳……什么?”
温酒指了指他身后。
小公子回头一看,那大眼睛直直盯着他,咧开的嘴角还耷拉着口水,他脸色更是煞白。
温酒给他披上外衫,弯下身,道:“快趴到我背上来。”
小公子面带犹豫,这小丫鬟身量如此瘦小……但一瞥见身后那哈喇子流得更长了,心一横,趴到她身上去。
温酒背着小公子离远了距离,食魄鬼急了,终于挣开定身符,向他们掠去。
温酒脚下贴了张神行符,暗道:救人要紧,还是先跑路吧。
他单手推门,发现怎么也推不开,原来这食魄鬼虽状似痴傻,却早就布下屏障,不让二人逃走。
温酒当机立断,将手中六道符注入灵力,一并拍出去。食魄鬼嚎叫一声,虽受重伤,却迅速向温酒袭去。
温酒符箓使尽,又无处可逃,硬生生挨了一击,那鬼魂大嘴咬住他的右手,伤口处冒出缕缕黑气。他右脚向前一踹,将鬼魂踢飞开来,得了空当,飞快跑至墙角,放下小公子,道:“公子,你且在此等我。”
小公子知她并非府中丫鬟,形势危机,只得将性命托付与她,道了声:“小心。”
温酒身无寸铁,又用尽符箓和灵力,只能靠着身法与之周旋。奈何神行符只能维持一注香的时间,敏捷身法也不能维持多久。食魄鬼挨下六道符箓,受了重伤,但怒气非凡,它的脖子越发地伸缩自如,大嘴巴咬向温酒,招招至狠。温酒眼下只能努力恢复灵力,找准时机,予以致命一击。但他眼前有些发昏,许是方才的伤口,毒性发作。但他又有些庆幸,若是咬中了小公子,那小公子必是性命不保。食魄鬼埋伏已久,吸食了小公子的许多生气,再来最后一咬,便可将小公子的魂魄夺走。
小公子见形势危急,虽干坐一旁,也绞尽脑汁,想办法帮忙。
他突然想到,自己一直佩有一枚辟邪的玉簪,不知能否有用,随即把玉簪翻出,问了声:“姑娘,我这有支辟邪的玉簪,咳咳……能否帮上忙”
温酒这边,更是凶险,他中毒已深,发现自己不仅头脑发昏,灵力也难以集中。动作稍有迟缓,就被鬼魂咬上来,右臂又重一招。
温酒无计可施,在此凶险之际,只能拼死一搏,他顾不得纠正小公子的称呼,道:“你那玉簪,镇住这鬼魂许久,或许有用,你将它……小心!”
鬼魂听闻人声,竟是直接抛下温酒,向小公子扑来!小公子房间不大,二者相隔并不远。
温酒纵身将那恶心的头颅拉住,头颅嘴部大张,一下咬在温酒右肩上,右肩鲜血纵横,温酒手脚软棉,仅凭意志力死死扣住那头颅。
小公子瞪大双眼,仿佛忘记惧怕,凭着本能,扑上去,拿起手上的玉簪一下一下刺入鬼魂的后颈,鬼魂嘶吼一声,最后咬住温酒右肩,深深入骨,终于,不动了。
小公子耗尽最后一分力,昏了过去。鬼魂吸食大量活人鲜血,竟是化为实体,未能消散。温酒恐其尚未死透,拔出玉簪,再次刺入鬼魂心脏,他一口黑血喷出,也晕了过去。
窗外,梅花娇艳,淡粉的花瓣儿裹着一抹鲜红的花芯。窗内,那人右肩的纱布,同样沁着一抹鲜红。许是伤势作怪,那人眉头紧锁,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时过多久,温酒幽幽转醒。一醒来,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疼。正委屈着,一个酒葫芦朝他脑门敲了一记。“诶呦,师父!”
纪寒舟摇摇头,道:“徒弟,你是不是嫌命长了才学了两个月法术,就去和食魄鬼真刀真枪地干要不是为师来得及时,差点把你小命赔进去。”
温酒辩解道:“我见食魄鬼蠢蠢欲动,就要害那小公子的性命,人命关天,来不及找师父了。”
“诶……也罢,倘若你不救那位小公子,想必他早已丧命。”纪寒舟的目光沉重起来,叹道:“乱世颠沛流离,魑魅魍魉为患,无辜丧命者众,你我又能救得了几个呢”
“师父,您不是常说‘知其不可而为之,力有多寡,救之则幸”吗?况且徒弟成功救下小公子,实乃万幸啊。”温酒狡黠地眨眨眼。
纪寒舟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罚是肯定要罚的,你错在修为尚浅,还莽撞行事。回去抄五十遍经文。”
“啊?”温酒顿时黑脸,耐不住好奇,他又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见你一个时辰未归,出去找你,寻着邪气过来了。你怎么不问问救下的小公子如何对了,小公子姓苏,苏辞,苏公子才是。”
“诶我去看看他。”温酒说着要起来,又扯动了伤处,龇牙咧嘴道:“疼疼,疼!”
纪寒舟斜瞥了他一眼:“活该。”又说道,“苏公子受了凉,病情可能还要重些,但于性命无碍。话说回来,给予食魄鬼后颈处致命一击的是你吧力道虽然不足,却精准至极。”
“咦?那是小公子刺的。”温酒道。
“苏公子未曾修道,竟能如此精准,可谓天赋极佳。我正好有个打算。”
“什么打算”
“不告诉你。”纪寒舟说着出了门。
温酒把头缩进被里,心想着:正好借着养伤,可以不用修炼,偷懒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