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9、香茹

　　只过了一小会，药灵上被面霜涂抹过的地方明显晦暗了许多，那玉质的光泽暗哑了不少，苏木晃了晃身子，忽然扶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决明这才发现，苏木两颊的红润褪去了，脸色苍白，眼中掩饰不住地疲惫之色。

　　“你怎么了？”决明不解地看着苏木道，“你的脸色不太好。”

　　苏木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低声道：“给我一杯水。”

　　决明不敢怠慢，忙出去倒了一杯水进来，苏木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又重复道：“报警没用的，警察帮不了你。”

　　“为什么？”决明不解。

　　“这面霜中有毒。”苏木又看了梳妆台上的瓶子们一眼，继续道：“这些瓶子里的东西全都有毒，但警察发现不了。”

　　“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交去化验。”决明还是不解。

　　“没用的。”苏木摇摇头，将药灵小心地擦拭干净，但药灵的光泽依然没有恢复。苏木惋惜地看了看药灵，再仔细地将它收好，继续道：“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化验出来的，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常理解释，甚至有很多东西都在大众的认知范围以外。这种毒就属于此列。”

　　决明没有反驳，认识苏木以后他所遇到的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情太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认识这种毒？”

　　“不认识。”苏木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地摇摇头道，“所以才想用药灵试探试探。没想到它太厉害，药灵的灵气损耗了许多，凭我现在的修为想要对付它还远远不够。不过好在抹得不多，我还承得住。”

　　决明终于明白苏木怎么突然变得虚弱了，他担忧地看了看苏木苍白的脸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苏木扯着嘴角笑了笑道，“不用担心，过段时间就能恢复了。不过这损失也没有白费，我知道这毒来自哪里了。”

　　“来自哪里？”决明忙问。

　　“巫回谷。”苏木缓缓说道，“只有巫回谷中人才可能配得出这种稀世的毒（du）药。”

　　决明的脑子里“轰”地一响，那个不变的梦境，那个奇怪的灰衣人南烛，那些紫黑色的血滴，通通冒了出来，压抑已久的疑问和刚刚巨大的悲伤在心中炸裂开来，他脱口而出：“好，我跟你回去！回那巫回谷去！”

　　苏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决明也盯着苏木，毫不迟疑地说道，“线索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不找出凶手，我决不罢休！”

　　“好。”苏木看了门外一眼，道：“把伯父伯母安葬了，我们就出发。”

　　安葬的地点定在靠近镇子的一块田地里，那块田是大伟的。

　　这样的血案在镇上绝对是轰动的大事，传得飞快。警察也来了，但结果也如苏木所预言的那样，并没有从面霜里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件事不仅镇上的人知道了，连城里的人也都听闻了不少。

　　大伟也听说了，当天就跟酒厂里请了假，直奔镇子过来。当他看到决明的时候，决明正捧着骨灰盒回来了。

　　对大伟的到来，决明很是意外。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多，但大都只是旁观，真正关心的人极少，大家保持着安全距离远远地看着事态发展，生怕走近一点就沾了晦气。所以，当决明看到大伟一脸关切地出现在面前，心里也是一热，心想以后一定要把大伟当亲兄弟待。

　　大伟问起安葬的事情，决明摇摇头道：“还没定下来。现在的墓地太贵，我手里没这么多钱，买不起。家在镇上，也没有田，不能葬在地里。”说着，他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办法吧。”

　　“你还有什么办法，老人家要早日安葬，总这么放着也不行啊。”大伟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老家还有几块地，离这里也不远，你要是不介意，就把老人家葬在那里好了。”

　　决明感激地看着大伟，又犹疑着道：“这样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大伟的声音洪亮也一些，右手在决明的肩头拍了拍，道：“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这么定了！”

　　决明不再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他以前也经常听大伟说“咱们是兄弟”，但他只以为这是说说而已，他一直把大伟当朋友，当最好的朋友，但从今往后，大伟是他的兄弟。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大伟问道。

　　“我想出去走走，去远方看看。”决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实情告诉大伟，下意识地，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曾经历的离奇事件。

　　“这样也好。”大伟点点头道：“出去散散心。这里地方小，闲言碎语也多，等过了这阵子再回来。”他又拍了拍胸脯，道：“你放心，我会常回老家，替你多看看老人家！”

　　决明握住大伟的手，心里好像有很多话想说，想感谢，想叮嘱，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大伟的手，好一会才松开。

　　离开之前，决明去父母的坟前磕了三个头。家里已经清理干净，家门的钥匙给大伟留了一把。除了换洗衣物，他只带走了一样东西，就是挂在脖子上的木头小人。

　　亲人不在了，这里的一切都跟自己有了隔阂，唯有这个歪歪扭扭的小木头人是自己的，它代表着自己曾经的一切。

　　现在，是时候了，去寻找失落的过往，去解锁谜样的将来。

　　苏木规划的路线是先去城里，坐高铁，然后转汽车，然后步行，运气好的话也能搭上顺风车，到决明问起具体地点，她却不肯说。决明无奈，只好老实跟着。临时买票，好在不是出行高峰期，虽然也需要等一等，但当天总归是可以上路的。

　　车站里人来人往，决明并没在候车厅里等着，他就在站外随便找了个路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些年来，他每天按点上班下班，平时也很少出去玩，直到现在像这样枯坐着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观察身边的一切。苏木并没有阻止他，她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处理丧事的几天，她的情况好了一点，但还远远没有恢复到先前的状态。

　　眼前不停地有人走过。有些形单影只，背着简单的背包；有些三五成群，这样的多是年轻人，兴高采烈；有些成双成对，甜甜蜜蜜；有些全家出行，大人带着小孩，小孩的脸上满是兴奋……每次看到一家人出行的，决明的心里都忍不住会难过一会。今后会经历什么，到了巫回谷找到了凶手又能怎么办，这些他都没有想过，在他感到难过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特别想家，想念父亲、想念母亲、想念香茹。

　　他就这么愣愣地坐着，脸上一时悲伤，一时羡慕。他看见人群中远远地走来一个姑娘，个子不太高，瘦瘦地，衣服上有好些破烂的地方，头发散乱，一脸疲惫，又像是魂不守舍地在神游，这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只有她是有一步没一步地往前挪，被身边的人碰到了也没太大反应，身子歪一歪，又继续往前走。当决明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正从决明身上扫过。

　　她的目光忽然呆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突然转过身，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回跑去，撞到人了也不停，站稳了继续跑，一下子就消失了。

　　下一秒，决明忽然“腾”地站起来，朝着姑娘消失的方向没命地冲出去。苏木被吓了一跳，也跟着追了过去。

　　什么也没追到。

　　决明的脸上激动得开始发红，他停下来喘了口气，回头冲苏木叫道：“香茹！香茹！”一边说着，一边又扭头四处寻找。

　　“你看到香茹了？”苏木跟上来问道。

　　决明用力地点点头，眼睛仍没有停止寻找。“找不到……她去哪了？明明看见我了，她为什么要跑？”他喃喃地说着，“香茹，那就是香茹，你在哪？”

　　苏木并没有接他的话，待他又寻了几圈，才轻声道：“我们今天得离开这儿了。香茹看到你却躲着你，那是她不想见你啊。”

　　“不，我不走！”决明的声音急迫起来，“我要找到她！”

　　“没有时间了……”苏木看着他，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焦急的样子。

　　“等一等，再等一等！”决明的脚步一刻不停，行人那么多，他只想要再快一点，“等找到香茹，我们一起回巫回谷！”

　　“没有时间了……”苏木重复道，“如果现在不尽快出发，再迟一些，我们就进不了谷了。”

　　“为什么？”决明不解。

　　“巫回谷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去的，它每年只在特定的一段时间内开放，错过了入谷的时间，再想去就得等下一年了。”苏木在心里又算了算日子，继续道，“如果我们再耽搁，入谷的时间就要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