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药王》弘雅长安

2、奇怪的陌生人

　　还没进家门，决明就觉得气氛不对。

　　父亲靠在墙边上抽烟，抽得很急，直呛得咳嗽起来。母亲站在房门口，倚着门框，好像不在门框上借点力就站不住了一样，小妹在母亲身后，一脸戒备地盯着堂屋中央。

　　堂屋里站着一个陌生人。

　　这个人个子不高也不矮，体型不胖也不瘦，眼睛不大也不小，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衬衫，黑裤子，黑布鞋，他就随意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眼看过去，却很容易把他忽略掉，好像他的整个人已经跟身后的墙融为一体。

　　决明认真地看着他，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特点，可是看不出来，他的脸是真正的大众脸，似乎跟某个人很像，但再细看一眼的时候，又发现一点也不像这个人，倒是更像另一个人。

　　决明皱了皱眉，他看不出来这个人有什么特点，但又觉得没有特点似乎就是他最大的特点。

　　陌生人也在看着决明，看得很认真。

　　决明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很想开口问问你是谁，到这来干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陌生人，目光中竟带着一种强大气势，令人不敢放肆。

　　陌生人却先开口了：“你是决明？”

　　他的声音不大也不小，音调不高也不低，语速不快也不慢，就像身边偶然碰见的两个人不咸不淡地闲聊一样。

　　决明很想怼一句“关你何事？”，可实际上却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是。”

　　陌生人点点头：“很好，我要带你走。”

　　简直莫名其妙嘛，哪有见面就拐人的道理，现在的人贩子都嚣张到这个程度了吗？还一点技巧都不带的，简直一点诚意都没有。

　　决明在心里回了句大大的不可能，可嘴里实际说出来的却是一个问句：“去哪儿？”

　　陌生人道：“巫回谷。”

　　什么鬼地方，完全没听说过，这是哪个偏僻的深山老林吗？

　　决明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陌生人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低喝道：“谁？”然后闪身冲了出去。

　　决明看着陌生人离去的方向呆了呆，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的动作这么快，快得只见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莫名其妙地出现，没头没脑地问几句话，又没头没脑地消失了，就像这屋里压根没有出现过一个陌生人一样。

　　但这肯定不是梦。

　　决明回过头，母亲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手指还紧紧地抓在门框上，嘴里喃喃道：“他一来就说要带你走。。。必须马上。。。走，说你不属于这里。。。。可我不想让你走。。。不想。。。。就算你不是我的。。。。”

　　“好了，妈！”决明有些难过，打断了母亲的话，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这不好好地站这嘛，这里是我家，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陪着爸妈，以后还要给爸妈养老呢。”

　　母亲慌张地点点头，“是是是，看我又在乱说话了。。。。又乱说话。。。”

　　“妈，我是您儿子，您就相信我吧。”决明冲母亲露出一个笑脸，“饭菜好了没有？我都饿了。”

　　“哎！”母亲忙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松动起来，两手在衣服上抓了抓，“好了好了，快过来吃饭。”又朝决明父亲和香茹喊道：“吃饭了，快过来。”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默，之后谁也没提刚才陌生人来到的事情，就像陌生人压根就没出现过一样。

　　这天晚上，决明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梦，但又有一点不一样了。

　　以前，梦境中的人声总是轻微的模糊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是这一次，决明在那模糊的声音中听清了两个字：

　　巫回。

　　之后的日子，决明照常上班下班回家。离陌生人出现的日子已经过了好几个月，这期间陌生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决明的生活跟以前基本没有不同，他甚至开始怀疑陌生人是否真的存在过，那个陌生人也许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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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地方不大，但生意很好。

　　面馆已经开了很多年，招牌在太阳底下晒得褪了色，完全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面馆里卖得最好的是牛肉面，牛肉块大，吃在嘴里软烂香滑，面汤颜□□人，门外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香喷喷的味道。

　　店里食客众多，尤其到了午餐晚餐的时候，取面的地方还会排起长队。

　　决明是这家面馆的常客。

　　牛肉面端上来的时候，面馆里的人并不太多，用餐的高峰期已经过了，现在座位很宽松，取面条也不用排队，决明对这样的状况非常满意。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在眼前，香味诱人，决明选了张靠门的桌子，门口一只流浪狗盯着决明的面碗口水直流。决明冲狗做了个得意的笑脸，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就往嘴里送。

　　牛肉还没进嘴里，筷子却被人一把扇掉了。

　　决明还没来得及发作，只见桌上的面碗“咣当”一声也被人掀到了地上。

　　一股怒火腾地升上来，抬头大喊一声：“你干嘛！”决明已经有了干一架的心理准备了。可看清了桌子对面的人以后，他生生把后面那一句“你有病啊！”给咽了下去。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小姑娘，十八九岁的年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正侧着头斜着眼一脸不屑地瞧着决明的怒容。

　　好男不跟女斗！决明在心中默念，闭上眼，做一个深呼吸，决明努力让自己的语调降下来：“小姑娘，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但你无缘无故打翻我的面条，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小姑娘转过脸来，正对着决明，也不说话，只眨了眨眼盯着决明看。小姑娘的脸很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倒是很大，眼珠子灵活得很。

　　深呼吸！深呼吸！决明又在心中默念，说话的口气软下来：“不解释也行，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小姑娘撇撇嘴，“我救了你，凭什么让我给你道歉？”

　　“你……\"决明说不出话来，他忽然发现，如果小姑娘不道歉，其实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准备打一架的想法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完全不适用。

　　小姑娘皱着鼻子摇摇头，脸上又有了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她不再看决明，眼睛向地上看过去。

　　面汤撒了一地，大块的牛肉滚得老远。

　　门口的流浪狗摇着尾巴进了门，把离门口最近的那块牛肉含进嘴里。小姑娘一跺脚，流浪狗立马夹起尾巴朝门外逃去。

　　流浪狗逃得并不远。

　　到离面馆十多米的时候，狗停了下来，软软地趴到地上，腿轻微的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决明瞪大了眼睛。

　　“不谢我也就算了，还那么凶！”小姑娘轻飘飘地说道。

　　决明回头在店子里四下看了看，客人们正埋头吃面，跟平时一样，没有人昏倒，也没有人口吐白沫。收拾卫生的大妈正在另一个角落收拾桌子，收拾完了就该过来了。

　　“不谢我也行，给我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小姑娘曲起一根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嗓门提高了些。

　　决明这才回过神来，瞪着小姑娘问道：“看别人都吃的好好的，我的怎么就不行？”

　　小姑娘认真地看了看决明，叹了口气，“你真的是决明？完全看不出来！”她摇摇头，又说道：“可既然南叔说你是，那你就是。要我看啊，你现在跟一普通的路人一点区别都没有。”

　　小姑娘又说又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决明说话。决明听得一头雾水，怎么又来了一个人问他是不是决明。想了想，决明还是决定问个清楚。

　　“南叔是谁？”

　　小姑娘道：“南叔就是南烛啊，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他可是最最厉害的追踪大师，他说你是决明，那肯定错不了的。”

　　决明有点郁闷了：“我不认识什么南烛，也没见过他，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姑娘瞪了决明一眼：“你见过他，他去找过你的，你的身上有他留下的记号，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到你。”

　　决明更郁闷了，只好接着问：“什么记号？我身上什么记号都没有。”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下一秒便抓起决明的手。决明只感到右手中指一痛，一颗血珠滴到了桌面上。

　　“你自己看！”没等决明出声，小姑娘先说话了。

　　鲜红的血珠静静地呆在桌面上，圆圆的半球形，光泽度还不错。决明盯着血珠看了半天，没有变形，也没有从上面长出一朵花来。

　　决明有点生气了，活这么久，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丫头戏弄了。

　　他决定结束这场无谓的纠缠，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刚站起来，决明忽然又停了下来。

　　血珠还在桌上，可颜色已不再是鲜红的，变成了紫黑色。

　　决明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那滴血珠，一瞬间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奇怪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