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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得罪人的差事 ...

  •   阳光正好,远处的山峰高耸入云,空气纯净而清新。决明站在草地中央,风从耳边吹过,带着一种奇特的花草香味。
      他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只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细微的人声,听不清说什么,但声音婉转动人。
      循声而行,绕过一小片密林,远处的花丛中似乎有个女孩子的身影。那身影模模糊糊地,似乎带着一层柔光。
      他加快脚步,想靠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些。可走了好一会,那个身影仍是远远的。
      决明忍不住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把那个身影看清楚,只觉得那层模糊的柔光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让他不自觉地想靠近。
      他用尽全力地奔跑,可还是离那个身影远远的。
      他开始大口喘气,直到他觉得几乎精疲力尽的时候,终于到了离那个身影一步之遥的距离。
      女孩子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地飘动,让他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
      他抬起手,指尖迎向飘动的发丝,一点点靠近,快了,就要碰到了,他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就在手指触碰到发丝的那一瞬间,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炸裂声。
      声大如雷,就在耳边炸开,震得头都要裂开了似的,他下意识地闭了眼,缩回手紧紧捂住耳朵。
      幸好炸裂声响完了就完了,他的头并没有裂成两半,再次睁开眼睛,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女孩的背影像水波似的荡漾起来,空气中的香味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全部扭曲起来,好像一块美丽的画布被一只巨大的手随意地揉拢,捏在一起,露出画布背后漆黑的画板。决明的眼前一片黑暗,只有那女孩模糊扭曲的身影像是唯一的一道光,越来越细,越来越刺眼,最后竟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决明的胸口。
      他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温暖的液体在身上流淌,尖锐的刺痛感从心口蔓延开来,痛得无法呼吸。

      决明“啊”地一声叫出来,瞬间清醒。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树叶在夜风中沙沙地响,屋子里光线幽暗。决明眨了眨眼,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抬起手放在胸口,深呼吸,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个妇人推门进来,在床边坐下,面带愁容地望着决明,“又做梦了?”
      决明点点头。
      “还是那个梦?”
      “是。”决明深吸一口气,想让心跳尽量平复些。他不想让母亲担心。
      妇人并没有注意到决明的动作,她的表情布满忧虑,“你最近做这个梦是越来越频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决明笑了笑,伸手握住妇人的手,“妈,别担心,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最近工作上烦心事儿多,过去了就好了。您回屋睡觉去吧,我没事!”
      妇人叹了口气,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工作别太累了,我跟你爸都好着呢,你可得把你自己照顾好。”
      “妈,我知道的,放心吧。”决明说着,对母亲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我也睡了,明天得早起呢。”

      听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决明的眼睛又睁开了。
      从能记事起,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做同一个梦。
      他也曾好奇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这样一个地方,天清地灵,仿若仙境。
      一直以来他最爱看的都是自然风光的记录和报告,想着也许能从中发现类似的场景。这种关注坚持了很多年,却一无所获。
      时间长了,这个念想也淡了下来,如今,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梦的存在,习惯了,就无所谓了,但梦境中的感受却始终深刻而真实,隔段时间就来一次,他习惯了这个梦境,却无法忽视这个梦境。

      直到远处传来鸡叫声,决明才沉沉睡去。

      闹钟准时响起,决明迷迷糊糊睁开眼,屋外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母亲正在洗衣服,水声哗哗的,父亲正在扫地,扫帚在地上刷刷地划过,声音细细碎碎,小妹香茹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碟当当地响。
      赶紧起床,堂屋的桌上摆着新出锅的馒头,决明揣了两个馒头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也顾不得烫,只听见身后母亲还在大声叮嘱,“小心些,别急!”
      决明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说是小镇,其实人口并不多,年轻人都出门在外打工,家里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平日里看着很冷清。他工作的地方在市区,每天花在上班路上的时间就有差不多两个小时。
      单位的老板姓钱,也确实有钱,手里有一家大酒厂,生意一向不错。之前负责原酒的人偷酒喝被发现了,丢了工作,原酒是酒厂立足的根本,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补缺。钱老板见当助手的决明烟酒不粘,在身边工作也有些日子了,还算可靠,便安排他去顶了这个缺。
      决明按时来到办公室,还没坐稳,就见大伟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遍,见没人才溜进来,关上门,压低声音说道:“明哥,想不想弄点零花钱,我这有条路子!”
      “什么路子?违法乱纪的我可不干。”他见大伟这见不得光的样子,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
      “哪有那么严重,只需要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大伟嘿嘿笑着,脸冲决明又凑近了些,“出酒的时候放点水呗!”
      果然是为这事,决明在心里叹气,看来得罪人的名单里又要加一个名字了。
      他顿了顿,尽量让语气显得和缓些:“这可不行。大伟,我们是朋友,你别为难我啊。”
      大伟的表情僵了僵,勉强笑道:“明哥,是我亲戚想求人办点事,可要找的那人他只好这口,那亲戚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我,他知道我跟你是兄弟。你要是不答应,我这面子往哪搁啊?”
      决明没作声,其他人得罪也就得罪了,可大伟是厂里唯一一个合得来的朋友,他想拒绝,但又不想失去朋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大伟见决明没说话,心中暗道有戏,赶紧继续劝:“这事对你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出酒的时候你稍微宽松一点,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放心,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决明张张嘴,正要说话,却听门外似乎有人声。
      大伟回头看了看,门还关着,他冲决明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你忙,我也先回去做事了。”说完,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条烟塞进决明的怀里,嘀咕道:“这是给老爷子的。”接着,不待决明反应过来,他便转身离开了。
      决明看着烟苦笑着摇摇头。
      自从进了这间管原酒的办公室,类似的要求就没断过。这个差事,事情不多,但责任重大。在旁人眼里,这是个肥缺,随便松动一下就能拿好处。但决明从来没打过这种主意,对那些找上门的人,他基本都是严词拒绝,若对方缠得紧了,他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躲着不见为上。只是没想到,这次连大伟都开口了。
      他把烟收进抽屉里,想着找个没人的时候再给大伟退回去,也好把话跟大伟说清楚。

      不知怎么的,这一天下来,决明总觉得心神不宁,莫名的烦躁。大概是前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吧,他这么宽慰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的时候,决明把抽屉里的烟拿出来,找了个黑色塑料袋裹了,准备起身去找大伟。临出门的时候,又停下来想了想,返身回来,掏出手机给大伟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大伟,你在哪?”
      大伟的声音很惊喜:“明哥,你该不会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吧?太有效率了!”
      决明顿时忘了词,这跟自己预想的状况不一样啊,他清了清喉咙,找回自己的立场,道:“大伟,我是想过来把烟退给你。”
      “这可不行!”大伟的声音依然那么高兴,“你这么帮我,可不能让你白忙活,你就安心收着吧。对了,东西我自己过来拿,就不用你亲自送过来了。”
      他的语速很快,决明完全插不上话,反倒被他带偏了节奏。
      听大伟在电话里喊了好几遍“明哥”,决明才重新开口道:“大伟,如果是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我肯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这事不行,这个口子不能开。你把烟拿回去吧……”
      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断线了。
      决明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没多久,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撞在墙上“砰”地一声响,大伟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大伟,你别生气。”决明边打招呼边把烟递给大伟。
      “不愿意就算了。”大伟用力把烟接过去,冷着脸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压根没把我当兄弟!”
      “大伟,你听我说……”决明很想给大伟解释清楚,可大伟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话还没说完,大伟已经扭头走了。
      决明呆呆地看着大伟离开,心里只觉得委屈。又在原地站着发了会愣,终于叹了口气,拿了钥匙,关上门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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