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一树樱花

9、相见欢8

　　夕颜忽然转过身去，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个水晶的大盒子，里面放着许多冰块儿和一瓶暗红色的酒。夕颜把酒分放在两个月光杯里，又在里面各加了几个冰块儿，说道：“波斯的葡萄酒，过来尝尝吧！”
　　楼宸走到桌子前面坐好，却不举杯。
　　她对陌生的事物有很强的戒备之心，不会轻易去试。
　　夕颜坐在椅子上摇着月光杯，杯子中暗红色的酒汁随着转动，显得优雅浪漫，满是享受的神情。一直按照他的节奏慢慢摇着杯子，用他温润缓慢的声音幽幽说道：“没喝过，就更要尝一尝。”
　　楼宸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面前的杯子。
　　她慢慢地把酒送进嗓子。刚开始很凉，她并没有尝出任何味道，后来酒流到胃里，她才感到舌头上有一丝甘甜和醇香；过后微微有点酸，但是酸的恰到好处，让舌头留恋；最后，是苦涩的味道，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楼宸还是注意到了。
　　先甘后苦，其实她并不喜欢这个结果，但是她很喜欢这个过程。
　　楼宸又举起月光杯，学着她哥哥的样子摇了摇酒杯，然后一仰头，把剩下的葡萄酒一口灌了下去。
　　其实夕颜倒得并不多，又再加上她第一口也应经喝了不少下去，这一口也没什么。但是因为楼宸灌得太急了，所以她现在觉得喉咙里、胃里烫烫的，而且她的身子也热起来了。
　　楼宸把空酒杯，推到夕颜面前，示意他再来一杯。
　　夕颜低笑到：“本只是想让你尝一小口就罢了，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上瘾。看来，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楼宸晃着空杯子在他面前，脸色已经有些发红了，眼神也不似往常清明。
　　醉酒往往不是不是酒的作用，而是喝酒人的一厢情愿。
　　她一厢情愿地想醉了。
　　见夕颜不给她倒酒，她自己拿来自己斟了一些，才缓缓地说道：“我曾经以为酒能让人忘记烦恼，这种理论只能是那些醉鬼胡编乱造的，不过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了。江湖的冷夜要用酒来温。”
　　最可怕的便是，身不由己，却不愿听天由命。
　　夕颜转过身子，让她的肩靠着自己的手臂，说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果然，同是天涯沦落人。

　　夕颜看了看面前的楼宸，帮她把加了的那一件披肩解了下来。
　　他知道喝这么多酒，难免会热起来。
　　看看她嫣红的双颊，倒是和现在的衣服挺配了，面容更可爱了些。
　　有些人喝酒越喝越放纵，最后喝到手舞足蹈被酒馆里的老板哄出去为止；有些人越喝越深沉，醉得悄无声息。
　　有些人喝酒越喝越娇俏可人，让男人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一吻芳唇；有些人喝酒越喝身上的那股阴鸷之气就越盛，给人感觉就越冷，丝毫不敢侵犯。
　　夕颜承认他玩过的女孩子很多，而且大多都在酒后。但楼宸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他见过的女孩儿。楼宸，放下戒备却没有完全信任，意识微沉但一语中的。
　　夕颜把她又从椅子上拽起来，倒了杯酒给她，扶她到了窗户旁。
　　月色美得惊人，星星不多，但有几颗很亮。
　　风吹得很舒服。本来房间里比外面冷很多，但是楼宸喝了酒，自然感到这股风吹得很清凉和舒畅，身上也轻松了不少。
　　两人谁都没有多说话，只是碰了个杯，然后很慢很慢地把自己杯里面的酒喝完。
　　两个人都累了，借着酒劲儿，便有些困倦。
　　夕颜吹灭了蜡烛，和衣在寒玉床上闭目休息。楼宸垫了裘皮，席地而卧。现在已经是半夜了，再过两个时辰第二天的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第二天，全新的一天，变幻莫测，谁知道江湖中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他们需要饱满的精力去应付。
　　天已微亮，只过了一个半时辰，比夕颜预计的要早了一些。
　　他低头看看睡在地上的楼宸，睡得很轻但起码睡着。
　　夕颜轻笑，去沏来了一壶茶，端了一盘点心。
　　然后摆了一桌棋，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偶尔看了看江南的地图。
　　日上三竿，风吟鸟叫，楼宸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给我倒杯茶。”
　　茶也喝过了，衣服也换好了。
　　“我为你画眉可好？”
　　楼宸嗤笑，“算了，我的好哥哥，你这是学‘张敞画眉’不是？留着给未来的嫂子画吧。”
　　夕颜也只笑不语，看着楼宸捻脂粉上妆。
　　夕颜再小些时候曾流连于青楼红粉之间，对女子胭脂水粉很懂；有因他生的俊俏，官家女子也多与他亲近，他在这些方面，越发显得是个行家。
　　不过，这些都是少年事了；现在的他，可是守身如玉的紧呢。
　　艳脂俗粉本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是左右无父兄约束得了他，一时由了性子。他自知绝大多数女子都非良配，他要的是一刚强坚韧之人。

　　这时候外面响了敲锣的声音，然后隐约约“山呼万岁”。这颜王府虽不临街，但他二人耳力都好，自然听得真切。
　　“皇帝出巡了。好大的阵仗呀”这是几个月前宸楼就知道的事。
　　目的地在锦都。
　　锦都，得名于这个现在名为“大锦”的王朝。外族人崇尚“锦绣山河”，所以入侵后将这座江南最富庶的城市名为锦都。
　　锦都地处长江以南，气候温和，风景宜人，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去处；另外，锦都繁华，是各地的官家富商聚集的地方，又是美女盛产之处，这一行皇子大臣，若说是去快活逍遥，当今天下没有地方可以比得上锦都。
　　“宸楼楼主打算就这么去？”夕颜侧头问道。
　　她的排场怕是比皇帝还大吧。
　　楼宸浅笑，随即腰上别一香囊、一扇穗儿，拱手作揖道，“小生慕容回雪，至江南游山玩水，幸遇公子。”
　　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飘繇兮若流风之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