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误》北端

8、鱼头

　　婆婆到医院里看伽严，发现他正在吃剁椒鱼头。她气得几乎没骂出来，说，她给你送的？

　　伽严吃得一脑门子细汗。他就着米饭，他说，娘，再帮我添一碗。

　　母亲无奈的看了看木桶，说，没有了。

　　这媳妇儿真是不懂得心疼丈夫 ，他病着，她却给他吃这样辛辣的食物。这也就罢了，只有一道剁椒鱼头，配一桶米饭，连个清口的汤都没有，楞三只好喝了好多茶水。但是他一边喝水一边说，娘，我明天还要吃这个，不要米饭，下点宽面条在里头。

　　吴太太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个老三，不是最小的，却是最宠的，因为他就是这样，有一点楞楞的可爱着。

　　这道著名的剁椒鱼头在第二天的晚餐上出现。吴教授从学校回来，把一本书交给湘铭，说是替她在图书馆里借的。吴太太不大高兴，她夹了一筷子仿佛加了太多青红辣椒的鱼头，在嘴边一尝，几乎要吐。还好她叫陈嫂烧了清汤等着。

　　湘铭这菜做得好。婆婆说，不过老三正病，最好是吃些清淡的。你做点清淡的菜送去。

　　湘铭不想做菜。她不是不想去看他，她只是挺想回养育院去看看孩子们，她答应了给他们的喜糖还没有送。这下好了，她又得花一天的时间买菜，做那么一两道菜。

　　好的。她说。

　　婆婆觉得十分生气。她所谓的清淡，就是小炒肉和炝炒包菜？

　　这天晚上她向先生埋怨湘铭又给小三送了不该吃的东西。但是教授先生却笑，说我觉得挺好。是少了个汤，你让她明天多做个胡辣汤送去。

　　太太十分无奈。没办法，这个媳妇是小三自己选的。在娘的心里，比湘铭好的儿媳太多太多。他要是不结婚，她觉得随便他喜欢谁娶谁都好，但是他现在结了婚，她就觉得他应该娶自己看上的那些中的一个。

　　湘铭在家里呆了两天，渐渐的就往养育院跑。刚开始在只是去看看，后来就管上了事，现在几乎除了回来做饭，吃饭，睡觉，几乎就不在家里呆着。

　　她做的菜并没能送到伽严那里去。她没过了婆婆这关。婆婆说 ，病人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她点头称是。可是不辣的菜她几乎做不了，连炒个白菜也是糊的。

　　送不到伽严那里没关系，反正她自己爱吃。公公也爱吃，总之是一点没剩下。

　　徐姨妈在养育院看见她，劝她不要老往这边跑。这样，不合适。

　　他们家没叫我做家庭主妇啊。湘铭说，我还是该有点自己的事业的。

　　傻孩子。徐姨妈说，你现在新到人家家里去，丈夫又老不在。婆媳之间 ，妯娌之间，很多关系要理清楚。

　　哦。她说。她明白自己是想得太简单，她是糊涂了。

　　但是她很快又微笑起来，说，放心吧，不会忍太久的。反正等伽严从医院回来，我们就可以分家单过了。他们家几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徐姨妈望着她，不住摇头。这孩子，看上去灵得很，其实，是真迷糊的。她在国外住了那么多年，仿佛都是住在人间之外的，把人间的事故人情都给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