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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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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沈幻雪没去管那几个恍若梦中的大府总管,这些人说到底仍是各家下人,自不在沈幻雪的重视之内。她移步至餐车旁,望着上面蹲坐的狒狒,居然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模样煞是可爱,“看起来像是一种灵兽,好熟悉……”
那边鼻青脸肿的郑涵吃力爬起,翻过一面垮塌的玉案叫嚣道:“废话,这必然是灵兽,还是我们府上卖给贵府的不动欢喜兽,此物机灵好动,才艺良多,是消遣解闷的人类伙伴,方才还被你家褒飨苑的下人说成是可宰的畜生,休要看不起我郑家!”
郑涵捂着一侧腮帮子,怒目威逼厅堂中央的幻雪,以及与她呈前后直线站立的褒飨苑馆主。幻雪轻扬眉,像是没听到郑涵所言似的,好奇地用手指戳弄了一下猴头烩哺烧裸露在外的脑层,见那东西虽然看上去略带血丝,却沉浸于一层芬芳清汤之中。
犹如白莲浮于水,弹指一挥呈豆腐一样的体态微微颤动着,缕缕不同于方才的沁人肉香便飘散而来,引得白海、卢总管、甘总管口水都掉了一地,连幻雪的下颌都做了个不起眼的收缩动作,险些失态。她这下便确定,正是此物让她在沈瑄面前丢了脸。
旋即颦眉,厉视单腾,两道寒气逼人的视线将他冻得毛发竖起。“这女人为什么要瞪我?”只可惜读心这种非主流魔法,只能用到未曾修炼之普通人身上,但凡成为修灵士后人们都会使用迷惑之法防范心灵所想。单腾想了又想,没有考究出个所以然来。
“反复无常的女人,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我会把你关在法师塔二层,参与一项人体改造试验。”单腾忙以赔罪之态,将头垂下,掩盖怒火沸腾,口中辩解称:“还望三小姐明察,属下怎会将不动欢喜兽说成是可宰的畜生?又怎会滥杀无辜?娇儿你来。”
沈幻雪侧目,发现单腾身后跟进来一位钿银贴额,碧波罗裙的圆脸小妞。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见这圆脸的丫鬟,气势竟与其他下人不同,分花拂柳,曼妙万千,气质十分出众,不像是寻常奴才。若不是那件衣裳,定能让人心神一荡,沈幻雪眯起双眸。
即便是打扮平常,自信雍容的态度也着实令人赏心悦目。几位方才吃了大亏,没找到出气筒的大府总管,居然都凝神不动了,只看那位比较起沈家三小姐来,气质不逞多让的女子。娇儿通体展现给人一种丰腴康健的美,在以瘦为美的东华大陆实属另类。
但也许是几位大府总管见惯了天下美色,对这位蹁跹移来的女子多了几分青睐,看她颅正腰挺,眉舒目秀的样子,都产生了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受。单腾饶有兴致地看着改头换面后的娇儿,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主星,从内而外得到升华,是多么美好。
即是这样窈窕出众的娇儿,居然对着一介位卑职低的副管家缓缓落拜,而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还满脸享受,他毫无怜香惜玉的想法,享受着来自凡人的顶礼膜拜。这一幕让各位大府总管不禁怒火中烧,像看待最痛恨的情敌似的,瞪着微笑点头的单腾。
沈幻雪对这一切不知所谓,将视线从拜向她的女子身上移开,移到单腾脸上,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单管家好大的排场啊,这丫鬟竟先与你跪拜,你这刚来到褒飨苑一日,下人们就如此敬重你,想必假以时日,这些奴才们都学会如此目中无人了。”
单腾瞥了眼她那张阴气森森的脸,只觉得好像跟刚才有些不同,从一种淡淡的雀跃到此等冻彻心扉不过须臾,她心性难猜,喜怒无常。盯着她梳成灵虚髻的一盘青丝,恨不得拽着那发髻把她头提溜起来,呼呼几个大嘴巴子,却又得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
“你这贱丫头,怎么连礼数都忘了?给我掌嘴!”单腾转向神态平和的娇儿,她得到这命令后毫无感情波动,玉手自掴,打了几掌,嘴角皮开肉绽,却依旧用一种希冀闪烁的目光,凝视着神色毒辣的副管家。旁观的大府总管们看不下去,急忙求情。
那白海性格活泛,绕出桌案,痛惜无比地挽着单管家的手,跺脚道:“哎呀!单老弟这是作甚啊?!下人做错了事教训两句不就行了?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看呢?三小姐是通情达理的人,也从没想过让她自罚是吗?”说着,向沈幻雪求情。
单腾盯着他惺惺作态的脸,从他这段话里听出了阴毒的那一面。他的意思是沈幻雪还未发话让下人掌嘴,他一个副管家,蝼蚁一般的人,怎能僭越规矩?这番话不但为娇儿求了情,给美人儿留个好印象,还顺带着将单腾陷于不仁不义境地,一箭双雕。
只可惜在沈幻雪看来是无聊极了,她没有继续追究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转而朝那边怒气冲冲的郑涵道:“郑总管不要如此着急,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各位大府总管请落座。”纤手随意一扬,一道无形的灵压扩散四周,将郑涵几个全都按在了座位上。
而她自己则踱步迎向褒飨苑会客厅的山柳夕照图下,娴懒地斜靠于锦榻之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嘴角沾血的娇儿,问道:“单管家,你叫她上来,当着几位大府总管的面儿赏了自己一顿耳刮子,是何意图?本小姐一万个不明白,还请指教。”
“说。”单腾朝地上的丫鬟一甩头,中气十足道。
精确得犹如获取指令的工具,娇儿毫不在意伤痛,道:“全赖这不动欢喜兽。素日里它们霸占毗利山,将那假山上筑窝的春燕都给撵走,还掏鸟蛋来吃,若是见着路过的姐妹,便仗着身手灵活阻拦欺辱。咱们念在它是动物不予置气,谁想到今日却疯了似的拿石头来砸。”娇儿指着头上的证据,环顾各位大府总管。
白海离她最近,一眼见到那层油皮,诧异道:“娇儿姑娘的确是受伤了,老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郑家以豢养灵兽为生,向各个国家贩售了不少军用坐骑,可别都有这突然发疯的毛病?若是赶上战事,撂挑子把人给摔了,你们这生意可做到头了。”
郑涵恨得眼里两团火在烧,怒不可遏道:“岂有此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不动欢喜兽的确好色,可绝不会像这贱丫头说的,随意阻人猥亵!定是有人站在假山前与它互动久了,不动欢喜兽认为对方友善,才朝人撒娇!除此之外,它不可能这么做!”
单腾笑眯眯的,等他把话说完,打趣道:“郑总管如此了解不动兽的习性,应是从最底层的饲养员做起的。”这话除了态度刁声浪气,在郑涵听来却是受用的,他冷哼了一声,自然将胸口挺了起来。
“郑某是从最底层的豢倌儿做起的,所以,更有资格评判灵兽的个性。可怜这头上有角的不动欢喜兽,岁数已近三十,犄角生出若是有人指导,便能修炼……你就这样将它杀了,无异于谋财害命,当以命抵命!”郑涵激亢道,凌厉地指着单腾方向。
会客厅里一片寂静,大家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单腾低眉瞟了一眼,忙朝沈豪臀部踹了一脚:“把它脑壳子盖上啊!”沈豪沉闷寡语,这才从餐车上找来那块被方程刀切下的颅顶盖,扣在不动欢喜兽脑袋上,让那根微微泛红的角面向众人。
郑涵一见自家灵兽被这样糟蹋,掩起袖子哭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依我看,人死不能……哦,不对,猴死不能复生。看在三小姐的份儿上,老郑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白海面色悲戚,遥遥一拱手,郑涵怎肯罢休?他根本不把沈幻雪放在眼里,大声朝她嚷嚷,后者却犹如灵魂出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十足像一只慵懒小猫。
既然有台阶下,为了缓和关系,她作为沈府世子自然喜欢,可其人选择无动于衷明显是不满意被外人插手自家事务。淡淡的审夺目光投向单腾,他又一次打了个寒颤。谁让沈幻雪的冻彻心扉十分厉害?
单腾寻思着这定不是个长久之计,必须对沈幻雪的灵能特效做点儿什么。
但眼下,需要把他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难题给解决掉,于是他哈哈笑了起来,将痛斥沈府家丁丧尽天良的郑涵打断:“哎,郑总管这么说就伤和气了。小弟先来问你,这不动欢喜兽卖予我沈府前,你可曾知会过咱家它性情好色?”郑涵一愣,皱起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几时说过不动欢喜兽好色了?它性情若不纯良,我又怎会让沈潢世子购了去,妆点他的毗利山?”话一说出口,便觉得有所不对,会客厅内比刚才还要安静,很显然他自己把话说漏了,其余大府又碍于是和他一气的面子,自不会提。
“你自己拎起耳朵,听听是不是说过这话?!”一直无动于衷的沈幻雪,黛眉微微耸起,弹指点出一道黑芒。其物并非冰造的,而是一块边角圆滑的黑曜石晶块,在那其上,朦胧显映出方才郑涵为不动欢喜兽辩白的那一段。
其人义正辞严,正道【不动欢喜兽的确好色,可绝不会像这贱丫头说的……】,而黑曜石则恶作剧一般不停地重复这一段。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不停抽打郑涵的脸。
他干瞪着双眼,像比目鱼似的渐渐变成斗鸡眼儿,颓然坐了下去。
单腾不依不饶,他四处拱手,颇为恭敬道:“此话非但容不得郑总管抵赖,你方才可还说过自己是从一介豢倌儿做起的?既然有如此深厚资历,就不可能不了解你卖予咱家的是何等孽畜?!”
单腾狠狠地指点着郑涵,抽出逍遥剑拍打不动欢喜兽,厉色道:“沈潢世子既是要用它来妆点后花园,毗利假山那段游廊又与褒飨苑这类女宾常在的居所衔接,世子怎可能荒唐到将此种邪祟狒狒养在山上?!你这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理应杀无赦!”
郑涵被他这番话震得嘴歪眼斜,喃喃自语:“不,不,你这个狗奴在胡说八道!你们沈潢世子是知道的,他还说这样一来,每天都有好戏可以看……”
“你说什么?!”单腾手持宝剑,杀气腾腾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