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师塔炸了！》阿尔忒斯

14、第十四章 活该当一辈子单身狗。

　　试验又要失败了，试验又要失败了。抛却无知凡人们的大吼大叫，胡乱助威，以及那套可笑的自创拳术，单腾心里的烦闷无人可知，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流过如此多的冷汗了。此时他脸色苍白，如蒙缟素，表情凝重，如临大敌，那该死的魔仆一号却一动不动的，瞪着两只如同食肉过多的猫眼睛，痴呆愚蠢地看着自己。

　　在外人看来强大无比的邪术使用者“沈河”，身影隐隐若现于赤云摄风兽卷起的紫色妖风之间，这种静默不动的样子并没有引起沈府高层的警觉。沈星云还道是结数位管事之灵力，将此妖孽给震慑得不敢动弹了，在单腾背后放声大笑。殊不知所谓的魔法师仆从，待命时一向如此。

　　魔仆临危不惧，毫无人性，是魔法师的最佳保镖。

　　“你快被戳烂了！你这个蠢货！”沈河的脸他本来就看不惯，现在瞧他像根呆木头似的杵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单腾手里强制挥动出数道精神力气流，妄图使精神力与法师塔上层图书馆取得联系，以期从中取回控制死灵术造物的魔法阵，结果精神力一旦触碰上那些凶猛的电火花，思维意识便受到了一股令他难以承受的电击伤害。

　　剧烈头痛，四肢麻痹的感受让单腾不敢再尝试，“单腾，安静，安静。”单腾瞳孔转动，如同两颗灼烈燃烧的太阳黑洞，对它采取的紧急措施讳莫如深。他全神贯注，刚才那番手忙脚乱也渐渐不见了踪影。作为无所不为的魔法师，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状况都必须找到解决的途径，这是他老师教给他的，而他，数十年如一日忠诚奉行。

　　一位古代传承魔法师的眼睛，是他力量的源泉，是他接受新知识的窗户，上面装饰了一层五彩斑斓的碎花玻璃，不同的瞳色、扭转的方向均有其代表的意义。如果有人近距离观察单腾，而且恰好他是一位擅长死灵术研究的学者，他就会发现，黑色烈焰正如同太阳放射的黑子那般，从单腾双目之中分散延长，广照四方，辐射范围笼罩着整个校场。

　　此时的单腾就像是太阳黑洞本身，不停地搜索最适合他吞噬的目标星体。

　　非主流魔法是一项原始发明，它们通常简单到许多魔法师不屑于使用的地步，然而有时候合理运用取得诸多奇效也不在话下。沈河死了，沈洪死了，沈小芸也死了，东华大陆修灵士证道之路折戟沉沙，呜呼哀哉，真让人遗憾，原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有一个浪漫的说法，不知道乱位面之外的朋友们可曾听说过？

　　每当流星划过就代表一个鲜活生命就此逝去，这说法其实并非没有道理。星相学首先验证了这一点极像无稽之谈的说法，其实不止人类，哪怕是花花草草，在宇宙中都有与其对应的命运主星，只是大小之分罢了。这关系到宇宙的起源，关系到寰宇究竟是什么地方。

　　它是个巨大的共享空间，或者说是信号场。从它诞生伊始，就承载着一个艰巨的使命，当然目前还不知是谁赋予它的。魔法师认为，宇宙中活动的星体，包括构成星体的星尘都饱含电磁辐射，而辐射线将在宇宙之中被生物电流诱导传播，找到相同波谱的生物体与之联结，而这道射线中蕴藏的信息将与该星尘密切相关，导致生物格局产生变化。

　　另一个浪漫的说法，人之初性本善。我们不能将其解读为每个人生出来都是善良之辈，应当将其解读为中立秩序。既不混沌、又不邪恶、又和正义守序搭不上关系，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白纸一张。随着生物体的成长，宇宙中原始存在的星体、黑洞撕裂产生的星际尘埃、或尘埃吸附形成的新星，便开始投射一轮又一轮的电磁辐射，致辐射线飞迸。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生物电波放射源的目标前，它们每一秒钟都要放射出数以兆次的射线，所以几乎不存在被射线漏掉的生物体。当生物体与星体产生联结之后，星体便开始通过辐射线向生物体输送信息。很遗憾，星体的这种行为听起来很友善，实际上是一种无意识的侵略，信息多种多样，将诱导生物朝不同的方向推动，最终同步。

　　生物立足于世界之上，这道射线起着关键作用，生活得好与坏，命运的坎坷或顺利与命运主星是否绕进环卫星中遭到撞击、与它是否依靠引力将其他星尘吞没吸收都有关。而流星便是经过地球表面时被它强大的引力吸取，经过大气层燃烧陨落的星体，它当然不可能正巧是地球生物体的命运主星，很有可能是别的什么外星生物的命运主星。

　　关键是，无论它是谁的命运主星，与大气层摩擦时都无可避免地烧成了煤球，电磁波也即将消逝，与它联结的那个生物体，就很有可能突然掉进阴沟里、或是走在大马路上被高速运动的交通工具撞飞、或是作为树木被链锯锯断，待这时，才算是完成了与命运主星的彻底同步。

　　现在，单腾就正在努力寻找，与此处位面距离最近的流星。

　　他先是将偏离了木星轨道几毫米的命运主星拖回了正轨，以保持接下来自身的好运。在寻找生命即将消弭的星体时，阿尔忒斯悬浮于他头顶充当了信号增强器。那些从他目中发射而出的黑色光芒，是他用来观测魂体存在的“亡者视界”，此视界展开时，平时可看到灵魂体，而在面对星谱图时，可追寻快速划过的流星，以加速动态视力。

　　毕竟，生命难以挽回，供魔法师挽回的时间大概只有三四毫秒的样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对星罗密布的宇宙棋盘他双眸沉静，像蛰伏的蜂鸟藏于花丛，待猎物出现时闪电出手，完成捕猎。花剑离沈河的后腰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了，沈家上下无不以狂喜万分的心情，关注着这场单方面的猎杀。

　　沈不离是唯一没有出手的管事，他此时仿佛老了好几十岁，擂台与他的距离并不遥远，他却不敢忤逆沈府高层的决策，他狠狠地把头压在地上，于沈星云面前做小伏低：“望城主大人，念在不离对沈家中心耿耿的份儿上，不要杀死沈河。他虽修习邪术罪无可恕，但在不离眼中，我儿对沈府从未有过不良居心，此番也是为上青莲宗光耀家族，恍才听信了妖人的……”

　　“可是，他的眼睛是红色的。不衡所知道的濒死夺舍，正是此等症候。”沈不衡手边的幽盈大伏鸮，不仅帮助宿主投射出一道纯黑灵气射线，灌入金翅自然蜂体内，为金粉女将的具现贡献力量，还不停地冲沈河发出尖锐的嘶鸣。作为执法院管事，他这只灵幡兽具有回盼死者临死前两秒钟画面的能力，且能直指凶手。

　　此时，幽盈大伏鸮面前展开一个手掌大小的灵气盘，其中光影如镜花水月，流彩缤纷，恰似一道风格写实的滤镜，展现的内容令人无不皱眉兴叹。[透明的魂魄虚影，以常人不可理解的方式出现在灵气盘中，复迅速钻进沈河体内.]此等画面已毋须说明。

　　沈不衡冷冷地瞟了眼灵气盘，腰间突然有一物纵出，如同游蛇一般将沈不离浑身缠了起来，那速度快过眨眼，令人猝不及防。困住沈不离的东西是一道龙筋，其物坚韧透青，可柔可刚，越是挣扎就越是能让受困者感到痛苦。

　　沈不离惊慌失措，猛地抬起头来：“沈不衡！我与你素日里无冤无仇！你竟落井下石到此等地步！是何居心？！”

　　“邪术妖徒不可不防，据不衡所知，妖术修习并非常人能够负担得起，若不是在外寻获仙遇的散修，便是贪婪冒进的世家子弟。沈河自然不是散修，那修炼妖术的材料又是谁提供的？”沈不衡震袖，将龙筋缠绕的沈不离扇飞到座位上，后者头发被袖风吹散，显得极为狼狈，他却无法分出灵力对抗，全因这灵器【缚妖博罗】能降低人的修为。

　　对沈不离捏紧的拳头，狰狞嗜血的目光全无感受，沈不衡哼笑道：“濒死夺舍并非是那么容易的，抽取他人魂魄妄图叠加修为，造成的后果就有可能是这样。不离老兄你应该感谢，你儿子沈河的濒死夺舍失败了，否则，沈府不知要有多少人因此遭殃呢。”

　　“况且，沈洪沐浴密宗灵药之事，极有可能属此子诬告。他早有趁沈洪与单腾对战之时，趁虚而入，将其杀死夺魂的打算，可谓是歹毒至极，毫无留下之必要。”沈不衡咄咄逼人地说出这番有罪判决，管事们纷纷点头称是，唯有沈不为仍摆着一张石头脸，毫无喜怒，手旁灵幡兽【达寂石列鼬】跳得十分欢悦，用手中石锤送出道道连绵灵气。

　　沈不离气息愈发激亢，双目暴突，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即将惨死自然蜂花剑下，他却无法相救，而那沈不为居然如此不动如钟。

　　“他的信誓旦旦终究是骗我的吗？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不能坐以待毙！”沈不离霍然望向校场上，以凌厉的眼神直刺擂台下一寻常家丁，其人压了压家丁方帽，从呐喊助威的人群中游离而去，气息极淡。

　　旋即看向那让他付出诸多心血培养的儿子，沈不离额侧青筋暴跳，花白头发掖进嘴巴里，混合绝望的唾沫让他肝胆俱裂，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自己，又是为了儿子。沈家必须承担他付出多年却未得到相应回报的责任，沈星云，沈幻雪，一切胆敢蔑视他沈不离的人，都去死，而整座青莲城，便是他一生夙愿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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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方潜流暗中涌动之时，命运的车辙突然改变。单腾耸起的眉峰，霍然平展开来。

　　窃笑于他嘴角浮现，那颗小若龙眼的乌黑星体正从星谱图中冉冉升起，它早已丧失了大部分辐射迹象，再也无法靠自身维系辐射线，与它联结的生物体也即将迎来他一生中最后几秒钟的时光。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不可避免的宿命。

　　他可能是个正抱着孩子，漫步于公园里悠闲散步的好好奶爸，而凶恶的通缉犯正要从树林里跳出来杀人劫财，他亦有可能是即将转弯的赛马好手，马缰的一侧铆钉已隐隐拔出一指，甚至是原始森林中一棵随风摇摆的小树，有人将烟头扔到了它干燥的树叶之间。

　　死神随时关照，生命若影如沙。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希望你能明白，好人单腾救了你一命！”单腾手指绽放出强烈的黑死光，将命运紧紧纠缠的力量灌注于那颗寂寥可怜的星体上，它本身即将溃散的辐射线陡然生辉，只是指引的方向被单腾强行扭转。

　　犹如晴天霹雳一声响，叉状闪电从天而降，越过自然蜂的花剑，将沈河通体贯穿。

　　生命就此得到延续，只是，波谱混乱，沈河将不再是那个沈河，单腾也将失去对魔仆一号的控制。于雷电交映中，沈河一头紫发，迎风飘扬，他忽然鹰眸昂视，血红眼睛杀气凛然，反手轻轻一捣，赤云摄风兽便放出一面高百米的狂风屏障，将自然蜂一条手臂连花剑一起吸了进去。那屏障似能搅碎一切物体，生生毁去了自然蜂一臂。

　　金粉女将仰天惨嚎，众位沈家管事灵力受到反冲，皆呜哇吐出鲜血。

　　单腾负手望天，那获得新生的沈河，乘着赤云摄风兽，扶摇上青天，连看都没看沈家校场一眼，便抽身离去了。

　　单腾伸出一只拳头，对那翘首以盼，早就目瞪口呆的人们悠悠念道：“妖人惧我？”

　　那些无知的沈府下人们，慢慢反应过来，更发出山呼：“单腾大哥万岁！居然生生吓走了妖人！”“单腾大哥，请务必传授给咱们吐纳灵气之法，若养成单腾大哥的气势震慑灵兽岂非轻而易举？”家丁们只恨擂台太高，否则早就一拥而上将他举起来了。

　　“我们沈家有单腾大哥在，又何愁不兴旺发达？！”众人脸色喜色狂涌，单腾的拳法，单腾吓走妖人，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若是不巴结这样的明日之星，还能巴结谁？

　　沈星云望了一眼殿台上愁容惨淡的各位管事，又见沈幻雪黛眉轻扬，眉间两缕反噬而来的冰系灵气似乎被无形之盾挡住，缓缓由身后的华殇世锣蝶吸走。

　　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道：“这个单腾，难道真有两下子？父亲？你认为呢？”

　　“他有没有两下子，还不敢确定。但有一件事是摆明了的，那孽障沈河，震碎了为父的自然蜂，我们……我们青莲城的防御大任，暂，暂且交给幻雪，你了。”沈星云这次压制不住翻涌向上的淤血，“哇”地吐出一口，受损的金翅自然蜂迅速缩小成一只小蜜蜂，带着一只残缺的翅膀撞进沈星云眉间。

　　他面色土黄，痛苦难捱地掐诀盘坐，不一会儿便和其他管事的灵气合成一张五色灵网。

　　白裙魅影，浮上天际，似翩翩白雀，又似雪峰孤莲，华彩锦绣铺张，雪雾清凉宜人，挥洒自若。落到那冰柱之巅，美人熠熠生辉，冰晶透明，美得让人不忍斜视。

　　她似乎有些洁癖，不喜与一介下人相见，只放出了个冰做的假人，莲步轻挪，似踏着华清池里潋滟的水波徐徐走近。【沈幻雪，中立生物，免疫精神魅惑，冰系魔法。】

　　虚幻，真实？穿着衣服的冰人？

　　“这谁雕的？是奖品吗？”单腾闪腰岔气地转向殿台，见灵气五色灵网后面，是闭目凝息的各位管事，他毫不客气地指向冰人，“我不要，这么大没地方放，我就是想要，三颗这样的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