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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信 ...

  •   “您是迦勒主教的挂名弟子,德修伊神官?”
      艾伦百无聊赖地倚着一根柱子。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真叫人难以想象,他是跟着以严厉著称的白骑士完成了他的骑士训练。骑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礼,他抬起手掩住半张脸,饶是如此他还是挨了一记眼刀,来自嘉芙洛耶城神殿司铎的学徒。这个少年学徒,说实话,长得挺好看的,所以艾伦并不在乎他的瞪视,反而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这叫那小牧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嘉芙洛耶曾是兽人的城镇,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人类的王国还没统一,兽人自己也尚未拥有种族和国家的概念。现在,这里是人类王国的边境之城,商贸要地,商队们从这里出境,翻过一片不高的山峰,就到了兽人的国度。
      艾伦瞧着德修伊和那个司铎絮絮叨叨,不明白前主教为什么有心情在这儿磨时间。他们这短暂的旅途里大部分是荒郊野外,难得经过城镇能在床上过夜,却是在小神殿的床上过夜。并且在留宿之前德修伊要和小神殿的司铎磨磨蹭蹭说一大堆话。艾伦知道他们这些神官有这种规矩,经过一个神殿要去拜会那里驻守的司铎——但是吧,他们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全速杀到兽人那里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事情吗?——所以,住旅行者之家不是更合适的选择吗?
      神殿的床,真的是,太硬了!艾伦觉得睡草地也比睡神殿舒服!然而……每次他提出为什么不去找个旅社住宿时,德修伊就笑呵呵地告诉艾伦,如果艾伦想去住旅社,他当然不会拦着艾伦。
      艾伦当然不会一个人去住旅社。
      骑士发誓,不是他少见多怪。这些年他见过不少神官,能比得上德修伊这份自讨苦吃的劲头的也就那几个苦修会的自虐狂……该说红衣主教的境界就是不一样吗?
      好吧,不管再怎么发牢骚……艾伦可不愿意放弃和神官共度良宵的机会。虽然他没法做点什么,可是,看着德修伊睡觉就已经够让他硬的了。
      德修伊会睡觉,这是这位严于律己的神官唯一没那些苦修会成员变态的地方,他并不用冥想代替睡眠。任何人睡着时都一个样——肌肉松懈,神态安然,失去大半防御和感知。柔软,脆弱,可被轻而易举入侵。好几次,艾伦把指尖虚放在神官的皮肤上,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要是在德修伊醒着的时候,再高超的隐匿魔法也没法瞒过一位红衣主教的感知力。而现在,德修伊睡着了,艾伦可以尽情对神官动手动脚却不会被发现。他可以用手指描摹德修伊面颊的轮廓,轻轻点在神官的嘴唇上,想象这手指就是他的唇舌,湿漉漉地舔过神官白皙的皮肤和柔软的唇瓣,在那里留下会被月光照亮的水渍。在有更火热的想象时,艾伦必须得把手收回去,因为太激动的时候容易失控,一不小心把神官大人吵醒就麻烦了。要是德修伊睁开眼睛,看到身边躺着的人那副模样,艾伦骑士自知,神官不会再允许他躺在身边了。所以他只好按捺住强烈的冲动,只用眼睛注视德修伊。眼前这个安然沉睡的人提供了捏造想象的所有模板和素材,他看得越多,他的想象越鲜活。幻想里火热的□□和现实里安然沉睡的人交融不分,在安眠中轻合的双眼变成因为不堪和耻辱紧闭的双眸,绵长而有规律的呼吸变成强迫高潮时长久的停滞和无声的尖叫——那时候,艾伦真是硬得发疼,总要在自己快受不了时闭上眼睛,翻过身,强迫自己不再看德修伊……
      “……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您说……”
      “……艾伦骑士是我的同伴……不必……”
      艾伦有一搭没一搭听德修伊和那个司铎谈话,免得自己陷入回忆里的意淫太深在这里硬了。
      “日前,”司铎说,“异端审判所的圣骑士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希望我转交给您。这封信来自您的老师迦勒主教……”
      艾伦直起身,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观摩德修伊的表情。
      “迦勒主教私下对我们这些学徒一向关怀备至。”德修伊回答。
      “主教希望我一见到您就立刻把信交给您,”司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着挺普通的,普通的信纸,普通的火漆,没有任何标志和徽章,说它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写给自己家里人的信更合适。但是祭司捏着那封信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好像他捏着是一条剧毒的蛇。
      “主教希望您当场看完这封信,”司铎说,“然后立刻把这封信焚毁——当着我的面。”
      “主教阁下总是这样慎而又慎,”德修伊接过那封信,“实在是吾等楷模。”
      艾伦很艰难地把自己的嗤笑憋了回去。
      德修伊不急不缓地展开这封神秘的信,艾伦探头远远地望过去,确实是一大张写满了字的纸,可真叫人好奇迦勒主教到底写了些什么上去。实在是太远了,字太密了,还不分段,就算以艾伦的目力也很难看清楚内容。
      半晌,德修伊读完了信。信纸被他揉成一团,接着圣光燃起。司铎身后侍立的少年学徒轻轻惊呼一声——以这么快的速度这么精准地施出圣术,将信纸完全吞没不留任何残片,可真是高妙的水平啊!
      德修伊松开手,又轻又细的灰烬簌簌落下。
      “要麻烦您的学徒打扫了,”德修伊盯着那些轻灰说,接着抬起头来,看向司铎,“我必须抓紧时间,先去完成老师给我下达的任务。”
      “光明庇护他的孩子,”司铎做了一个祝福的手势,“光明会庇护您,大人。”
      艾伦听到那声大人,颇为惊讶地瞧了眼司铎——骑士看到他的表情,更加确信,这个司铎知道德修伊的身份。
      “光明庇护我们所有人。”德修伊说,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什么都惊不到他。
      *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艾伦问。他坐在嘉芙洛耶小神殿提供的休息室的窗台上,看着德修伊的后背——神官正在脱他最后一件上衣。
      “一些我务必知情,我需要知情,我最好知情的事。”德修伊回答。他把自己的衬衣叠好,放在面前那张让艾伦一直怨声载道的石床上。那里已经放了他的披风,外衣,长袍。
      “这是三件事,还是一件事?”艾伦问。他欣赏神官漂亮而结实的后背——他想掐一掐那柔软紧实的腰肉——他等着看神官再把裤子也脱了,可惜德修伊没有——神官接下来去拿艾伦买过来的新衣服,套上身。艾伦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买个短款衬衣。
      然后德修伊才开始脱自己的下装。他脱下自己漆黑的布鞋,然后是洁白的长袜——它们看上去真够干净的,艾伦听说神官的修习内容之一就是要用圣术保持自己身上白衣服的洁净(听起来有点好笑,原来圣术可以当清洁剂用,但这也解释了这些神官敢穿白衣服走天下的原因)。
      德修伊赤足踩在地板上。艾伦盯着他的脚踝,想着如果那上面有个鲜红的牙印该是一副多么美丽的情景。
      神官终于开始脱裤子了!但是——艾伦恨自己买了那么长的衬衣——遮住了大半!他只能再次依靠想象——感谢想象——神官的屁股捏起来手感一定很好,还有大腿根部的软肉也——德修伊把新裤子穿上了。
      袜子、长靴、外套、披风。很衬他的腰身。一顶缝着兽耳的软帽,当地商人都戴这个,半精灵戴上显得更加的——
      德修伊转过身,看向艾伦。他柔软的卷发从帽檐里垂下几绺,像那对假兽耳一样柔软。艾伦本来以为自己是因为德修伊神官的身份才对他那么在意,现在他有点动摇了,不做神官打扮的德修伊看上去也很诱人,原先被那套款式宽松色彩单调的制服遮掩起来的优点,现在全都暴露出来并加以凸现。一朵冰天雪地里的花的确让人动容,那是一种精神之美,但把它放进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它物质上的形象会被映衬得更美。
      “这是很多件事。”艾伦听见德修伊说。
      “什么?”艾伦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德修伊在继续他们刚才的谈话。
      “有一件事和您关系最为密切,”德修伊没有在意他的走神,继续说,“此行十分危险,很可能有来无回。”
      有来无回的地方我去多了。艾伦暗想。他没有把这听起来像吹牛的话说出来,骑士已经有点厌倦在神官面前像炫耀肌肉一样炫耀自己的勇气,喋喋不休地说一些我会陪你一起勇往直前的豪言。
      “这可就令我大为不解了,德修伊大人,”艾伦说,“您是下任教皇的九位候选人之一,您现在不是红衣主教了,但您曾是。我以为红衣主教在神殿就像王国的荣誉骑士长一样,就算政治上被磨损,战略上也不容消耗——”他勾勾嘴角,“毕竟黑暗之神蠢蠢欲动,一直伺机卷土重来统治世界,不是吗?”
      “如果我们这些‘战略上不容消耗’的人一直躲在那些‘战略上适合消耗’的人后面,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牺牲,那么,再仁慈的神也将为我们的无动于衷降下祂的神罚。” 德修伊回答。
      艾伦心想:多么愚蠢又天真的发言。
      “您和我说的不是一种情况,”艾伦说,“您怎么能说是‘躲在’他们身后呢?这难道不是一种优秀的战略考量吗——人人各安其分,各守其位,于是他们就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您难道不承认这天然的秩序吗?有些人天生适合寂寂无名地死在角落里,而有些人却正好相反,注定要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生,长命百岁。”
      “神不承认这种秩序,哪怕人间承认它。”德修伊回答,“所以我也不承认。”
      “那神和您承认的秩序是什么?”艾伦笑着问他。
      德修伊轻轻叹了口气。
      “艾伦骑士,”他说,“您问的这些问题,神殿典籍上都有标准答案,任何一个神殿孤儿院的小孩儿都可以倒背如流。”
      骑士不满地撇撇嘴。
      “好吧,好吧,我确实不该缠着一个红衣主教级别的人物和我谈论这些……让我想想,我最开始想问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您为什么觉得,您,一位红衣主教级的人物,去兽人那里单刀赴险,会带来比派随便什么人去,收获更大损失更小?”
      “艾伦骑士,您为什么把我从随便什么人中区别开?我并不比其他人特殊。我成为主教、红衣主教、下任教皇候选人,都是为了神殿秩序的需要,是为了地上的秩序,而不是天上的。在神那里,我和那些消失在黑暗的阴谋里的无名小卒一样归属于同一个身份:祂的爱子。”
      “如果爸爸爱每一个孩子,”艾伦小声嘀咕,“那他就是哪个也不爱。”
      “您说什么?”
      “我当然会把您从别人中区分开,因为对我来说,您比别人特殊。别人死了,我不怎么在意;您死了,我很肯定——我会痛不欲生。”他很认真地注视德修伊,脸上少见地没有那些轻佻的笑意。
      在德修伊回答点什么前,艾伦摆摆手,笑容回到脸上。
      “我就喜欢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找刺激,那些劝我想清楚的废话您就不必多说了!兽人之野我比您熟悉,有我在,我保证让您完好无缺地回来!嗨呀,我好久没掺和进这么一场大冒险了!今天就不陪您睡神殿了,我去好好做做准备——”他作势要翻出窗外,翻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真叫人惊讶他身体蕴含的力量,“对了,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在哪见面?”
      他得到了德修伊的答复后,消失在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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