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十六章：只缘感君一回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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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是骑马来的，本打算也骑马进城，不欲惹人着眼，贾诩却从城中发了一辆精致的马车过来，总不能只是为的自己乘，在这等小节上无事无聊耍性子才容易埋引，荀彧甚至不待他开口，自己便蹭过去，“在下才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可有幸与子同车。”
贾诩拂眼从他身上过，轻出一口气，“固所愿也。”备车的人伺候惯了贾大爷，知道他不爱与人亲近，将两方席放得天各一方，又将贾诩特意要的软垫放在了他的位置上，贾诩顾安安稳稳端坐一隅，像尊玉像的荀彧，谁知没等他打完怎么让人过来跟他换个位置的发言腹稿，方才还端坐如钟的荀彧只待车夫出去了，便拎着自己的席子，悄无声息地腾挪过来。
倒省了贾诩心疼他。贾诩一时失笑，拉他坐在自己旁边，将软垫给他安好，车上闷气，荀彧把斗篷抱在怀里，见贾诩坐得不正，将斗篷卷到他身后靠着，“这样省些力。”贾诩挑眉看他，“是我昨天待你太温存了，什么话都敢说。”
荀彧很无辜，“我并没有说文和会腰……”贾诩手探到他袍下拧了他一把，“明儿才走呢，不怕今天交代在我手里。”荀彧拒绝换话题，“那文和何必倚在车壁上呢，多颠啊。”贾诩手先撑在座上，听这话敲了一下他，“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坐着？”
荀彧摇头，稍稍直了直背，却被贾诩一把拉到他肩上，“还逞强呢。”荀彧笑笑，顺势靠下，不说话了，任由贾诩帮他锤了一会儿后腰。贾诩用的手劲是稍重的，这地方不适合挠痒痒似的揉，荀彧将垫在车壁上的斗篷往上拉了拉，给他靠在近肩颈的地方，免得他侧身一不留神被车上的颠簸撞着头，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说些套话。
他昨夜没有做一夜老曹把邹氏给睡了的噩梦，倒有点觉得事情会上演，甚至是他早晨喝汤的那个汤罐子在竹箱里晃悠的声音都显得十分兵荒马乱起来。荀彧穿的是贾诩的一身半新的衣裳，贾诩平素衣着都暗沉，与荀彧相反的是荀彧偏好对比度和明度低的暖色与中性色，贾诩这件却是件冷调的暗青，比冬夜夜色都要少几分星光之暖，荀彧本就是清正甚至清艳的类型，今早气色还好，不至于显得孤寒，却还是有几分清不胜衣，不如平时亮堂可亲。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依旧言笑晏晏，从吕布谈到刘表，吕布和西凉军有仇，不过老曹赶走吕布之后为了和刘备刘表开战，又和人家发了和谈书，荀彧自认为不太好在贾诩面前提及吕布的，关于荆州提得多一些，乃至于他那位，估摸着快要出山的，“远房师弟”诸葛孔明，不免笑了一声，“刘表虽今天都知他难得，却未知将来何。荆州多才俊，却无法用。”
就是因为不用诸葛亮，刘表可是被蜀蜜钉在耻辱柱上一千八百年，一生英明付诸东流了。可想想看别说诸葛亮对这位宗室没什么热情，仅就氏族拥立嫡长，而荆州政权建立在当地氏族的拥护之下，长公子刘琦是个光杆，刘表想让他活命，就只能冷待他，放养他，不给他任何出头的机会，庸庸碌碌才能指望老头死后刘琦能活命，荆州也依旧冠着汉的名字。——光杆司令刘琦纵使有曹操之才，在被蔡氏反对的情况下也没办法保住荆州。立小儿子才是好选择。
“刘表娶妻蔡氏，以安荆州，仕宦泱泱，此时言并不足以进，文若又何必为刘表作来日忧愁？”贾诩一言带过，荀彧却笑道，“我只是好奇，刘表的荆州，能安稳几年。”贾诩睨了他一眼，荀彧知道自己的隐忧逃不过这人的眼，也不避开，直直地望回去。
“你旁敲侧击问我对刘表的观感，不如问得更直白一点。刘表是一个很值得利用的盟友，袁氏狭隘，刘焉偏远，吕布无信，若要借曹军之手肃清宛以南，归西南于我手，立不败之地于四战之地，与曹操为敌，刘表是完美的盟友。”贾诩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文若，这是你要的答案吗？”
荀彧眨了眨眼，“彧只是好奇，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文和并未劝张绣来投——你我刀兵相见，究竟是世事不凑巧，还是本该如此。”贾诩轻笑，“并未来投？你怎么不说降而复叛？文若，你不是好奇，你只是不信我，不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你为敌。阿绣没有野心，他接驾的所作所为，都出自我授意，投曹，结刘，也都是我的意思。但是曹将军既敢以诚待诩，文若为什么反而不如外人信诩，不信，诩绝不会让卿为难呢？”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曹操还没睡你家小狼狗张小绣的婶婶。荀彧吐槽。他拉了拉贾诩的袖角，“彧只是觉得，文和做什么都是思虑周全的——无论如何，彧都没什么为难的。”哪怕宛城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刀兵相见，荀彧不过是想尽量避免，却不会因此生出什么芥蒂。他勾搭贾诩，是因为这个人外表嗓音，都对自己胃口，但是几番来往，他是何等人，荀彧早有了解，不可能十几年后的今天反而生出期待来。
贾诩深深看着他，转眼笑了。荀彧不信他。这个结论初的出来令人有些悲凉，但是贾诩很快就释然了。这没什么奇怪的。他贾诩是不可近，不可交，不可信之人；他冷言冷语，冷心冷眼，可偏偏架不住荀文若的死缠烂打。
贾诩曾想过，荀彧大约是生在锦绣堆里，被捧惯了，想尝尝冷风冷雨的滋味。他依旧冷面冷心，却被贴心贴肺。从不信人，从未爱人的贾文和，也信他有匪君子，怜他胜怜妻子。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俗话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纵使是坚冰也不过寻常，何况荀彧掩饰得极好的一丝忌惮。扒开来，露到阳光下，是冰总会化的，是火总会灭的。贾诩不生气，也不着急。
他贾诩等得起，也受得起。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十六章：只缘感君一回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