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森林》绯色冰

3、夜色中的歌声（3）

　　“诶呦，该休息的人不在家躺着，非要出来碍眼！”头发像个逗号的队长，伸手抓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显得愈发烦躁。一副嫌弃地把目光从韩汝真的脸上移开。
　　一身长风衣的韩汝真，此刻正挺着她细长的脖子站在街口东张西望，齐耳短发将她细长的眉眼衬托得愈加“帅气”。
　　“从这个方向过来，难怪监控录像上没有，这帮小子倒是长脑子了……”手插在兜里，韩汝真一个人嘟嘟囔囔。
　　距离上次风光的升迁，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形式作风的风风火火，仍旧被上级不咸不淡地扔到一边，但这却并未丝毫影响她工作的热情。
　　“队长。”
　　接过朴顺昌递上来的瓶装饮料，队长啧了一声，“诶呦喂，不是告诉你不要跟这个丫头说了么，净给我惹事。”
　　朴顺昌低下头，无奈地挠了挠头，“我不过是顺口提了一句，韩警官还不是听到黄……”
　　“嗯？”正仰着脖子，往嘴里灌水的队长一挑眉，“黄什么？”
　　“黄检察官啊，上次你派我去西部地检送证据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黄检察官了，他——”朴顺昌直起脖子，眼里带着兴奋的说道。
　　*
　　“黄检察官——”
　　崔英有些抱歉地把一摞案件资料放下，顺手抹了一下桌子上的浮灰，“不知道你今天就过来，这边恐怕还没来得及打扫。”
　　黄始木目光淡然地扫过这似乎一沉不变的装饰，立式书柜，宽大的写字台，靠着墙角的深色皮革沙发。恍然，他离开的时候，犹在昨天。
　　只不过，他原来的办公室被徐东载占了。
　　这空置出的办公室，说起来更像个储物间。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不知谁遗落在窗台上的玻璃尖形奖杯上。这个楼里，充斥着相似的办公室，唯一能区分它们不同的，只有，站在办公室里的人。
　　他伸手拿起那个玻璃奖杯，玻璃在窗外射入的阳光下折射着斑斓的光，这里，从来不缺荣耀，只是，当年那个承受着荣耀的人，却已不知何时已物是人非。
　　他将那未署名的奖杯放回了原处，“你先把卷宗归类吧，免得上庭的时候找不到。”微微低垂下目光，把从置物箱拿出的一张纸片在电脑旁贴好。
　　崔英有一瞬间的愣神，沐浴在阳光下的黄始木，竟然冷漠的面容一瞬间有些微松动，像是冬去春来融动的冰雪。
　　“好——好的。”崔英的手不知该往哪安放，“不过，检察官，我——我还得先处理一些徐检察官屋里的事，现在人手有限，恐怕——”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私心当然想跟回黄始木检察官的，虽然在有些人看来，黄始木显得冷酷得不近人情。
　　崔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安排。似乎——似乎检察长在故意处处针对黄检察官，就连人员都不给黄检察官配齐备，就走马上任了。但是，不是检察长亲自调黄检察官回来的么？
　　黄始木抬起头，面容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与面无表情，“知道了。”
　　没有生气，也没有客套，这是黄始木，崔英心中一动，那个从不为这些牵动感情的黄始木。“这是第一份案子，黄检察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崔英比了个心，却是在黄始木面无表情地凝视下，仓皇逃了出去。
　　第一个案子么？黄始木没有做声。他站得笔直，目送着原来的手下仓皇逃出。
　　这个谎言究竟是说给他，还是说给那个人自己听的呢？
　　“韩警官，你——是不是在生黄检察官的气啊——”
　　朴顺昌偷眼看了眼，正低头在纸上描画着什么的韩汝真。
　　“你为什么这么想？”韩汝真却是连头都没抬，含糊地问了句。
　　“你看，我一说在西部地检好像看到了黄检察官，你的表情就变了。从你家到这边的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朴顺昌这小子，竟然还真老老实实地分析起来。
　　原来自己竟然是这样子的么？
　　韩汝真自己也没想到，却只有手上的笔继续描画着，来演示着心里的微微一动。
　　“你是在气黄检察官走的时候没有说一声，也没来我们授奖仪式观礼是吧？”朴顺昌却是给杆子就上了，继续分析道，“话说这也确实不对，毕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也不说一声——”
　　韩汝真蓦地抬起头，沉默地微努着嘴，一挑眉。这一点，朴顺昌还真就错怪黄始木了，他不是谁都没说就走了的。他临走的时候，叫她出来一起吃了个饭的。
　　“你的房子租出去了？”
　　“嗯。”
　　“其实租给我也可以……”
　　“……”
　　“你回来没地方去，我也可以收留你……”
　　想起他们那时的对话，都是玩笑话吧。韩汝真挠了挠头，她想到，叹了口气。
　　“诺——”手一扬。
　　朴顺昌迟疑一下，接过韩汝真递过来的纸，“这——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中透着疑问。
　　“疑犯可能逃走的路线。那个时间点附近居民也许还没出来，可以调查一下附近常驻的摊位或者早上收垃圾的。”韩汝真却是话题一转，就又转到了案子上来。
　　朴顺昌将手上的纸片旋转了90度，却还是脑子中一团雾水。这——韩汝真真不愧是灵魂画手级人物啊。他心底感叹着。
　　韩汝真却是双手插着兜，继续往前走了。
　　微微仰着头，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他一定会从海南回来的，这一点她一直笃定。韩汝真微微眯着眼，伸手挡住了渐强的光线，只是，也许相忘于江湖对于他们这样职业的人来说会更好。
　　大步向前。
　　*
　　黄始木撸起袖子，周边的东西已经原样安放妥当。上身雪白的衬衫，第一粒纽扣打开，额前的头发微微卷曲着，头顶已微微冒汗。
　　顺势坐下来，修长的手指翻开了黄页文件的封面。
　　就像崔英说的，这是回来西部地检，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一个对于很多检察官来说都不算难的小case。
　　“喂，联系一下负责警官，我想知道这个昏迷的嫌犯进一步的资料。”
　　他放下电话，手指间钢笔轻轻转动着。头脑中却浮现起昨晚在会所外的情形——
　　“你是谁？”
　　“这是我的名片，你是拿到的第一个人。”她却一笑，“不要急着把我交给警察，我的检察官大人。”
　　黄始木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迎着阳光。
　　“我知道你想要查的事情。包括——那个女人——”
　　黄始木凝视着纸片上那黑色字体的字，他的目光微微一动，“江宁”及一串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