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芸谣》药树

4、第四章 拼死斩敌儿母殇 日夜悲切泪眼盲

　　雷声阵阵，大雨倾盆而落。李钟安全力挥刀，携有奔雷之势。一声大吼，震慑心神。雪亮刀光在冰冷的雨夜中闪过。面前的倭寇没想到李钟安突然发难，竟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被一刀枭首。
　　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任其有再锋利的宝刀，再高明的刀法，还是会一个不小心，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剩下的四人没想到李钟安此时犹如困兽之凶狠，前车之鉴的尸体已经在地上，不敢继续轻敌，但清楚此时强攻定尝不到便宜，很容易被李钟安以伤换伤，或者更有可能落得和地上尸体一样的下场。故此谁都不敢上前，打算将李钟安围住，等到他失血过多，无力反抗，到那时翻手间便能取了性命。
　　四名倭寇打定主意，突然快步朝李钟安移动，仰装着向他攻来，李钟安一眼便看出几人的打算，他这种惨烈狠辣的打法虽然还有一拼之力，但若是被围住。绝对是十死无生。眼看自己即将被围住，没有丝毫犹豫，提刀冲向一名倭寇。
　　刀，九短之首，百兵之胆，习刀者，向死而生，最忌讳优柔寡断。
　　那名倭寇见他嗜血癫狂的面目，直接吓破了胆，方寸大乱，急忙胡乱挥刀格挡，清亮的金铁碰撞声盖过了瓢泼的大雨，倭寇手中的倭刀被挑飞，掉落到树林中。倭寇的刀被挑飞，下意识的抬手欲护住咽喉，李钟安出刀如切豆腐一般，视若无物。刀锋所过之处，尽皆斩落。瞬间又杀一人。鲜血伴雨势而落，血腥味钻入鼻腔。刺激着众人敏感的神经。
　　之前三名倭寇在李钟安出刀之前，同时抬手刺向李钟安。好在他早有预料，躲闪及时，可饶是他身法再好，依然被刺中两刀，所幸伤口不深，并未见骨。李钟安杀掉那人以后，面前再无人阻挡，抬腿便要入林而去，三名倭寇见他已走出四五步，正欲追赶，李钟安突然转身，众倭寇只听见一股风声，夹杂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红白飞溅。只见其中一名倭寇径直摔出七八步远，如破布麻袋落地一样发出一声闷响，可见生死间爆发出的力道之大。
　　李钟安丢出手中的菜刀后便钻进了树林，那菜刀直接砸中了倭寇的脑门，当场惨死。剩下的二人怒吼一声，追入树林。
　　入夜之后的山林是极致命的，静谧中隐藏着危险，骤雨急歇，大雨来的快也去的快，圆月高挂夜空中。
　　入林，两名倭寇穷追不舍，片刻就看见了李钟安的背影，此刻李钟安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把飞入树林的倭刀，他不知道，背后二人看见倭刀时双目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并不是因为袍泽感情，是因为耻辱。
　　李钟安轻功比这二人高明许多，纵身越上一颗百年老树，居高临下，直接占据了有利的地势。
　　树高五丈，易守难攻，两寇停下，思考对策。
　　“今夜，只能有一方活着出去，或者全都死在这里。”双方同时想到。
　　还未等两人思考出对策，一股猩风强劲的刮过，虎啸山林。其实几人打斗的血腥味早已惊动了这位百兽之王。
　　“八嘎呀路”，两寇喊道。只能无奈的背靠着背防守，因为老虎习惯在人背后攻击人，不得不小心防备。紧张的气氛，如爆炸前一刻的火药。
　　然而，使火药引爆的却不是这只大虫，而是李钟安。
　　李钟安从树上垂直跃下，死死握着手中的刀。朝着树下二人劈来。他知道，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不成功便成仁。
　　空中坠落之力道何止万钧，刀类本就最适合劈砍，他直接一刀将树下的倭寇自天灵活活劈开，场面凄惨异常。
　　最后一名倭寇终于开始舍命拼杀，顾不得围绕于此的大虫，此时不拼命，只会死的更快。他捉刀便与李钟安杀将起来。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两个不要命的人，以伤换伤，以血换血，刀被砍断，就上拳脚，李钟安更是如野兽一般撕咬倭寇。终于他找准机会一口咬断了那名倭寇的喉咙，任由其如何捶打就是死死不松口，直到那倭寇咽气。
　　此刻李钟安喘着粗气浑身血污，如同疯子一般笑着，一边笑一边呕血。这时，耳边听闻虎啸传来。他轻蔑一笑，对月长嚎，血腥之气弥漫，如妖似鬼，凄戾惊悚。常人听了也要吓出病来。只听那老虎一声悲鸣，虎啸渐弱，逐而远去。
　　“不愧是皇家密探奎木狼。”黑暗中，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果然是他的意思。”李钟安此刻语气无比冷静，似乎早就猜道。
　　“没办法，这是你自己选的，天意难为，那人费劲了力气也只是保下了你的妻儿。”黑暗中的人与李钟安很是相熟。
　　“足矣，死而无憾。多谢成全。”李钟安脸上虽然糊满血污，但是眼中漏出了欣慰。
　　“这几人武功都不低于你，加之出其不意，却还是让你拼到如此局面，佩服，佩服，佩服”那人连说了三声佩服，第三声之时，真气卷起地上完好的那把倭刀，刺进李钟安的心脏。接着内力一震，震碎了心脉。李钟安软到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时也，命也！”黑暗中一声长叹，便离开了。
　　片刻，那人走后，李钟安竟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一脸平静的站起身来，随处找了个积雨处洗了洗满是血污的脸，借着月光看着水中的倒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如同步履蹒跚的老翁，一瘸一拐的朝着李家沟走去。
　　轩辕刚刚生产，因为实在疲惫不堪便睡到了五更天，此时喜媚因为需要照顾孩子，忙到了很晚，也才刚刚睡下。
　　轩辕想着钟安还没有回来，再也睡不着，不禁担心起来。这时天开始蒙蒙亮。一道熟悉无比的身影进入院子，轩辕欣喜的去开门。“李钟安，怎么才回来，等了你一个晚……”她看到李钟安那如同被鲜血洗过的衣裳，此刻已经发黑了。还有身后那拖着的那一道长长的血迹和消失的右臂。
　　“夫人，我饿了。”李钟安朝着轩辕笑着，笑容带着宠溺和安慰。这一笑，仿佛寄托了一辈子的爱意。
　　“哦，好，我去给你煮面。”轩辕抑制着哭腔。顾不得身子，转身就要去厨房。
　　李钟安一把抓住了她，笑了笑说“别了，你刚生完孩子，我心疼。坐一会儿吧，陪我说话，有点乏了，一夜没睡。”轩辕感受到李钟安左手的冰冷，直接钻进李钟安的怀里，抱住了他，感受着寒冷颤抖的身躯。搀扶李钟安进屋。李钟安和轩辕坐在平时吃饭的桌子边。
　　“不睡，看到你就不困了。”李钟安对着轩辕道。
　　“轩辕，你记不记得第一见面的时候，咱俩玩的骰子那次”李钟安回忆起往事
　　“记得，赌的大小，你赢了”轩辕眼泛泪光，笑着说。
　　“对，就是那一次，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要娶你了。”李钟安说。
　　“屁，那时我是男装，你还要娶个男人吗？真不害臊。”轩辕笑着答。
　　“嘿嘿，你就算是个男人，我也取了。”李钟安认真肯定的说。“去给我弄点吃的，拿个馒头就行。”
　　“嗯，好，你等着啊。”说着轩辕快步取厨房给李钟安拿馒头，又盛了一碗粥，摆在李钟安面前。粥和馒头还是温的，吃起来刚好。
　　李钟安咬了一小口馒头，又嘬了口温粥“真好吃，这才叫过日子。夫人，我吃饱了。”说完放下馒头，推出粥碗。
　　“怎么吃的这么少。”轩辕关心的问道。
　　“留给你和孩子吧！我是真吃饱了，都困了。”李钟安笑着说。
　　“我和孩子还差你这口吃的？而且你不是说看见我就不困了吗？能不能别睡。”轩辕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涌出。
　　李钟安笑了笑，没有说话，然后闭上了眼睛。
　　“轩辕，听话，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后悔娶了你，却没陪你到老，如果你没有嫁给我……或许……睡……了。”好似梦中呓语，李钟安就像真的睡着了，眉头微蹙。是不舍或是不放心？等他醒了再问他吧。
　　轩辕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怕吵姓他。死死的咬着胳膊，鲜血流下。一声不发，边流泪边看着丈夫，看着她的男人。
　　他已经为了她流干了血，那么她也要为了他泣枯了泪。
　　一个身影从屋顶上离开“必死的伤势，坚持走十多里山路。能让你如此所爱之人，真是幸运。”此人正是树林里的那个身影，带着些许落寞，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离开，看着李钟安一步一步的走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