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怅东栏一株雪》落叶载情

11、不识君

　　还未到城门，就远远望见那边等待的众人。连绥着一身暗紫官袍立在最前侧，身后是樊州城的其余大小官员，护卫统领赵凌与副统领陆成守卫在旁守卫。
　　这样的排场。顾风咧嘴无声笑了下，转头看向司空羽。这厮脸色如常，好像完全不在意。
　　“樊州城属官连绥恭迎司空将军。下官未曾出城远迎，还请将军勿怪。”连绥走近几步，弯身行礼。
　　司空羽翻身下马，走到连绥面前。“连大人不必如此多礼。羽未着将袍，只是来尝尝樊州的美酒的。您这么隆重，倒教我羞愧至极，居然空着手就来了，连份礼都没备。”
　　“将军莅临，是樊州上下的荣幸。请!”连绥侧身，示意司空羽先行。
　　司空羽拍拍无痕的脖子，然后交给了负责照料它的小兵。连绥见此，忙道：“下官备好了车轿，不知将军……”
　　“羽对樊州的人情风物很感兴趣，想趁此机会好好看看。”
　　司空羽弃了车马要步行，连绥自然要跟着，再加上身后的大小官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十分抢眼。
　　因着他们大都穿着官袍，还有士兵随行，过往的百姓不敢明着多看，可架不住心内好奇，只好偷偷地多瞄几眼。
　　就这样走了几条街，终于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有的小官吏悄悄擦汗，心内吁了口气。
　　府门大开，门两边的小童低着头，很老实地看着地。
　　“将军，请。”
　　“大人，请。”
　　司空羽和连绥相互谦让了番，最后并肩而入。顾风又累又饿，有气无力地跟在他们后面。
　　走在花园中，司空羽看着已经盛放的尾樱花，对连绥道：“府里的花草甚是雅致。”
　　“将军喜欢？”
　　司空羽点点头，“赏心悦目，自是喜欢的。”
　　连绥也看了眼花，“既然将军喜欢，下官一会叫人去挖些花苗。”
　　“诶，我常年在外，哪里照顾得好这些娇花呢。带回去也是活不成的，倒不如留在贵府，让它们好好地盛开一季。”
　　“将军所言极是。”
　　“其实，比起鲜花，羽更爱美酒。早就听过樊州‘醉春风’的大名了，只是无缘一品，今日可要得偿所愿了。”司空羽刚说完，就瞥见刚才还蔫了吧唧的顾风瞬间精神了的样子，勾了勾唇角。
　　连绥接道：“下官已在花厅备好美酒佳肴，将军这边请。”
　　到了花厅，入席就座。确实一场盛宴。精致的碗碟装着各类珍肴，娇俏的丫鬟拿着酒壶侍立在身侧，技艺高超的乐人在旁助兴。顾风眉开眼笑，大呼“甚妙”。
　　连绥见他这般，认为这就是个纨绔子弟，遂不再留意，只专心于司空羽交谈。
　　司空羽面上没什么笑意，可也看不出厌恶。美貌的侍女为他斟了酒，他也很痛快地喝了。
　　“将军豪迈。”侍女拿起酒壶再次斟酒，脚下不稳，几滴酒液撒了出来，落在司空羽的衣襟上。司空羽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红了面颊。
　　“你下去。”
　　侍女没明白他的意思，方才不是挺好的吗？
　　“将军？”
　　“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侍女水眸轻眨，含着几分委屈。连绥就坐在司空羽的旁边，见此，怕他真恼了，连忙斥道：“不要没规矩，将军让你下去就下去！”
　　“是。”侍女放下酒壶，不舍地离开了。却不见司空羽投来一个眼神，虽不知为何惹恼了人，可挨罚是肯定的了。她低着头，失望地出了花厅。
　　顾风很是自在，美酒在手，美人在侧，人生无憾啊。
　　“来，斟酒。”
　　“是。”伺候顾风的侍女同样是个漂亮姑娘，她本来还很失望没能站在将军身后，现在一看，还好不是她。而且，眼前这位大人虽比将军差了一些，可也是个俊朗的男子呢，脾气也好，瞧着轻浮，可喝成这样也没对她动手动脚的。可见，还有颇有君子风度。
　　侍女越看顾风越顺眼，斟完了酒，又给他布菜，殷切周到。顾风一边心内感慨连老头真会享受，这小姑娘有眼色会来事儿是个好人……一边大快朵颐，沉溺在美酒佳肴之中。
　　“婢子无状，让将军见笑了。”连绥小心觑着司空羽的神色，“府里还有几件新衣，将军若不弃，可去客房更换。”
　　“也好。”湿衣在身，的确不怎么舒服。
　　“你，给将军引路。”连绥特意指派了名小厮。司空羽点点头，离席而去。
　　顾风痛饮了数杯，脸上却分毫不显。他看着连绥，笑眯眯道：“连大人府中的佳酿，真是让顾某不虚此行啊。来，我敬您！”顾风站了起来，拿起酒壶，给连绥斟满了酒，随后仰头一饮而尽，还将杯口朝着连绥示意。
　　连绥自是不能不喝，跟着陪了几杯。
　　“酒虽美，多饮亦伤身。顾公子不如尝尝菜，这都是樊州的名品。”连绥放下杯子，给顾风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执起竹筷为顾风布菜。
　　“公子请。”
　　“好好好。”顾风也没仔细看碟子里的是什么，大口吃了下去。“果真美味，连大人费心了。”
　　“顾公子喜欢就好。”

　　连绥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司空羽挑了一件进客房换了，又喝了杯热茶醒酒，然后才打开门走了
　　出去。
　　方才引路的小厮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所幸他司空羽记性不差，而且这府邸的布局也不是那么错综复杂。他顺着长廊，慢慢踱步。
　　没走多久，就碰见了两个穿着讲究的丫鬟。司空羽往旁边靠了一步，以免撞上。虽然，这个长廊还是蛮宽的。
　　这两人正是东雪和棠儿。早就听说今日府里宴请贵客，再看眼前这位的模样气度，想必就是了。
　　棠儿一直盯着这位贵客瞧，东雪怕人恼了，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棠儿回过神，立刻垂下了眸。
　　“公子贵安。”
　　东雪带着棠儿行了礼，就垂首站在一边。
　　“嗯。”
　　两人等了半天也没有下一句，摸不准这位是什么意思，也就没动。司空羽本以为这两个丫鬟问了安就会走，谁知她们却站在那儿不动了。
　　“你们若有事，自行离去即可，不必留在这儿。”
　　“是。”两人小心越过他，小步走远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司空羽嗅到一股很独特的味道，有点像迎着微雪绽放的绿吟花，带着冷冷的干净，悄无声息地氤氲出一段馨香。
　　司空羽回首，看着那个远去的人。背影看着很是纤弱，不过一般女子都是如此。
　　倒是别致。司空羽想。城主府果然内含乾坤，连一个丫鬟都有这般巧思。似乎在哪里曾闻到过……夜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将那股味道吹散了些，司空羽摇摇头。许是他记错了吧。
　　远远地瞧见了尾樱花树，一时来了兴致，想要趁着月色赏花。司空羽迈步往花树的方向而去。
　　等走了好远之后，棠儿长吐一口气，往身后望了望。“姐姐，方才的贵客，真是英俊不凡啊。”
　　东雪敲了敲她的脑袋，“是啊，我们棠姑娘都看呆了不是。你啊。”这丫头居然眼巴巴地盯着人瞧，幸好客人没计较，不然有的受。
　　棠儿揉揉脑袋，“哎呀，是真的好看嘛。雪姐姐你说呢？”她拽着东雪的袖子晃了晃，一脸雀跃。
　　东雪无奈了，“棠儿，那是贵客。再好看也不能那般失礼，知道吗？”
　　“嗯，我晓得。这次多亏姐姐提醒。”棠儿也不是不明白，就是刚才的确有点失神。
　　东雪捏了把棠儿的小脸，也没再多说。这会再回想，那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也就是长廊那边灯火昏暗，再加上司空羽着了便装。不然东雪一定可以发现，这位贵客就是墨马银甲的飞龙将军。
　　“在哪里听过呢……”
　　“姐姐怎么了？”棠儿看着东雪苦思的俏脸，不解问道。
　　“没事。我们回去吧，小姐还等着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