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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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于温暖与挤压中诞生；意识从混沌中清明。出生从离开母体的那一刻开始，而意识的诞生与转变，无人可道其始末。
她在意外中死去，又在意外中回归。
她的生命终结于２７岁，被烧得面目全非。最可惜的是，她从未有过家庭。她有钱，有各种华丽的装饰装点在她身遭，她拥有快乐，但是她没有过家庭，恋爱也只仅有一次。
现在，她又回来了，能看到，能听到，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大脑在黑暗中思考时若有若无的咝咝声。
“顾家小女醒来了。”药童端着一盏油灯，对上了她睁着的双眼，惊了一下之后便转身喊道。
“是夜里吗？”她看着房间里的那个活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的。”
药童随口答道，回身寻了另一盏油灯点上。
她看着头顶的梁木，眨了眨眼睛。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她把了脉，查了眼睑和舌头。随后又撩开她的衣裳，按了按她的肚子，问她感觉如何。
“呃，不疼。”她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被撩起的衣裳，却意外地看到平坦的胸部，和青紫的腹部。
“我，怎么了？”
她看着大夫给她盖好薄毯，又回头端起了桌上的另一盏油灯。她很想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身上所穿服饰的不同。等到她想起她本该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油灯的出现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等等！”
眼看大夫和药童就都要离开了，她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随即腹部一阵绞痛。
“顾家小女，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会有衙门的捕快来带你去县老爷那儿的。睡吧！”大夫似乎是困了，打了一个呵欠，紧接着便带上了门。
顾家小女？这算什么？
我叫阮倩啊，还有我的，肚子，身体是怎么回事？
她尝试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没有任何外伤，而且不疼，只是看到的样子太过骇人，就好像有人狠狠地虐待过她一样。
怎么回事？
我不在医院吗？
我，我是谁？
阮倩睡不着，除了刚刚腹部忽然的绞痛，其他一切正常。她躺在木板上，背后硌着有些疼。她侧躺着，看到透过窗缝照进来的月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不是原来的她了。
她的手，她的脚，她的头发，乃至整个身体都不再是原来的她了。而明天会有人带她去县老爷那儿？什么时候会说捕快？县老爷？
要么阮倩的一辈子是顾家小女在做梦，要么就是这顾家小女是她梦境里的人。可既然她会疼，应该是活着的，那么，她是谁？为什么会有那些伤痕？又为什么会在大夫这里？她，家人呢？她还有家人吗？
看着月光，纵使她十分想弄明白上述所有问题的答案，但是她最终还是抵不住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然后，在公鸡打鸣的前一刻醒了过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太阳还没升起，外面是蓝色的光，像是牛仔褪色后剩下的水。
过了很久，当她感觉身体有些僵硬，肚子开始饿的时候，终于有人来了。
“你醒了？”进来的是个婆子，有些年纪，脸上有块胎记。
“您好。”她撑着身体坐起来，触手发现这床板硬得过头了。原本以为自己是睡在木板上的，结果发现是石头。
“大夫快起了。很快就好了。”婆子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叹息地摇了摇头。她拿走了屋子里的夜壶，还有边上换下的衣物，转身走了出去。
她突然想起昨夜大夫说的话。
“大娘，我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我爹娘呢？”
婆子的脚步停下了。她站在那儿，几个呼吸后，回头看了一眼阮倩，“都会过去的。”
“大娘？”阮倩还想再问，大娘却已经带上了门，而她也发觉自己身体虚弱无力。
又过了一会儿，药童给她送了些吃的，给她披上了外衣。他告诉他捕快大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说要先带她回去看一眼。
阮倩眼前一亮，“是带我回家吗？”
“是的。”药童给她套上鞋子，然后扶着她起身。
阮倩心里划过种种猜想，或许是她幼时被拐卖，现在被找回来了，所以大娘才会给她那些个眼神，还说一句都会过去的，所以才要捕快带她回家，所以她的身上才会有淤青。想通后她便放宽了心境。幸好没遇上被拐的时候，现在回家，自然是一切安好！
是以，在她见到捕快后，不吵不闹，甚至微微笑着，听话地跟着他们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有小贩刚收拾出自己的摊位，也有早起的媳妇在井边打水，还有专门拉夜壶的老伯和婆子推着小车慢慢走着。
天色越来越亮，如揭了幕布的舞台上，灯光锦簇。
“顾家娃娃，你知道你娘一般把钱银收在哪儿吗？家里是否有东西失窃？”到了一处小院落的篱笆外，捕快大哥停下，低头问道。
阮倩心里生疑，回道：“不知。我娘不在里面？”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喊过千万遍的称呼下意识地滑出舌尖。说完后，她才稍愣了一下，她知道这里是她家，也知道自己是有爹和娘的。只是，这个时候，娘亲应该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
“且随我进去吧。”捕快领着阮倩进了院子。
爹爹种的瓜果已经熟了，挂在枝头上，没人收。柴火淋了雨，显出深褐色。靠在墩上的斧头现在倒在一边，盖满了泥水。
静，只有静。
推开门，吃饭的四方桌还稳稳地摆在那儿，长凳斜七竖八地摆着，对门的先辈香炉里没有香，蜡烛也没点。那是新买的白烛，说是按规矩第一只要点到自己烧尽，现在还剩了大半只。捕快放开了阮倩的小手，随她步子恍惚地独自走到后间。
一幕幕浮上眼前，阮倩眉头越皱越深。
爹呢？娘呢？
记忆一年年走过，最终定格在了她十岁生日的晚上。
她记得身上穿的新衣，桌上摆的好菜，还给先祖点上了新烛。然后，然后爹爹不知从哪儿拿了碗甜品，大家都喝了。紧接着，肚子疼！
阮倩一身鸡皮疙瘩竖起，一摸腹部，冰凉如丝帛。
“顾家娃娃可是想起什么了？”
后间是一家人睡觉的地方。一个大炕，一个衣柜子，一个梳妆台，一个脸盆架子，两条小凳，一扇窗。
“家里可看出缺了什么？”
阮倩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行吧，那随我回趟衙门。下午开审，会给你一家讨个公道的。”说着，捕快要重新牵上阮倩的手。
“捕快大哥，我爹和我娘呢？”她忍不住要问。
那样鲜活的一对夫妇，那样其乐融融的一家，怎么就支离破碎了？怎么就一个个面目狰狞地倒在了餐桌上？怎么就只剩她孑然一身了？
这身体才１０岁，才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家破人亡，阴阳相隔了？
这该让她如何继续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