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同桌就该谈恋爱吗》双月月

3、第三章

　　十五岁的我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套路与心力憔悴。
　　洛璟盯着最后一个空座位，顶着一张写满“怨恨”的脸，拎着书包快步走去。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还有熟悉的笑声。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季夏乐完后不忘啧啧两声，“多美妙的缘分啊你看看。”
　　“缘分个头。”
　　洛璟没好气地白了罪魁祸首翻一眼。她确是瞎高兴一场，方才在走廊上如同欢度新年的喜庆气氛瞬间烟消云散。若是按中考成绩排名，指不定就有机会选择称心如意的位置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老师会按学号排序挑选座位。
　　季夏是第十五个，洛璟是倒数第一个。
　　于是她成为最后一个完全没有选择余地的人。
　　但这并不是洛璟感到气愤的原因。
　　洛璟透过窗户，见季夏晃晃悠悠地坐回原位。之后陆续来了四个女生，还未等她把板凳拖出来便被季夏一一摆手婉拒，无奈之下只好留下一个尴尬离去的背影。
　　除了“这座位有人”，洛璟实是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别人。
　　监护人都没替我自作主张过。
　　“好啦别生气了，后排多好啊，自由，”季夏用手半掩着嘴，努力压低音量，“你要实在不想坐，你就指定个位置，下课我帮你协商去。”
　　洛璟复杂地看她一眼，打心底不觉得她是个会和别人好声好气商量的人，于是摇了摇头：“以后别擅自替我选择就行，你要想让我继续跟你同桌直说就好，没必要这样。”
　　“我这不是怂吗……”
　　“什么？”
　　“没什么。我知道错啦，”季夏嘿嘿一笑，“别生气啦我给你赔罪。”
　　“少跟我贫。”
　　新班主任嘱咐了些什么洛璟也没听清，只觉这男低音意外的沉闷，容易令人心生倦意，再加上英语的枯燥，洛璟甚至暗自琢磨要不要买个枕头方便睡觉。
　　“吃不？”季夏递来一袋番茄味的薯片，“吃了零食，坏心情也被吃掉了。”
　　洛璟犹豫片刻，将手伸进包装袋随意拿了一片，趁老师转身的刹那迅速扔进嘴里。
　　“还行。不过我比较喜欢辣白菜口味。”
　　季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个人躲在后排吧唧一阵，下课铃猝不及防地响起。全班不约而同地起身，像是逃命般抄起书包便往门外冲，一会儿都不见了人影。
　　“一个个跑的比香港记者都快，脚底抹了油吗？”洛璟掏出钱包，“还有晚自习呢这么兴奋干什么。”
　　“晚自习自愿啊。”
　　“啊？”
　　“你不知道？”季夏背好书包，看着怔住的洛璟，挑眉道，“于老师刚说的，我们这一届在教学上可能会有少许变动。这不晚自习就爱来不来了吗？”
　　“于老师谁啊？”
　　“……新班主任啊你有没有听。”
　　“那晚自习没老师讲课啊？”
　　“自学呗。三楼西边走廊尽头新修的自习室，学生证进出打卡就好了。老师肯定还是有的，说是有两个老师管理纪律，但是可以用手机。”季夏想了想，又说，“没有时间限制的，可以中途退出，但是这个时长会有登记，到了学期末根据成绩还有奖励。”
　　洛璟点点头。季夏见她仍傻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就算你要上晚自习也得去吃饭吧，再不快点吃剩饭吗？”
　　“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洛璟捂着脑门狠狠瞪她一眼，“那你不来？”
　　“来个屁，你看我像学习的人吗？”季夏双手一摊。
　　“不像，”洛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像傻逼。”

　　自习室里人不算少，此时却安静得像空无一人一样。
　　洛璟轻手轻脚地走到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坐下。类似图书馆的摆设，两张长桌拼在一起，一边坐四人。洛璟所坐的位置在教室的一角，除了一个半丸子短发的女生坐在自己的斜前方，无人再理睬这偏僻的小角落了。
　　洛璟在心里小小计划了下。除了数学练习册，其他作业早已完成，两个半小时的时间，足矣把政史地的知识点规整到笔记本上。她掏出一摞书，抬眼便与半丸子短发女生对上视线。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了两三秒，洛璟眨眨眼，冲她友好地笑了笑，对方也回过一个微笑。
　　“你旁边有人吗？”半丸子短发做口型道。
　　洛璟摇摇头。半丸子短发立刻把面前的东西推向洛璟身边，笑嘻嘻地坐了过来。
　　“你也是D班的吧？”
　　洛璟心下一惊，有些犹豫地开口：“你……也是？”
　　“我坐第二排，项思羽。”她咧嘴一笑，“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洛璟。”
　　没想到我这么有名。
　　“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啊……差不多。”洛璟露出尴尬的微笑。她不擅长应付热情的人。
　　项思羽笑着点点头，本想继续聊下去，不经意间抬眼对上管理老师的目光，抿了抿嘴，头埋得深了些。洛璟也识趣地低下头。
　　两个半小时说快不快，等洛璟同项思羽并排走出自习室时，天空早已被泼上浓重的藏青色。
　　“你怎么回去？”项思羽偏头问。
　　洛璟思索片刻回道：“不远，我走回去。”
　　“一个人可以吗？”
　　“没问题。”洛璟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我们家司机大叔已经等好久了。”项思羽往前小跑几步，转身冲洛璟挥挥手，“明天见！路上小心！”
　　“明天见。”
　　洛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不禁挑眉。
　　我们家，的司机。
　　难不成是某个集团的大小姐？
　　洛璟将书包背带紧了紧，快步走向校门口。其实她家距离学校并不近，乘公交也要坐五站路。然而学校并没有直接到家门口的那趟车，连到家附近的也没有。一个人搭出租贵也不安全，除了走和骑共享单车，她找不到别的法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会骑自行车。
　　洛璟站在校门口右侧，望着眼前飞速略过一道又一道车灯光，她深吸一口气。
　　“美女搭车吗？”
　　洛璟差点被这一口气呛死。
　　“不搭陌生人的车，不与陌生人讲话。”洛璟笑嘻嘻地回头，“我是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你已经和陌生人讲话了，”黑暗中的人影渐渐清晰，洛璟不用定睛也知道是谁，毕竟这带着笑意的声音磁性得太过独特，“美女搭车吧，免费送到家。”
　　“有保险吗？”
　　“有。”季夏扶住自行车龙头，“赔身。”
　　“到我家当保姆，三年起步，”洛璟孩子气地扬头，“成不成？”
　　“成。女士请上车。”季夏一脚跨上自行车座，白色球鞋鞋尖点地，她回眸注视着洛璟慢悠悠坐上后座，转头勾起唇角，“去哪儿？”
　　“江春城。”
　　“好。”季夏心里莫名开心，言语都是含着笑意，“坐好啦。”
　　洛璟侧坐在车后座上，与季夏的后背保持一定距离。
　　她很少坐自行车，唯有印象的便是游乐场的多人自行车，她一人糟蹋了整个车队。
　　“我以前有个外号。”洛璟开口道。
　　季夏拐进了一条小巷，人烟顿时稀少许多，连灯光也暗淡不少。她说：“什么？”
　　“死亡骑手。”洛璟自个儿先傻笑起来，“我曾经连同自己摔了四个人，牛不牛逼？”
　　“牛逼。”季夏也跟着笑起来。
　　一阵短暂的沉默，洛璟偏头看着季夏的后脑勺，问道：“怎么突然来接我？”
　　“闲得慌。”
　　“没去围观斗殴现场啊？”
　　“我说了不参与，”季夏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渣滓没什么好看的。”
　　洛璟啧了一声，抬手拍拍季夏的后背，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那你作业写完啦？”
　　“当然，”季夏又恢复原先的快活模样，“没有啦。”
　　“那你还闲？”
　　季夏半天没有回话。正当洛璟准备重复一遍方才的提问时，面前人缓缓开口，依旧是欢脱得不要脸的语气：
　　“我说我想你了你信不？”
　　自行车驶出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