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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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最具特征的是那费玉清式仰脖二楼半，好像天花板上也有学生似的。按季夏的话来说，“小情侣在下面打啵儿都可以视而不见的佛系中年男子”。
据同学推断，二楼半家一定有穿不完的西装和喷不完的发胶，明明头顶毛发已经稀疏得能和器材室角落里的六根条拖把相媲美，却仍执着于把它们打理得安然有序。
精致。
洛璟认为，这个生活充满仪式感的男人年轻时候定是个意气风发的靓仔。毕竟都这个岁数了，能让岁月都不忍提刀在他的脸上多刻些楞，也是实属不易。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个很有思想力度的老师。这一点洛璟比其他同学更清楚。
这也是她挺喜欢二楼半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和自己不愿听枯燥无味的课本知识没有任何冲突。
D班D得名副其实。每逢语文课，同学之间会心一笑，塞满抽屉的零食袋像被摆地摊似的纷纷摆上桌，棋盘画本相继登场，当然也有一头栽倒的铁头娃和脸上发光的灯泡侠。
这就好比文盲坐茶馆，台下是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少年，台上是一本正经对牛弹琴的说书人。
一个班，一堂课，格格不入的两个境界。
“我怀疑他的眼睛就没睁开过，”季夏一边漫不经心地在白纸上画方格，一边小声吐槽，“眼镜白买了。”
洛璟感慨万千地拍打桌上两摞将近十五厘米高的课本，叹道：“正所谓，形象工程。”
“他要是知道语文年级第一居然在他的课上下五子棋，”季夏将方格纸推到两张课桌中间，“八成得怀疑人生。”
“这算什么，你瞅那边，”洛璟朝后门方向努了努嘴，“角落里的姑娘已经开始戴耳机追剧了。”
“牛逼，”季夏竖起大拇指，“二楼半从此改名叫老聋瞎。”
“还是二楼半好听，老聋瞎太不尊敬了。”洛璟收回目光，低头瞅了瞅方格纸，沉默几秒后抬眼望着季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季夏你拿腚画的线吧？”
“菜鸡玩家没有嫌弃棋盘的权利。”
“给我重画。”
“一次性服务。”
洛璟捏响拳头，正准备怼上一通，讲桌处传来的一声闷响将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砸得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莫名很有威慑力，全班直愣愣地抬头盯着二楼半，洛璟的拳头僵在空中，像只偷吃被抓包的猫一样惊恐地看着二楼半缓缓深吸一口气。
随后，他撑着讲桌，发自肺腑地感叹：
“真是好诗啊，好诗。”
“吓我一跳，”洛璟拍了拍胸脯，“就凭刚才那架势我还以为二楼半的形象要崩塌了。”
“别拍胸了再拍小心凹成柴达木盆地，”季夏说，“所以你还玩吗？”
“玩你马呢没兴致了。”洛璟撇撇嘴，“就你珠穆朗玛峰。”
季夏收起棋盘，百无聊赖之中只能盯着黑板发呆。洛璟见她许久不吭声，偷偷摸摸伸出右手，掐了下季夏的大腿。
“你干嘛？”季夏条件反射性地往后一躲。
“不干。”洛璟回答得铿锵有力。
“操，”季夏气得笑出声，“你有毛病吧？”
“我毛没病。”
“你以后准备转行开火箭吗这位司机？”
洛璟不屑地抬高下颌，斜眼瞪着似笑非笑的季夏。
“好啦好啦，”季夏认命似的双手投降，仿佛毕生的好脾气都送给了眼前这位无理取闹的女孩身上，“聊会天吗洛小姐？”
洛璟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个……”“你之前……”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了声。
“你先说。”季夏抢在洛璟开口前先发制人。
“表白墙的那个人，”洛璟微侧过身，半掩着嘴低声问道，“到底是谁啊？”
“还纠结这事儿呢，”季夏无所谓地笑笑，“放心，纸包不住火，墙藏不住洛璟，答案不久就会揭晓。”
“墙藏不住什么？”
“洛璟。”
“屁，”洛璟忍不住高声爆粗，“桶塞不进季夏。”
二楼半轻叩黑板示意警告，洛璟尴尬地笑笑，识趣地降低音量，对季夏说：“二楼半听力又好了。”
“我之前说答应你一个要求，”季夏说，“你准备干什么？”
“囤着，以后备用。”
“得，这还成个把柄了。”季夏叹口气，手伸进抽屉里瞎捣鼓一通，从一堆横七竖八躺桌肚里的课本中捞出手机，瞅着二楼半没注意自己，低头在屏幕上胡乱戳着。
也许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季夏的脸色陡然一变，嘴角的笑意渐渐减淡，双眼半眯，眼底增添几分寒意。
洛璟看她黑着脸将手机甩进桌肚，小声问道：“怎么了？”
季夏瞟她一眼，没说话。
“问你话。”
“今天归你值日吗？”
“是啊，”洛璟点头，只觉莫名其妙，“怎么了啊到底？”
“帮我请个假，待会儿两节课我不上了。”
“你……”洛璟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追问却欲言又止。
我行我素，不讲规矩，不计后果，横冲直撞。或许这才是季夏。
亦或是，这才是季夏应有的模样。
“行，那我就说你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谢谢。”
“谢什么，”洛璟笑笑，“你尽管去，我来给你垫后。”
“你主内我主外是吗？”
“再这么多屁话信不信我跟老于说你无故旷课？”
季夏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你大概几点能做完清洁？”
“呃……五点半？”
“那你，”季夏顿了顿，“如果五点四十五没看见我的话就直接走人。”
“成。”
季夏抬头看了看钟，见离下课还剩五分钟，她飞快抽出几本练习册塞入书包，胡乱收拾好摊了一桌的文具，凝视着无声画圈的秒针发呆。待它画到第五圈的时候，她猛然起身，不顾椅背撞墙发出的动静，闷头往教室门外冲。
冲到一半又折返回来。
“什么东西没拿？”洛璟抬头问。
“都拿了。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季夏刚刚要我给洛璟带话，”季夏咧嘴一笑，“她说她很喜欢洛璟同学这种直得跟电线杆一样的性格，不用说多余的废话，爽的一匹。”
骚完就跑真刺激。
洛璟半天才反应过来，冲她的背影嚎了一声“傻逼”，而后一人窝在角落里默默傻乐。
简写一下，就是喜欢洛璟呗。
当项思羽瞅见洛璟春意盎然的傻笑时，感觉自己真是见了鬼了。
“洛璟迎新春呢？”
“我去，”洛璟差点从板凳上弹起来，“项思羽你是鬼啊？”
“我看是你心里有鬼，”项思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许久不见，你对我只剩这样的态度了？”
“对啊。”
“脸变得挺迅速啊，”项思羽不屑地闷哼一声，“我知道了，我就应该姓季的。不然你的满面春光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变成大雪纷飞。”
“要不我下次背个大音响，为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亲自点一首好运来？”
“有种你试试。”
洛璟白她一眼，郁闷地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祈祷会有降温的奇迹出现。
自己对喜欢二字过分敏感了。不过是一句简单的玩笑话，居然还傻了吧唧的在意这么久。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季夏，说不定自己只是一笑了之罢了。
综上所述，我洛璟降智降成这个傻逼样，全是季某的锅。
洛璟的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季夏方才的笑容，那种嘴巴一咧，露出几颗白牙的没心没肺的笑，明明看上去傻里傻气的，却又偏偏直戳她的心脏。
大事不妙。
降温由随机事件变成了不可能事件。
项思羽一屁股坐上季夏的板凳，收起玩笑的心态，换上认真的神情，说：“听说下个星期就是期中考了，周四周五考两天。”
“这么快？”洛璟叹道，“我不是才刚上高中吗？”
“醒醒，已经十月底了。”
洛璟打了个哈欠。
她向来是不在意考试的。作为中考只因与全市排名前十的省重点高中相差两分而掉到第二批次的所谓优等生，离悬崖边还有三米的安全距离。但季夏不同，她得死死抓住前二十的崖壁树枝。
其实这也不难。就像于磊所说，她很聪明，需要一个指路牌就够了。
“姐妹你有在听吗？”
“啥？”
“信不信我揍你，”项思羽瞪着心不在焉的洛璟，不情不愿地重复一遍，“我说……”
“洛璟！钱老师找你！”
被二次打断的项思羽缓缓回头，露出与淑女形象背道而驰的恐怖神情。
洛璟却暗自纳闷二楼半怎么会找上自己。
难不成是我上课骂人声音太大被听见了？就为这个？
“抱歉啊思羽，”洛璟起身，假情假意地握住项思羽的手，一脸赔笑，“不气不气莫生气，洛璟自在你心里。”
“诶我跟你说完你再走。”项思羽抽回手，顺势把洛璟摁回座位，忍住被叫昵称的油腻感，确认四周没人注意后凑近洛璟耳边轻声道，“表白墙那个……”
洛璟一愣。
“和陈澄有关系，但不是他本人。”
陈澄？洛璟有些诧异。
“而且那个人的真实目的不是和你表白，”项思羽小心翼翼地观察洛璟的神情，确认可以勉强接受后缓缓吐词说，“貌似，和季夏有关。”
“操！”
洛璟如同火山喷发的暴躁起立把项思羽吓了一跳，也把自己吓了一跳。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会和她有关系？
“干什么啊你洛璟？”项思羽责怪地看她一眼，“这不就和你没关系了嘛……怎么了？”
洛璟张了张嘴，“担心季夏”这种话定是说不出口的。无奈之下，她随意扯了个理由以假乱真：
“我，洛璟，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居然凉了。”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