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她是洛璟？”
“嗯。”
“挺可爱的。”
江浩调整好书包肩带，从牛仔裤口袋中摸出烟盒，抽一根叼在嘴里却迟迟没有点燃，似乎在酝酿些什么。
“说好的戒烟呢？”
“失败了，你知道的，”江浩望着远处高楼缝隙中的一抹暮色，勾唇一笑，“有些东西是有瘾的，只要你对它上心。”
“对她上了心，改变自己也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明明曾经的那个自己也很好。”
季夏的眼神黯淡几分。
“好久不见，你去蹭哪位专家的鸡汤讲座了，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懂。”
“懂个锤锤。”
季夏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从江浩嘴里夹过那根烟，瞄准一旁的花坛，一会儿烟便不见了踪影。
“别随地乱扔垃圾。”
“你以前不也这样吗？”季夏双手插进校服裤口袋，背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浩，“现在怎么变了，明明曾经也很好。”
江浩低笑一声。
“我为自己负责。”季夏起身往回走，经过江浩身旁时握拳锤了下他的肩膀。
“无悔。”
“好慢。”
待季夏拖开板凳坐下，洛璟头也不抬地踹向她的小腿肚，嘀咕道。
“抱歉。”季夏整个上半身伏在桌面上，一副颓废的模样，“心累。”
“怎么，失恋了？”
“放你的彩虹屁。”
洛璟没再吭声，抄起一旁的语文书，“啪”的一声敲在季夏的头上。
“学习。”
“不学。”
“学习使你快乐。”
“学习使我丑陋。”
神经病。
洛璟拿出语文本准备摘抄。
“玩不玩快问快答？”
“就是那些明星采访时玩的那个玩意儿？”洛璟抬头瞥了她一眼，“不玩。”
“你上次调查户口我都没说什么。礼尚往来。”
洛璟想想也是，极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季夏倒是迅速坐直，兴奋地搓了搓手。
“姓名？”“洛璟。”
“生日？”“十月二十二。”
“长发or短发？”“长发。”
“可爱or帅气？”“帅气。”
“一见钟情or日久生情？”“日久生情。”
“女or男？”
“女。”
“我说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洛璟神经过敏地打了个激灵，面对一脸认真的季夏，她收回关爱傻逼的眼神，如实回答：“靠感觉。”
“结束。”
洛璟莫名其妙地抬起头，见季夏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忍不住问：“就这些？”
“不好玩，不玩了。”季夏转过身去拉开书包拉链，抽出一沓作业本放在桌子最左侧。
季夏其实是想不出来其他能够问出口的东西了。想知道且目前能知道的，已经亲口得到答案。那些还不能拨开云雾的东西，以后再见天日也不算晚。
她等得起，只要她愿意。
“听说你手下有一百号人，”洛璟从笔盒里翻出一个快用尽的修正带，“真的吗？”
“以前有，”季夏打了个哈欠，“现在还在混的估计就十几二十个。”
“听说你是季总的私生女？”
季夏的脸色一下阴沉许多，但她依旧耐着性子回答道：“瞎扯。”
“听说你的母亲是不是精神……”
季夏一巴掌重重落在桌面上，震掉方才在桌沿堆成一摞的书籍，洛璟也停了笔，不小心踩雷的她不指望季夏能再对她和颜悦色，她也没资格指责季夏反应这样过激。
但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季夏只是深吸一口气，僵硬地上扯嘴角，答道：“是。”
“对不起。”洛璟立马道歉。
她的心跳有些不正常，好似在刀尖上一下一下吃痛地跳动。她怕季夏面色一沉，冲自己发火，最后只剩冷眼相对或熟视无睹。
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胆小，害怕失去身边的人。
别的可能呢？比如她对自己而言太过特别？
洛璟猛地回想起季夏第一次送自己回家时，临走前她说过的话。
“难不成我是特别的存在？”
是这样吗？
洛璟结束放空状态时，季夏第五次重复“没事啦没事啦别愧疚啦”之类的话。
“啊你说什么？”洛璟问。
“……敢情你一直都没听见啊。”季夏撇撇嘴，“我说我喜欢你。”
“谢谢你，”洛璟点头，“要不我写个to签给你做纪念吧我的粉丝。”
“哇真的吗我好激动啊啊啊洛璟大大。”季夏在草稿纸上迅速写下五个大字，推给洛璟，“就写这个吧洛璟大大！”
洛璟凑过去一看。
To：季夏。
你是我的爹。
“妈的我不签了你个沙雕粉丝，”洛璟生气地摔笔，“拉黑你。”
季夏狂笑，直到冉秋莉敲门而入也没停下。
“七点半了还不回家吗？”
洛璟下意识地望向墙上的挂钟，狐疑道：“你是不是为了赶我走提前把钟调快了？”
“我要能想到这种地步就不会让你过这么安稳了，”冉秋莉拍拍洛璟的脸，“赶紧回家。”
说完，冉秋莉在洛璟的骂骂咧咧中掩上门出去了。
洛璟替季夏捡起散了一地的课本，摞在桌上。有些费力地拉上书包拉链，她抬起头，正欲催促季夏时，恰好撞上对面那人异样的目光。
“怎么？羡慕我有水润Q弹的肌肤吗？”洛璟扬手又拍了拍脸颊，“你听，是自然泉水保湿的声音。”
“傻逼。”季夏一下又乐了。
她现在心情有些复杂。在发觉自己因冉秋莉随意触碰洛璟而不爽时，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许久没学习导致被闲置的脑子总爱想些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东西。
“我出去等你。给你十秒，不出来你就是我儿。”
“怎么着都是你的儿，你就这么缺子孙吗，”季夏无奈地叹口气，忽又想起什么，叫住正向门外走的洛璟，“姐妹留步。”
“干嘛？”
“你刚才那些……听说，”季夏艰难地憋出两个字，“哪儿来的？”
洛璟思索片刻，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大概……就班上同学吧，开学不久听说各种传奇版本，东拼西凑都能顶一本历险记了。”
季夏微微蹙眉。
“别放在心上。总有人嫌自己生活太平淡。”洛璟安慰道。
“就任她们这样瞎bb吗？”
“不然呢，”洛璟轻声问，“你为此发声，她们会说得更凶，因为她们有嚼舌根的实锤了。你不发声，她们会认为你不在意，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传遍全班，全年级，甚至全校。”
季夏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你以为她们会累吗？都有闲工夫像传销组织一样洗脑别人，当然会乐此不疲啊。”
“发不发声结局都差不多的，没别的办法，只有做好自己，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眼睛的人会自行判断善恶。”
学校与社会终究是有不同之处的，比如你在校园里拿着棍棒揍人会被请去学工处，面对一群无恶不作地痞骂爹骂娘等于放屁。
有时候，言语比棍棒更恐怖。并非单纯的皮肉之痛，而是被人用毛巾捂住口鼻，五花大绑摆在主席台上示众，背着子虚乌有的罪名牌，面对台下人议论纷纷与异样的眼神，想要反驳呼救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比起街头混子，这群有思想、能说会道的在校生更是棘手。优等生可以蛊惑老师，作文大佬可以将你的故事编成荒诞离奇却又使人信服的玛丽苏故事，还有无数只合不拢的嘴与无数双自带传奇滤镜的放大镜眼睛。
洛璟不知道季夏能否体会到这样的感受。作为这种破烂事儿的前辈，她希望季夏永远体会不到。
季夏的确不明白。
不明白明明被嚼舌根的人是她，为何洛璟会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
“我在外边等你。”
洛璟大力地摔门而出，似乎这么做就能粉碎过往那些令人不快的肮脏一样。
冉秋莉闻声回头，挑了挑眉。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事。”
洛璟强扯出笑容，冲一脸懵逼的冉秋莉挥挥手。
“明天见。”
“妈？”
洛璟敲了敲房门，正巧撞见洛佳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的照片塞进枕头下方。
“回来了。”洛佳笑了笑，眼底是藏不住的疲惫。
“是程姨吧？”洛璟眼神不太好，但那唯一一张被天蓝与橙色胶带裱起来的相片，她认得出。
是程澜和洛佳的合照。
“嗯，”洛佳低下头，淡淡地说，“你程姨和你黄叔掰了。”
洛璟心下小小吃了一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哦。”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爱了。
这种把感情当作酒肉桌上顺嘴玩笑的人，真是活的轻松。
洛璟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眼下她无心关注程姨和黄叔的往事，洛佳的状态更令她捉摸不透。
天蓝与橙色胶带出现在视野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干什么事都好像力不从心，似乎只有和程澜呆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元气满满的原生态洛佳，比如国庆双人游，比如每周日的“程澜蹭饭time”。
若是铁打姐妹间的同担共苦倒也说得过去。但洛璟隐约觉得这事并非那么简单。
更像单相思。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洛璟从校服裤口袋中摸出手机，点开消息。
是季夏发来的截图，外加一句话：“我的同桌好有人气。”
洛璟莫名其妙地点开截图。
是韶华四中表白墙的空间说说。
“墙好。表白高一D班洛璟。怂匿。”
……这谁？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