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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三章:欲加之罪 ...

  •   南风跨越过广袤的草地河川,长驱直入了北地的山林,在林荫密覆的栈道间一路延展而去。栈道之前,一队人马立地等待着,白底上的黑雁翎纹在风中翻动。为首一人赤面扎须,正是武门的门主血滴子。

      老远,就见几匹骏马守着一乘马车渐渐驶来。

      这一天,雁回宫迎来了它的客人,或者是说,迎回了它的主人。

      马车在山前停了下来,血滴子和武门众人一同对着马车参拜了下去。就听血滴子洪声道:“属下血滴子,率武门各路,恭迎少主回宫!”

      “有劳诸位了,请起。”只听马车中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武门的人便站了起来。

      血滴子朝裴一叶与上官炎拱手行礼,客套了几句,便道:“左副宫主与雁回宫诸位弟子已恭候裴掌门多时了。各位,请吧。”说罢上马,率先带了路往前面走去。红含等人在中,武门的众徒在后,一路护着他们往雁回望的路上走去。

      思召由红含他们那边,跟到了血滴子身旁。抬头只见血滴子一脸凝色,便低声唤道:“师父。”血滴子侧了头,冲思召低声问道:“你一路跟着少主过来,他是怎样的人你可清楚了?”

      思召沉默了一下,道:“平时不多露面,凡事都由裴一叶说了算。不似很有自己主意的人。”

      血滴子点了点头,道:“好,他们初来乍到,难成气候。少主这步棋,确实值得把握。”顿了顿,道:“江南无所那件事,你们都准备好了?”思召道:“证据确凿。”

      血滴子嘴角挑了一下,道:“好,那我们就先去摘了左琉皙和铁划银钩的子。”看了思召一眼,眯着眼点头道:“很好,你很好。”思召只笑不答。

      车马一路缓上,从山脚出发到望见雁回宫,也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了。一路上,无论是风光还是时令,都与山下之境大是不同。红含轻轻掀开了车帘,望了出去。只见远处,瑞雪堆檐,轩宇浩殿。红含望着那边,浅浅一叹,便化开一团白气。车窗边,递进来一件狐白领的锦蓝披袍,只听裴一叶的声音传来:“此处天寒,以后要常记得加衣。”

      红含接过袍子,低头道:“谢谢。”将袍子裹于身上,拢了拢衣襟,觉得身上暖和些了。裴一叶道:“既然来了,就不要再想了。”红含道:“我知道。”

      车帘一掀,由小槿扶着走出了车门,眼前被瑞雪晃得一亮。抬头,红含眯起了眼睛,只见巍峨肃穆的雁回宫傲立在雪中,放眼周围山峦环绕,延绵而去白了群头,一览众山小。武门门主血滴子在前,躬了身道:“有请少主!”红含面如沉水,袍角翻动,抬脚踏上了殿前墨青的长石阶。

      进了大殿,只见穹顶玉柱,几鼎龙涎绕柱袅袅而起。大殿左右,分别站了穿着黑褐两色雁翎纹的弟子。正殿之上主位空着,左侧位上坐一个人,全身一袭裘白。裘白之中,是让人觉得同样净白的脸孔。看不出年龄,看不出情绪。这个叫左琉皙的雁回宫掌权之人,只是神色淡然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红含只觉被这样的眼光看着,全身都升起一种莫可名状的不安。整个大殿又冷又静。

      左琉皙缓缓开口,道:“裴掌门,一路前来,想必是舟车劳顿吧。”裴一叶笑道:“能护送贵宫少主一程,也是裴某的荣幸。”左琉皙这才似看见红含一般,淡淡道:“少主辛苦了。”殿上众人的眼睛,已纷纷落在了红含身上,各有所思。

      这时候,只有一个人看的不是红含。

      宣玉身着曲门之服,一同站在左侧,目光在红含一行人中扫了又扫。寻了两边,心中微微一沉。为何不见了陈介?正想着,只见上官炎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碰上了宣玉的眼睛,对他狠狠地一瞪。

      那边,左琉皙正对红含道:“宫主去了那么多年,今日见你,虽然你生得不是很像他,但也很让我怀念。”红含看着左琉皙道:“或许我更像我的母亲。”

      左琉皙微微一笑,目光看在红含脸上。半饷,却只道:“你们这一路风尘,何不先行下去歇息歇息?”回头向一名弟子道:“为少主与裴掌门安排房宿。”

      话音刚落,“且慢。”红含身后,血滴子扬声走了出来。就见血滴子抱拳躬身,向左琉皙行了个礼,然后直起身道:“副宫主,属下适才获知一事,干系到雁回宫规矩,门户之变,少主安危。不得不在此一说!”

      左琉皙神色莫测看着血滴子,道:“门户之变?少主安危?”

      血滴子朝思召和霄炼点了点头,道:“属下为迎少主,特派武门弟子一十五人前往。却在路上遭遇不测,损我十三名弟子。事发突然,我的弟子将事情汇报于我,才知竟是雁回宫里的人所为!”话音一落,雁回宫的众弟子无不抬起了头。就听血滴子道:“霄炼,你来说说,在路上狙杀同门,企图挟持少主的人,是哪一个?”

      霄炼走上前来,嘴角抬了一抬,眼睛看向了宣玉。伸手一指,道:“就是他,江南无所!”众人的目光“唰”一下集在了宣玉身上。就见宣玉眉梢一挑,目光发寒,直直盯着霄炼。

      半饷,左琉皙声音淡然传来,道:“江南无所,出来。”

      宣玉踏前一步,转身朝左琉皙跪拜而下,朗声道:“属下不曾做过!”

      血滴子道:“那日我在雁回宫脚下拦住你,你是做什么去了?”宣玉只是看着左琉皙,并不回答血滴子的话。

      突然,就见曲道云踏前两步,说道:“我派江南无所出外办事,或许正巧撞上了你们办事的人,多有得罪。但是,你说我弟子残杀同门,挟持少主,纯属无稽之谈!”说着看向宣玉,心中却很是忐忑。他料到血滴子会将宣玉之事提出台面,却没想过他会说宣玉残杀同门……若是宣玉当真杀了那十三人,便是雁回宫门户之事,便是图谋对少主不测的证据,那自己又如何回护得了他?

      可若宣玉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又怎么会不与自己说。

      正想着,突然“哐当”一声,思召将一柄剑掷在了地上。微微一笑道:“江南无所,这把剑,可是你的?”

      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地上横的是一把墨色软剑。江南无所的名头在雁回宫何其响亮,这大殿上谁不识得他?一见这剑,便知是江南无所从不离身的软剑了。

      宣玉不动声色,道:“我确实在办事路上遇见武门之人也见过少主,只是单凭这一把剑,又怎能说我残杀同门?”

      霄炼冷笑,道:“那你不妨说说,祁州之外的树林里,你和我们,发生过什么事?”祁州树林,可不正是霄炼企图找人辱没宣玉之地?霄炼心知宣玉心傲,断不可能将这事解释出口,便干脆率先说来,污蔑了他。果然,只见宣玉双手一紧,冲着霄炼怒道:“霄炼!你太不要脸!”

      霄炼只笑不语,宣玉道:“祁州之外,当时少主也在。我有没有做过,是由你随意说的吗?”话音落,却听一片安静。

      宣玉看向红含,红含只垂着眼,没有看他,倒是小槿微微动了一动,似乎有点不安。过来好一会,红含抬起眼睛,淡淡说道:“树林里?我离你们那么远,又怎么会知道?”宣玉心里一沉。红含话音顿了一顿,便继续道:“我只记得,待江南无所挟着霄炼过来,让我上马时。霄炼已是晕迷不醒了……”话音一落,雁回宫的大殿上“嗡”地一声,竟是惹来众人一阵低语。

      宣玉手心,只觉丝丝冷汗冒了出来。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落实了自己的罪名?

      左琉皙似乎也是顿了片刻,才又问道:“江南无所,可有别人能为你作证?”宣玉看向上官炎方向,可当时唯一在场的,上官炎的徒弟陈介,此时又在哪里呢?宣玉吸了口气,问:“上官先生,请问,你徒弟呢?”

      话音落,只听身后霄炼一阵大笑。笑罢看着宣玉道:“你好不要脸,你与那叫陈介之人勾搭不清。他早因你之事被废去武功,逐出邬叶派了。莫非,你还想着让你姘头来给你作证?”

      宣玉霍然从地上跃起,喝问道:“你说什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霄炼冷笑道:“你和那人荒郊野岭衣冠不整的,身上又尽是痕迹,做了什么你还道我们看不出来?”

      宣玉脸色顿变,道:“你…信口雌黄!我们根本……”竟是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可此时这看在众人眼里,却又是另一般形容了。这雁回宫里大多数人本来便觉得,江南无所生得其实是十分标致,只是性子冷淡又武功高强,自然没人敢多往那方面想。可是今时听霄炼这么一说,再往江南无所面红耳赤的脸上一看,无不露出了暧昧的神情。

      武门这三步棋,虚虚实实环环相扣,可谓走得令人叫绝。就听血滴子缓缓开口,问道:“江南无所,这件事,是谁指示你去做的?”说着,看了左琉皙一眼。又朝宣玉逼问一句,道:“难道你师父说派你出宫,就是做这个去了?”

      宣玉道:“我没有做过!”血滴子一声大吼:“人证物证俱在!到底谁指示你的!你说是不说!?”声音洪亮,震得人人耳鼓发麻。

      片刻后,宣玉突然转身朝左琉皙跪了下去,道:“残杀同门之事,属下从没做过!但属下私自出宫,甘愿领受责罚……”曲道云上前一步,道:“且慢,此事绝非怪他!是我让他出去……”宣玉却已经俯身拜了下去,提声又道一遍:“此事与他人无关,请副宫主责罚属下!”

      大殿上窃语之声不绝,武门的人早已认定此事,皆是一脸愤恨地盯着宣玉,很快便有“请副宫主不要姑息!”“请副宫主严惩凶手。”之类的话传了出来。左琉皙眼睛淡然扫过殿下众人,道:“此事事关重大,先将江南无所收押石牢看管,再做论处。”

      血滴子上前一步,道:“不行。这人胆大包天,敢做出杀害同门,陷少主于不义之事,未必便那么简单。只怕他身后还有其他人指示。收押石牢,万一他为包庇那人自戕认罪,一死了之,又当如何了断?”

      左琉皙道:“那崔门主认为当如何?”

      血滴子一笑,回头道:“霄炼,断他手筋让他不得自尽,废他经脉让他不得自绝。先且这样就好。”霄炼一点头,道:“是。”踏步便上了前。血滴子道:“此人以下犯上,惊扰少主,这样的处罚算是轻了。副宫主,你有何意见?”

      宣玉抬起头。左琉皙表情淡然,望向前方。半饷,道:“没有。”

      宣玉便见眼前人影一晃,已被武门之人左右架着,提了起来。宣玉死死盯着走上前来的霄炼。霄炼嘴角一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代副宫主执行宫规,你还想违抗不成?”说着突然一下子横手抽出佩剑,道:“这是你咎由自取!”剑光直取宣玉手肘而去,只听“唰”地一声,透了进去。

      霄炼剑刃在其中一转,鲜血顿时四溅而出。宣玉咬紧了牙,闷哼了一声。霄炼将剑拔了出来,舔了舔下唇,笑道:“这是为你私自出宫。”说完提剑再送,“唰”地刺进了另一边,手腕一转,喊道:“这是为你惊扰少主!”

      曲道云高喊起来,“住手!”身子一动便要抢上,却见血滴子突然拦了出来,一招探向门面,问道:“罪当应罚!曲门主为何这般回护手下?”

      这边霄炼把剑往旁边地上一扔,双手成掌,大吼一声齐齐拍在了宣玉胸口。旁边两个架着宣玉的武门弟子都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宣玉一口血喷了出来,霄炼道:“这是为你残杀同门!”突然冲那两个武门弟子吼道:“你们松手。”两人吓了一跳,胳膊一松。霄炼血红了眼睛,突然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盖在宣玉脸上。宣玉没了扶靠,眼前一黑,重重地朝地上摔了下去。就听霄炼道:“这就是为你□□下作,恬不知耻!”

      曲道云见宣玉倒了下去,撕心裂肺般地喊了声:“徒儿!”

      霄炼哪里管得那么多,只想上去把已快昏迷的宣玉拽起来,却突然腕上一紧,只听上官炎在身后道:“你们副宫主说将他收押,再这样下去,你要将他打死了。”说完,看了曲道云他们那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宣玉。眼里,突然是忧心忡忡。

      宣玉眼前渐渐暗了下去,就听殿上,左琉皙的声音仍是平静寡淡,道:“带下去吧。”便再也没了意识。之后的人们是怎么散的场,他们又往哪里去了,自己又被带到了哪里,就全然不知道了。

      雁回宫覆雪的松,临松的小院,院后的雅轩。红含静静打量着屋中的布置,突听身后窸窣传来几声抽泣,红含转过身去,问道:“小槿,你哭什么?”

      小槿擦着眼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又哭出了声,道:“公子,他们冤枉宣公子了。你知道的……”红含看向窗外,道:“我知道什么了?”

      小槿说:“宣公子没有杀那些人,他和陈大哥一起呢。”红含道:“你没听?他和陈介的事都还说不清楚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同谋的。”小槿一听他这样说,更是难过,转身上前便拉住了红含的袖子,道:“公子!他们是冤枉的!别人看不出来,我们怎么会看不出来!我们在玉露坊又何尝没见过这样的事……如果真是有那会事,也不是宣公子那天那样的。”

      红含袖子一抽,冷道:“小槿,你还不住口吗?”

      小槿一顿,道:“公子……”只听红含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小槿摇头。红含道:“这里是雁回宫。这间屋子就是宫主曾经住的地方。你在这里给我提玉露坊?”

      小槿不敢吭声,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只是摇头。过了好久,红含突然伸出手,慢慢地将她脸上了泪揩去了。低声道:“小槿,你忘了我说过,不要再跟我说露坊了。我们以后都会在这里,不会回那轻贱的地方去了。”

      红含看向窗外,“在这里,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没让的,你就别做。”淡淡道:“你只要记住,明哲保身。”

      小槿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明哲保身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只是她看着公子这幅冷冷的样子,倒觉得还不如以前在玉露坊的时候了……可最终,小槿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 作者有话要说:  哭……小L~你去哪了啊?
    你不在我们会寂寞的~会想你的……
    我还专门按你的喜好拼了命的虐~这不白虐了嘛?
    吸溜鼻子…可是,你走了也好,这样你回来,就能一口气看完了。
    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拉一点点~(泪飚…可是你不在我拉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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