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鸿鹄(七) ...
-
7.鸿鹄(七)
我手里攥着龙脊鞭,迎风站在婆娑树下,从魂识内取出冰玉蝉,递给白文鸢,“拿着这个救你母亲吧,瑶玉要害我,必不能善罢甘休,此间种种与你无关,你快走吧。只是,今后见到我父王,替我道一句‘儿子不孝’。”
白文鸢扶住我的手,“夷玉仙君,为何舍近求远,为何不向临水女帝求救?”
我朝傲泽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年种种,历历在目,玄族男儿,岂可失了风骨。
白文鸢见我不说话,将冰玉蝉打入我的魂识,取出双刀,挡在婆娑树下。婆娑树随清风,摇曳摆动,而我于危难之间,被她这不弃不逃的举动,有所感动。想来她一个道行浅薄的下三界小妖,遇强敌,尚不输阵仗,我堂堂男儿又怎能畏畏缩缩。
不出一刻,结界破败,婆娑树外,琪玉正叉着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他的身后密密麻麻的临水侍卫,让我不由的觉得这是准备搞一个人海战术。
不想珣玉也插了一脚,端坐在竹轿上,神情为难,一会儿看看我和文鸢,一会儿转头看看琪玉。
珣玉开口说道,“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呢,那个,夷玉把东西交出来,跟哥哥们认个错就算了。”
我呵呵一笑,“珣玉哥哥是在说什么笑话呢,我拿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呀。”我们虽然七千年未见,但这几个人的品性,我还算清楚。瑶玉是个惯常阴损、腹黑的,他明里对你笑,暗里要你死;而琪玉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枪头,搅搅浑水,向来都是琪玉的活儿,最后事败还有几个背黑锅的,比如珪玉、琅玉、瑭玉,只是近来不知这珣玉是个什么角色。
琪玉扯开嗓子,“近来我们的璇玉公主要与白祁仙君永结仙侣佳偶,此等一等一的喜事,到底是哪里让姑幕太子生出不满,以致于拿了东王公钦赐的悬黎还不够,还打死了白祁仙君的遣婚使”
我心中冷笑,好大的一顶帽子。什么遣婚使我是没看到,我只记得是瑶玉与另一个人暗算了我,用玄天镜淬我的两魂。
“别说我没做过,就算是白祁仙君仙架在此,少不得也得唤我一声‘姑幕太子’,你们这些大荒西郊的杂碎,就凭一个悬黎珠,一个遣婚使也敢骚扰本仙君。”说完,为表本仙君很生气且无惧,我甩开了龙脊鞭,引出了幽冥火。
许是本仙君发威的样子十分威武,引得白文鸢侧目观瞧。
琪玉不依不饶,“夷玉,那就不要怪哥哥们不客气了。”
“慢慢慢,琪玉哥哥莫气,这姑幕之夜,是玄帝的封疆列土,伏羲大帝和东王公,尚且礼遇,这样对待夷玉不好吧。再说了,敬康神君,可是一个睚呲必报的小气人,你动了他的爱子,这不是剜他的眼珠子么。那再退一步讲,你这边如此大动干戈,可是禀报了母帝?可知会了公主?弟弟我是觉得,凡事莫要做尽,做尽就圆不回脸面了。”
琪玉败坏的瞪了一眼珣玉,横道,“你少在这里多事,要不是你找王兄说事,就在这个当口他就跑了,这里面跟你就没有关系?!”
珣玉立刻在竹轿中安稳的坐好,嘻嘻一笑,“那就不耽误哥哥正事了,告辞。”
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和他那抬着竹轿的罗浮鬼光速离开了。
琪玉摆开阵仗,这是要打架了。
神仙打架,比的就是仙术。琪玉是这临水城土生土长的仙身,而临水一族,善控水。见他唤来百尺高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
北方玄帝一族虽然也是掌水,但我却是一个巳火命,使的是幽冥烈焰和鬼蜮寒冰。我幻出幽冥解咒,从騩山调出千鬼,顷刻间潮水便被云罗鬼蜮的鬼仙吞噬个干净。
琪玉双手点花,一阵幽风吹过,散漫的花海化成根根利刃落向我扑来。我拉着文鸢躲过刀刀利刃,但力不从心。文鸢低语道,“这些尖刀都是从花幻化出来的,花属土,拿木克他。”
一语醍醐灌顶,我朝那婆娑树吹了一口仙气,婆娑树吸了本仙君的仙气长出了茂密的智慧果,压得树摇摇欲坠。本仙君甩出一阵清风,那颗颗的智慧果落下树来,不是砸落了花海利刃,就是生生接住。
琪玉有些气急剜了文鸢一眼,甩出金蓉蛇,那蛇长着翅膀朝着文鸢呼啸而过。我有些着急,甩出龙脊鞭卷住金蓉蛇的蛇身。
白文鸢化作一只白色的鸿鹄,眨眼间就一口吞了金蓉蛇。
简单粗暴程度,让我和琪玉都有些傻眼。
琪玉气的发抖,“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把它给吃了。”
白文鸢无辜,“我本就是吃蛇的鸿鹄,一见这美味当前,妖性难改,一口就吞了,仙君勿要见怪。”说完,朝着琪玉睁大双眼,一副凄凄楚楚的无辜模样。
琪玉也炸了毛,抽出玉髓剑,这是由仙法战转为肉搏战了。
饶是再不情愿,本仙君也得承认,这肉搏战,我还真不是琪玉的对手。认清形势,才能作出最好的选择,于是,我拉着白文鸢就跑。
说来也怪,琪玉却没有追上。
白文鸢拽住了我,“别跑了,别跑了,好像你的帮手来了。”
我一听帮手,喜极而泣,转身看看这帮手是谁。
这一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来的那人一身玄衣,银发束整在脑后,背后背着两把弯刀,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此刻虽然紧紧攥住琪玉的脖子,但我实在想不出他是我认识中的哪一个。
白文鸢朝那人拱手一礼,轻声唤道,“师叔。”
哦原来是白小姐的亲戚,顺路来搭救我的。如此,管他是仙是妖,我便也不能失礼,急忙说道,“多谢尊驾出手相救。”
那人打量我半响,拿着璀璨的眼刀剜着我,看得我直发瘆。
那人哈哈一乐,“夷玉,你都这么大了。你这打架打不过就逃的毛病,跟谁学的。你不认识我了?”
我少了两魂一魄,忘了什么人和事也肯定是有的,为了表示尊重,我又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突然有点难以想象,又有点不可置信,至少还有点膛目结舌,我试探性的问道,“尊驾,是人间冀州城王太守家的道长?”
那人极为期待的眼神一暗,一掌劈到我的脑袋上,“我是昆吾。”
说实话,我们家的亲戚有些多。
“我的曾祖父玄帝颛顼大人,一共有三位夫人,一共生了七子一女。坊间传闻的八子,有些失实,不过,七子一女中,论谋略是苍舒大人,论战伐是两仪帝姬。都说这远古神族中,只有三只灵魂精益鸟,的确,这三只都是我的亲族,我的曾祖母胜汶夫人,我的姑祖母两仪帝姬,以及不才,本仙君。
要说家事崩析,还要怪共工之乱。这共工之乱,本就是炎帝暗灭玄帝势力的阴谋,当时事败,苍舒大人被关进了赤明和阳天,而我们其他的玄族的血脉都被赶至北帝幽冥界受苦。万年前,因我的祖父穷蝉治天河之水有功,所以我们姑幕才在天庭和八荒间存了一席之地。不过我那姑祖母两仪帝姬却是天生反骨,自削仙籍,跑到须弥山的修罗道,做了那大修罗王罗睺的情妇。
眼前这位昆吾,便是两仪帝姬,我的姑祖母的侍从,也是她的兵器,昆吾刀。”
文鸢的眼中满是好奇,“你是说,我的师叔,他的原身是上古昆吾刀。”
我点点头,姑幕的夜色撩人,本仙君虽然仙魂有损,但也丝毫不损我在这撩人的月色下,跟白小姐吹着牛皮。
“文鸢,你不知道,玄帝家的子孙向来有一个特点,尚武,所以从出生时,就开始靠实力抢地盘,但能弱到像夷玉这样的,实属罕见啊。”昆吾斜靠在盘多树下,不屑的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争辩道,“我父性属火,我母性属水,水火不容,我当然天资有限。不过,昆吾君不是在修罗道侍奉帝姬么,怎么会在王太守家,还跟那婆娘苟且。”
昆吾脸色一冷,丢来一个魂石。我接过一看,哎呦,这不就是之前的琪玉么。“你把琪玉就这么结果了?他生父虽然低微,但也得我母亲的看重,就这样把他打成魂石,是不是有些狠了。”
昆吾双手抱于胸前,不奈的说道,“你这出息,果然是我们玄族最差劲的;明日起,就把他镶在你的玉带上,告诉这三十三天,漫天的神佛诸仙,得罪我们北帝玄族的人,就只能做一块石头了。”
我手按了按那魂石,心里不是个滋味,但隐隐又有一口恶气疏散,通体也是十分的舒畅。我拦着昆吾,“昆吾君,我父王什么时候能回来呀?他就没有什么托你嘱咐我。”
昆吾歪着脑袋想了想,“哦,他说,你不准去酆都城找他。”
姑幕在大荒之北,虽不富庶,但也算是块风水宝地。因姑幕是夜城,所以一入夜,长生天的九曜星君对星星也不吝啬,布的星夜璀璨。
八荒之内,四海之阔,要说哪里看星海银河最是绚丽,当属姑幕皇城的星夜湾。
星河湾的夜幕下,一壶荷花蕊,我和白小姐喝了个干净透底,“你我共患劫难,又一起喝过酒,按照规矩,你算是和我能尿到一个坑里的兄弟了,哪天,我要带你去见纪杳,去见褚丽,还有初七。”
文鸢挥挥手,“真看不出来,平日里仙模仙样的,却是这般粗鲁。夷玉,你知道两仪帝姬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努力睁开醉眼,看着面若桃花的文鸢,温语相告,“我没有见过她。我父亲说,我未出生还在蛋里的时候,被有心人砸裂了缝,得了帝姬的缘法得以出生的。所以,我的原身才会跟帝姬相似。”
文鸢点头,“我听我母亲说,帝姬性潇洒,尤其是与少阳神君和离,真的让女儿家欢欣鼓舞。”
我有些听不懂,追问了一句,“欢心鼓舞什么?”
文鸢望着一川的星河夜色,喃喃道,“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呀。像琨凤上神这种苦苦不放的,真是没意思。”
我嗤笑一声,“你懂什么。男人总是想得到有挑战的东西,还有,有些东西就算自己不喜欢也不能便宜别人。你母亲要是想要琨凤神君死心还不简单,跟他过段日子,管住他,不论他跟仙子讲话,还是跟妖精调情,全部闹起来,闹得四海皆知,八荒耻笑,等到闹烦了,琨凤神君就知难而退了。”
文鸢侧目,“你怎么懂得?”
我咳了一声,“琨凤神君是只骄傲的凤凰,又是西王母的子侄,因着纪杳的关系,我们熟得很,他就是当年被绿得有点惨,一直没越过心里这道坎。”
文鸢笑道,“我是说,这情爱中男人的想法,你一个修三清道的仙君怎么知道?”
我面色一红。我当然知道,这千百年来,为了追求皓馨,我看过的人间情爱,还少么。
文鸢也不迫我,缓缓说道,“你我同属飞禽,虽然修的道法不同,但禽类要比兽类忠贞,认定了就是此生不渝。所以,良阕一直拿不准我的心思。”
我拿起酒杯的手一顿,怎么,我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