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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桃红高跟鞋 ...

  •   绿间真太郎是和我妹妹同一天出生的,因而我怀抱着极度的厌恶之情记下了这个充满屈辱的日子。那天趁家里人都不在,我偷偷爬进父母的卧室,翻出母亲的高跟鞋盒,满怀憧憬地将小脚趿进了她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桃红色细长高跟鞋里。——哐。门被人忽然扇开,目瞪口呆的父亲和半只脚晃在外面的我面面相觑。然后他给了我一巴掌,提着我去了妹妹出生的医院。

      我在空调开得很足的冷饮店里同绿间真太郎这样回忆起。他只是有些刻意地侧过了眼睛:“——然后?”
      “然后,我就从没给过你生日礼物。”我笑嘻嘻地晃着杯子里的冰块。

      比我小八岁的绿间真太郎是隔壁绿间医生家的孩子,因为离得太近,又都有小孩,两家的太太抱着孩子在育儿话题中逐渐熟悉起来。我原本就性格很差,会同小孩子较真生气,照看妹妹已经累得够呛,还要时不时陪两个小家伙玩,于是被惹得甩起脸色。母亲嫌我给家里丢了脸,于是再没让我帮忙照看过绿间真太郎。
      不管就不管,那小孩实在跟我合不来。
      我拖着行李箱摔上家门去大学那年,还是小学生的绿间真太郎抱着篮球站在院门口,冷眼看着骂骂咧咧走出来的我。当时天色很早,甚至还有一点春寒,我边掏纸巾擤鼻涕边打喷嚏,绿色头发的小男孩只是静静看着我:“百香姐要走了吗?”
      “是啊。”我把纸巾揉成一团,“小子,你可别欺负我妹妹。”
      “……”他还是盯着我,“一直欺负她的是百香姐吧。我不会的。”
      我手一抖,差点把纸巾丢到他脑门上,一低头,这才突然发现刚才擦得太狠,出家门之前涂的口红在纸团上染了一片。“……”
      所以我才讨厌这小孩,才刚读国小就故作成熟,长大以后绝对会变成一脸傲慢、好为人师、颐指气使的可恶大人。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进入大学院那年,我因为升学问题专程回家里吵架,遇上正好打比赛回来的绿间,我们彼此一脸阴沉地问了好,我想了想:“……比赛输了?”
      我本来打算嘲笑他,谁知道他把嘴一撇,露出厌弃的表情:“赢了。”
      “赢了还这么不开心?真不可爱。”
      “我本来也不需要那种东西。”
      他每次都讲着敬语同我顶嘴,让人感觉气愤的同时还有点好笑。我不知道初三的男生能遇上什么大问题,搞得小孩子年纪轻轻便露出思考人生的深沉模样,于是顺口叮嘱他一句:“你要是不喜欢,趁早别打了。”

      话是这么说,和小自己八岁的人针锋相对本来也就是非常幼稚的行为。我在回学校的路上深刻反省,下次见到绿间真太郎,一定要摆出仪表堂堂的长辈架子来。
      这件事情转眼被忘在了脑后,我忙着准备考试,原来合租的女孩子决定同男友一起住,我只好和其他同学换了公寓,新的住处离绿间就读的高中不是很远,出门找两家旧书店拐弯就能看到穿着制服的学生们聚在冷饮店前聊天。我凑在他们身后后排队,正巧遇上绿间和一帮男生有说有笑地路过(事实上只有他一个人并不是有说有笑的)。绿间一定也看到了我,愣了一下,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青春期的小男生不好意思和大姐姐打招呼是很正常的。我非常理解,只是摇着手机点头示意。谁知他旁边的男生一探头,机灵地朝这边看过来:“小真,你认识那边的漂亮姐姐?”
      “——”绿间被人戳穿,一瞬露出语塞的神情,“是邻居家的人。”
      “呜哇,居然和这么好看的美人做邻居,真羡慕。”

      名叫高尾和成的少年比绿间那张没好脾气的脸看起来顺眼太多,我对他上来的一套夸奖很是受用,于是也笑嘻嘻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后来绿间发消息给我,问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如实回答,他于是没好气地提醒我下次别挑放学时间。
      我没理他,照常在秀德下学的时间段去买新鲜的鲷鱼烧吃,因此经常碰见结束部活的绿间。我提出请他们喝饮料,男生们就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只有绿间真太郎一脸不满地跟在队尾:“我记得你讨厌年纪小的人。”
      “是呀。所以咱们彼此彼此。”我将粉红色的果茶塞进他手里,“我爸妈是不是和你有问起我的情况?”
      “……只问过一次。”
      我就知道。我眯起眼睛,啧了一声。那对烦人的夫妇巴不得长女贫穷落魄,流浪街头,明明打个电话就能问到的事,非得找隔了一道墙的绿间真太郎,他又知道什么。
      绿间看出我心情不佳,于是只是默默插上吸管,皱着眉尝了一口粉红的饮料。

      夏天很快到来,我换上最喜欢的细带高跟鞋,噔噔噔上街,去旧书店找要用的资料。遇上出门打比赛的男生们,我顺口问了一句接下来的赛程,答应说有空就去看。
      结果当我再度想起这件事,打电话询问,绿间却只是语气平淡地告诉我,他们之前输了比赛,接下来都是假期了。
      我有些抱歉,想了想,“什么时候还有?明年吗?”
      “冬天。”
      “那冬天我就再去。”
      他没拒绝,只是沉默半晌,回答说好。我能猜想到绿间皱眉思索的样子,这小孩就是在为难的时候才显得可爱些。挂电话之前他问我,你暑假还在那边?
      “是呀,我还要写报告。欢迎来玩。”
      绿间早已习惯这样的回答,没再说什么。自从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去的那个早春以来,我就再没回去过。

      暑假过半的时候,我妹妹找上门来。
      “和小男朋友约会又需要零花钱了吗?去找妈妈讨不就好了。”我边涂指甲油边应付她。女生脸一歪,把粉红色痛包往我桌上一丢,撞飞了满桌的文件和资料:“你不是很有钱吗?”
      “我的钱都是自己赚的。——你看上去挺着急的嘛,和男友吵架了?”
      “——”她恶狠狠地瞪我,“不像你,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跑到人家学校门前晃荡,一看就是卖不出去的寂寞老女人。”
      “……我好像没去你们学校门口吧。”
      “真太郎君说的。”
      “……”
      这小丫头实在是娇生惯养,嘴巴又脏,被人宠出毫无自觉的恶毒。我虽然讨厌绿间真太郎,但他一向礼仪端正,最多挑剔了点,绝不是会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孩子。我忍无可忍,皱起眉赶她出门:“回去和你妈要钱。——我烘干指甲油呢,手不能动,给我把你弄乱的桌子收拾整齐。”

      舍友安慰我别气了,还陪我逛街买了新的鞋子,可我一整个暑假都忙着打工和写报告,实在没法踩着高跟鞋端盘子,只好留到秋天。我给绿间真太郎发消息:“我妹妹是不是去烦你了?”
      “来过我家几次。”
      我没好气地噼里啪啦敲键盘:“下次她再去,你就说之后没见到过我。”
      对面沉默了半晌。
      我本来以为他要拒绝,谁知下一秒,名为绿间的对话框下突然发过一只英姿飒爽的金发小人。是馒头人和詹姆士的贴图。
      “………………。
      “不对。
      “不好意思。手滑碰到了。”
      一大串消息紧接着发过来,我想象出男生满头大汗解释的样子。
      “呃、
      “是前几天高尾给我加上的,还不太熟悉操作。”
      原来如此。正在气头上的我突然爆笑,隔了几秒,他又跟上一句。“好的。”

      这件事就以莫名其妙的愉快氛围划下了句号。我仍然照常读书打工,秋去冬来,舍友回东北老家看望家人,我邀请男生们来家里煮火锅吃。绿间进门时显得有些拘谨,我把桌上的书往脚边一垛,拨开几个快递盒,叫他过来坐下。
      男生对两个老女人杂乱无章的房间看上去十分绝望:“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是呀,”我挽起毛衣袖子,开始往锅里淋酱油,“通勤便利,环境舒适,想要的东西都触手可及。”
      “你那只是把东西摆得到处都是而已。”
      “——绿间君。我觉得你还是隔着手机聊天的时候更可爱点儿,像那个詹姆士的表情什么的。”
      “!?”他露出被人捉住尾巴的表情,片刻之后,只是十分不满地推上眼镜,“……LINE应该赶紧推出消息撤回功能。”
      我哈哈大笑。十几年过去了,他好像终于变得可爱了一些。

      绿间真太郎在我的概念里是不怎么好玩的那类小孩,从小就一脸严肃,被人抢了冰激凌也只是板着脸不说话,捉弄起来毫无乐趣。他应该是在学生会里能轻松胜任书记的类型,但是很不巧,我从初中到大学都跟学生会书记关系极差。
      我记得自己读高中那时,别人都在暑假出门聚会,只有我被迫代替家长看孩子。我坐在沙发上写作业,两个小孩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视。我妹妹特别喜欢一部粉粉嫩嫩的儿童向动画,把声音开到很大,抱着冰激凌盒子在电视前摇头晃脑。
      “一、二、三——”
      她跟着角色大喊。我一用力,折断一截自动笔芯。坐在旁边的绿间真太郎也在这时抬起头,停下了翻书的手。我看了小男孩一眼,又看看他。
      “不好意思。电视的声音有点大。”他这样和我说。
      我哑口无言,身后,妹妹还在配合着粉红的画面大喊大叫。
      八岁大的绿间有些不高兴地皱起了眉。
      ——、行吧。我站起身,从小女孩手里抽走了吃到一半的冰激凌盒子:“闭上你的嘴。滴到衣服上了。”可当我再回过头,却看到绿间露出了有些被惊讶的茫然表情,我想我可能吓到他了。

      一点也不可爱。
      我在心里这样评价道。真想赶紧走人,考得越远越好,干脆去北海道读书算了。

      可惜事与愿违,老师在志愿调查阶段同我面谈,我成绩还算不错,选定几所有名的公立大学。谁知第一考试时居然发挥失常,只好报考了排名靠后些的学校,最终也没能离开东京。
      那年冬天,我与继母大吵一架,选好公寓,拖着空空的行李箱离开了家。

      绿间真太郎应该不知道这些。他那时候年纪还小,估计早已记忆模糊,留在印象深处的恐怕是我面目可憎的凶恶神情。所以我自觉他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也没好意思摆出可靠的长辈面孔为他指点人生。
      我一走就是四年,升入大学院的时候回去过一次,那时绿间已经升上初中,我听他母亲说起儿子,说他成绩相当好,刚加入篮球队就成为首发,又拿了全国冠军,神情骄傲。回家后继母拍着妹妹,提醒她多学习邻居,小女生嘟着嘴应了声。

      再后来,我陪舍友去看她弟弟打比赛,对方的队伍是一支五颜六色的名门,看上去像极了少年漫画的主角,果然强得一塌糊涂。舍友的弟弟出来以后拽着她哭了半天。我无奈,请他们俩喝了饮料。
      我后来问起过绿间,你们初中的时候那么强,怎么都去了不同的高中。他平平淡淡地回答我:“都在一起就太无聊了。”
      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野心勃勃。我笑话他:“结果你这不是输了吗。”
      “……”
      “啊、抱歉。”
      “没事。你说的是事实。”他并无不满,侧过眼,“我只是尽了人事而已。”
      ——。
      有教养的小孩说的就是那样吧。我在同学会上喝了酒,和关系好的女生聊起。邻居家的阿姨教子有方,他们家的孩子都谦让有礼,又很努力。绿间的妹妹也是我从小看到大,和他有些像,但要活泼得多。唯一要说的就是阿姨有些奇怪的爱好,因此他们家的孩子都是看着星座占卜长大的,对此笃信不疑。
      同学举着啤酒哈哈大笑。阿姨好可爱哦。
      我说是呀。
      温馨又美满的模范家庭。比我这种不像话的邻家大姐可靠多了。

      那年冬天,我终于记得去看比赛,却意外看到了秀德惨败的场景。我没有告诉绿间自己到场,觉得他大概也不想被人知道,于是没有提。谁知第二周在便利店碰上,他居然主动问起:“百香姐。——你前几天去看我们和洛山的比赛了吧?”
      “啊?”我一愣,“你看到我了吗?”
      “……你在主页发了照片。”
      啊。我追悔莫及。因为忙着做枯燥的报告和论文,太多年没接触体育比赛这种充满少年气息的活动,我那天刚落座就开心地照了自拍,还比出自己新涂的亮晶晶的粉色指甲。结果忘记了绿间真太郎也在ins列表里。
      “……是场好比赛。”我只好这样说。
      男生“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在那间公寓住了一年,终于,冬天过去,我从大学院毕业,没法再继续升学。
      我专程又回家一趟,两年前就因同样的问题吵得天翻地覆,但这次我没再坚持。继母提醒我不如赶紧找个男友嫁出去,比考虑继续读书来得划算得多。我懒得理她,收拾了一些高中时喜欢读的小说,打算全部带走。
      绿间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我,给我发消息问候,我告诉他自己在找工作,又要搬家了。
      工作岗位上的男人们总会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每天打起精神实习,出了公司的门便感到恶寒,来不及歇脚,还要赶地铁赴约。——是家里介绍的陌生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感觉日子过得很快,绿间给我发消息,说他考上了东京的私立大学。是我当年做梦都没考虑过的名门院校,学费本身就已经难以企及,何况绿间说他要去学医。啊、对哦。我想道。当年妹妹出生,父亲也是拽着我去了绿间医生任职的医院。

      我又是在哪里出生的呢。
      我知道自己不该沉浸伤感,于是为他发去祝贺,还坏心眼地跟上了詹姆士飘逸的贴图。绿间的“谢谢”才刚发过来,又回了一串“…………”。我笑起来,“现在LINE已经可以撤回消息啦。”
      “……是啊。”他说。
      他就读的大学离我工作单位有些远,因而没什么见面机会。我妹妹最后去了三流私立院校,似乎也勉勉强强混着日子,偶尔也会来和我要钱,主页上照片里的小男生换了一茬又一茬。
      拿到第一笔年终奖金的那年,我认为自己终于已经变成成熟的社会人,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于是第二年,为绿间挑选了第一件生日礼物。听说他收到礼物后吓了一跳,反复确认寄件人,又给我拨来电话,专程道谢。我说没事,男生就有些谨慎地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我莫名其妙,“我就是想表达一下生日祝福。”
      “……”他无言,最终再次道谢,“谢谢。”

      那天我妹妹跑来家里,理直气壮地问我要生日礼物。我这才想起这小祖宗和绿间是同一天出生的,一脸厌烦地想要赶人,谁知她表情一变,丢开水蓝色的痛包,突然抱着我哇哇大哭,一身漂亮的小洋装也拖到了地上。我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好半天才甩开她。
      原来是被甩了,还是在生日当天。
      我看她实在可怜,留她借宿一晚。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小女生突然叫我:“姐。”
      “……”
      “你觉得真太郎君怎么样?”
      我就知道她突然叫我姐姐准没好事。“你想让我觉得怎么样?”
      “你看你这么多年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有,关系好的异性也就真太郎君一个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没好气地给了她个白眼:“我看着你俩穿裤衩长大的,你觉得能怎么样。”
      “……也是。”她翻过身,忽然又回头,“那你觉得我俩呢?”
      “………………”
      “呃、我就是打个比方。”
      “我知道。”我看也不看她,“你喜欢的都是人渣。怎么可能对他感兴趣。”
      她没再说话。深夜,我忽然听到小姑娘的被子里传来抽泣声。

      ……。
      我当然知道。我从小目睹父母争吵,战争愈演愈烈,掀茶几与动手脚已经是家常便饭。后来母亲终于离婚,家里来了个脸色难看的女人,她和父亲没有爱情。我不知道这丫头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年累月感觉到什么,我确实是刻意回避寻找伴侣,但绝不希望她过得和我一样。看着小姑娘浪费青春可并不令人高兴。

      后来某天,我在饭局上被对面的男人惹火,提包甩手出了咖啡厅。这里离公寓有些距离,但再走十来分钟就是绿间就读的大学,于是我给他发了个消息。
      男生坚持要请我吃饭,我没拒绝。坐进饭厅的包间,趁着服务生不在,我隔着桌子三下两下脱下高跟鞋,露着半只脚虚虚趿在上面。绿间真太郎低了低头,发现我的小动作,表情一下子难看起来:“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好歹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才知道高跟鞋磨脚的痛苦。”我一边摇着手机一边和他说。我给手机新换了贴满亮闪闪水钻的外壳,因而换来男生一个嫌弃的眼神。
      等饭的途中,他问起我为什么来这边,我如实作答。
      “亏我还专门穿了最喜欢的鞋出门,真是浪费时间。”
      “我觉得你的鞋看起来都一个样。”
      “!?原来你根本看不出来吗?”
      “?难道有区别?”
      我痛心疾首,为现代青年的顽固脑袋感到绝望。于是非常认真地和他解释起鞋跟的造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颜色。”结果他干巴巴地评价道。“是呀,是我最喜欢的桃红色。小时候我母亲有一双这样的鞋。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因为偷穿被扇了一巴掌的那双——啊、菜上来了。”我笑吟吟地收回支在桌面的手,“很好看吧。”
      他看了我一眼。“啊啊。”

      我后来问起绿间,你小时候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讨厌。离开家那年他站在院门口的指责可是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绿间沉默了一下,才放下筷子:“以前我母亲和我说。”
      “?”
      “‘百香也很不容易,要多体谅一下她’。”
      “……”
      我一时无言。他只是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哼一声:“——谁让你去大学那天在门口哭得和个傻子一样,还边哭边擤鼻涕、边警告我别欺负你妹妹。”他露出真实嫌弃的神色,“想忘都忘不掉。长大了以后回忆起来就明白了。”
      “啊……”
      我还是说不出话。只是眨了眨了眼。
      变成社会人以后,就学会了怎么才能不哭花脸。所以已经不会再像那年一样犯傻了。
      我想一切还是合理的。在那样善良的母亲的教育下长大成人的绿间,想必不会走错路。也自然不会像我那样,在十八岁那年的最终考试上,因为前一晚与家人的争吵而紧张到发抖,阴差阳错,浑浑噩噩,变成一无所成的大人。天命始终是向着他那一边的。而他也值得这一切。

      那天吃晚饭回去前,我说下周还在这边有约,可以再来找他玩。
      他一脸抗拒,“你还是早点结婚吧。”
      “哎,我也想啊。实在是没人要。”我用手机敲他,“小孩子不懂。”
      他一脸不高兴。“我已经成年了。”
      是哦,我送给绿间的是成人礼物,自己也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
      “——你已经尽了人事。之后只要听天命就够了。”他意识到我在开玩笑,最终还是收起气恼的神色,认真说道。
      我感到不可思议:“我吗?”
      “是啊。”
      绿间真太郎一脸平静,如同他十岁那年抱着篮球站在远门目送我时一样。
      既然他这样说,那我就信了。

      两年后,我结婚了。多年未见的母亲专程从关西赶来。绿间一家当然也出席了婚礼。
      顺带一提,婚礼上,我穿了最喜欢的桃红色高跟鞋。

      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桃红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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