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梦故乡》妖刀s

2、第 2 章

　　“真的……有那么美？”
　　宜和殿里，林溯手执砂壶替他跟前的瓷杯里添上温热的茶水。他谢过，细细地品着。
　　“嗯，真有那么美。”

　　京城人人尽知，赵小王爷最爱是美人。早先几年里赵小王爷尚是皇子时，没少因为流连秦楼楚馆而受先帝责骂。骂挨完，罚也受了，可该去听的曲儿看的戏，他却一样也没见少。

　　“那，然后呢？”
　　看着眼前人紧张的神情，赵瑜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嘛，当然是我皇兄为她的美貌所倾倒，一见钟情宠爱有加呗。”
　　林溯眼神不知望向何处恍惚了半晌，复又重重点了点头。“这样是最好。我和他这种关系终究长久不了，他能放下，是最好……”
　　“别别别，千万别，我逗你的！”赵瑜赶忙凑了手过去拍拍林溯的肩，“美人被安排在内苑最偏处的崇效宫了，皇兄当时连正眼都没看一眼呢。你这话千万别在皇兄面前说，否则他可得心疼死了。”
　　林溯苦笑着挥开他的手，“他的确是心疼我。我都求了这些年了，你看看他愿意放我走吗？”
　　闻言，赵瑜也不说话了，只死死盯着瓷杯上画着的青红图样。

　　他的皇兄与旧丞相林家长子间的风流逸事，一直是周国人津津乐道和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依稀记得是皇兄继位那年后不久，生下一子一女的皇嫂突然病逝。那之后，先帝时期便已落魄衰败的城南林家忽得圣宠，隆恩不断。风口浪尖的时候，皇兄又赐了丞相家的公子林溯一张能随意通行前朝与后宫的牌匾。
　　尔后，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林溯虽得盛宠，性子却仍执拗，几次三番地抗拒突如其来的好意。
　　直到那日，一张圣旨驾临林府，命林溯入宫养病，入皇城当晚就被关在宜和宫。
　　赵瑜去看他的时候，宜和宫门口围着两圈帝王的亲兵，宫门也已被两块木板钉死。据说当晚林溯试图逃往别处，皇兄派出禁军后又封了郢都城门，连夜将人给抓了回来。
　　赵瑜小时候和林溯一道读过书的，多多少少有几分竹马感情在。他心里明白皇兄所为已是极过分，可到底是自己的兄长，终究也没能帮林溯从皇宫里逃出去。
　　直到五年过去，林溯态度才慢慢软了下来，替皇帝掌持着皇宫内苑大大小小的一切。

　　“你得空，多去崇效宫看看她。”
　　“为什么？你若是好奇，我领你去看美人啊。”赵瑜不解。
　　林溯笑着摇摇头，“好歹她来周国之前也是位公主，我怕她因不得宠而受了下人怠慢。这宫里人向来是踩高捧低，内苑里人人日子都不好过，又何必再多一个苦命鬼。”
　　“哦。”赵瑜应下，继续喝茶。
　　二人又聊了会儿魏晋诗歌后，赵瑜披好外衫起身要走。
　　“这就走了？不等宋平来接你？”林溯拿过靠在门边的长柄伞，递到他手边，“雨越下越大，你一个人走路小心些。”
　　“这么大人了，摔不了。”赵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迈开步子走出宜和殿。

　　一路想着自己的小心思慢悠悠地走到岔路口，一转念，鬼使神差一般向着崇效宫的方向走过去。
　　赵瑜心下已念完了两遍秋风赋依然望不到崇效宫的宫门，感叹道，“真远啊，看来皇兄是打定主意对这位越国公主眼不见心不烦了。”
　　荒凉冷清的崇效宫，宫墙的朱漆斑驳掉落，爬上了苔痕。
　　他跨过门槛走进内苑，一路东张西望。景致一片落败，植物们却长势喜人，在这小院中脱离了管束恣意地生长蔓延着。
　　就连院里石板路也是，高矮不一的随意铺开。

　　“啊——”
　　他看的太入神未注意脚下，踩到水坑里脚底一滑，臀部着地，溅了自己一身的水。
　　赵瑜愤恨地对着水坑骂咧了两句，撑着地想要起身，却见眼前殿门大开，通身如火朱红的美人就站在自己跟前。他总觉得这美人看上去似乎与先前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区别究竟在何处。
　　美人精致的眉微微扬着，上挑的眼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个遍后，方才开口道，“好大的礼。”
　　“见笑，见笑。”赵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
　　美人也不伸手去扶，就这么扬着下巴眸如寒冰地盯着他。

　　“你长得好高啊，”赵瑜用简单干净到能直探眼底的眼神望着跟前和他身高相仿的美人，“越国的女子，是不是都跟你一般高。”
　　美人只是冷冷看着他，嘴角含着若有似无地笑意。
　　“像我们周国的女子，个头普遍不是太高，小巧玲珑十分讨喜。”赵瑜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赶忙摆摆手，说，“我的意思不是你不讨喜，我是说你这样也很讨喜，哎呀……”
　　美人睨了他一眼，望望天，轻而短促地吐字：“呆子。”
　　赵瑜也不恼，反倒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