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灵武大陆》听澜风

39、第 39 章

　　黑山决定离开部落的那天，阿茶跟他说了很多，阿茶说把涤尘草交给陆家吧，换取陆家的庇护，但陆家要的是黑山这个人。
　　如果他们把东西交给陆家，那群人固然不会再来抢夺，但气愤之下难免不会做出报复的举动。
　　陆家能护得住他们一时，护不住他们一世。

　　他一定要走。
　　那个时候的小宝已经懂事了，虽然颠沛流离之下过得很苦，又说不了话，但还是抓着黑山的胳膊死死抱着，怎么都不放开。

　　阿茶如何不心疼，但她同时也是最了解儿子的人，如果这个家散了，对小宝来说才是最难以接受的。
　　她试探的对黑山说：“我们离开这里吧，把东西给陆家，至少会给我们拖延个一时半刻，虽然路上很危险，但总比现在强。”

　　小宝那双急切的眼睛也突然有了光亮，希冀的看着他。
　　是，他们还可以离开，但黑山犹豫了很久才说：“可我怕小宝再受到伤害......”如果选择了这条路，他们就连唯一的底牌都没了。

　　瘦小的孩童说不了话，但他慌忙的比划着：我不怕，我想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阿茶瞬间就哭了出来：“黑山，大不了我们死在一起，我总会走在小宝前面，我不怕，我们离开好不好？”

　　黑山有过一瞬间的动摇，但他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阿茶没有在劝，只是在他临走之前冷不丁问道：“你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那触手可及的另一种未来？”
　　黑山的实力本就不该待在小小的一个部落当中，只是为了阿茶和小宝，才一直苦苦的煎熬着，现在的境遇，对黑山来说，究竟是灾难还是机遇？

　　黑山没有回答，他肯定自己是为了保护妻儿，但为什么不愿意陪他们冒险，到底有没有借此走向更高的位置。
　　他说不清。

　　涤尘草被他留给了阿茶母子，他走出那个狭隘的山洞的时候，阿茶没有挽留他，也没有来送他，只有小宝一直跟在他后面。
　　夜晚的村子荒凉的不见一个人影，小宝跌跌撞撞的跟在黑山后面，因为人小，就算是一直用跑的也追不上大步离开的黑山。

　　“啊啊、呃啊啊啊......”他想要说爹爹不要走，出口的却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嘶喊，他嗓子坏了说不出话，眼泪一颗颗的从眼眶里砸到脸上，又被呼啸的寒风吹到脖颈的衣服里。

　　黑山回头，终是不忍的掉头，蹲在他身前给他擦了擦早已经干在脸上的泪，小宝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惊喜的啊了两声，抓住了黑山的领口，催促着他回头，示意山洞里温暖的火光还亮着，阿茶还在等他们回家。

　　他走了两步没走动，疑惑的转过头，黑山就站在他身前，高大的身影摸了摸他的头，然后，一根一根的掰开了他紧纂着他衣服的手指。

　　孩童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上大人，小宝通红的手指被一根根拿开，眼睁睁看着他转过了身子，用比回头时更快的速度离开。
　　黑山是武者，他的全速是小宝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的。

　　一直到走出熟悉的部落，连黑山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他还在沿着陌生的小路追着，四周漆黑一片，他已经喊得嘶哑的嗓子突然就停了，后知后觉的恐惧一点一点漫上他的心脏，无处不在的黑暗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他很害怕。
　　惊惧之下，一整天没吃东西又跑了这么远的路的孩童，终于跌倒在山坡下晕了过去。直到这个时候，阿茶才出现，带走了小宝。
　　只有真正的试过一次，才能学会放弃。

　　***
　　周君璧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心里路程，她以为自己是去解救亲人，可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他亲手算计的结果。
　　手里的埙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凌北被埙声打断，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里的剑，筹码已经被证实了没有用处，就没有在抓着的必要了。

　　凤寻奇怪的看着她，空明悲悯的念了声佛号，道心观的弟子还处于被欺骗的震惊之中。
　　“小宝。”周君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至铭无措的后退了一步，本是连死亡也不惧的表情一收，茫然的看着凌涂——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说好的把她送去圣心殿？
　　没有人回答他，周君璧一步一步的靠近他：“为什么？菩提寺的人说，是你杀了慧心，你还准备杀死无数无辜的平民，为什么？”

　　“你别过来！”周至铭不断地后退，试图远离不断靠近的周君璧，他忘了手里的魂珠，也失去了所有可以用来威胁别人的筹码。
　　只能不断地重复着：“别过来，别过来——”

　　却挡不住。
　　周君璧重复着自己的问题：“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似乎只是单纯的问自己，又似乎是在质问所有人。

　　周至铭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也不知道......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深夜，从那以后，所有重要的人都在一步步远离。
　　黑山走了，娘死了，阿玉背叛了他，现在就连姐姐也不想要他了。

　　“阿弥陀佛。”看着仓皇躲藏着，再也没了从容的周至铭，空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念了一声佛号。
　　周君璧停下脚步，一双已经变得空洞的眼睛看过去，白衣僧人温和的说道：“周施主，慧心不是被令弟所杀。”

　　这次，连周至铭都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
　　空明的声音里带着始终如一的平静：“慧心早已有向死之心，自从十年前开始，他就耽溺于那场大火之中，再也没有走出来过，这十年他走遍了无数地方，始终没有解开自己的心结，他回到凌天府，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憾，贫僧无法开解，只能成全。”

　　一滴眼泪从周君璧眼睛里跌落在地上。
　　僧人捏着手上的佛珠闭了闭眼睛：“慧心在最后一刻，传信给贫僧，让周施主放下屠刀，周施主的亲友是命，万千无辜生灵的命也是命，还请周施主不要再造杀业，不然，便是佛祖来了，今日也难以拯救一个入魔之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想必周施主更懂得另一个道理。”
　　“血债血偿。”
　　他澄澈的眸子望向周至铭，万事万物都无法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迹，便是说着最残酷的话，也像是拈花一笑。

　　周至铭麻木地站着，想起了慧心死之前，他原来早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手里的凶器，却还是微笑着赴死，死前唯一传出的消息不是让人为了自己报仇，而是给自己这个刽子手一个机会。

　　慧心知道他要做什么么？
　　空明知道，如果慧心没有自杀，他也会杀了他么？

　　所有人都没说错，他从屠刀下逃脱，却早已变成了另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

　　“哈哈哈哈哈好热闹啊。”嘻嘻哈哈的孩童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因为过于稚嫩而辨不清男女，在此时听来分外的诡异。
　　话音未落，一个矮小的影子就携裹着周身弥漫的刺骨阴气而来：“怎么这么有趣的场合也不叫上我，只白白叫我鬼城担了恶名。”

　　他几乎是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周身弥漫的阴气则化成了一个个神色僵硬的傀尸，只有他左右两边的黑袍人看起来还算正常。

　　所有人齐齐后退了一步，空明忌惮的看向眼前矮小的孩童：“鬼城城主。”
　　孩童长得精致可爱，唯有脸色稍显苍白，虚浮在半空之中，此时调皮的晃了晃脚丫：“空明大和尚，很久没见了，不要这么客气嘛。”他顿了顿，受伤的皱了皱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这边两人正在叙旧，凌南天却仿佛是终于迎来了生机，整个人因为死里逃生，激动地问：“鬼城城主，你就是舅舅对不对？”他一点也不觉得喊一个小孩一样的人舅舅有什么丢人，只觉得有了靠山。

　　他还在喋喋不休着，因为声音有些大，小孩被他吵得捂了捂耳朵，“吵死了！”像是一个耍赖的孩童在抱怨。

　　“南天！”凌北惊恐的声音传来，凌南天疑惑的转过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害怕。
　　一道漆黑的雾气凭空出现，化作一只手掌的形状向凌南天捏去，却在半空中撞上了另一道金色的光柱，空明和黑衣护法的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

　　凌南天怔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鬼城的人要杀他？

　　小孩不满的看了眼出手阻拦的空明一眼：“大和尚，你普度众生就算了，怎么连我的人也要插手？你这是终于想明白了要弃道入邪了？”
　　停滞在半空中的孩童不高兴的看了眼凌南天，目中没有一丁点恶意，出手却干脆利落的带着绝杀的力道。
　　这一次，空明被黑衣护法阻拦，一时之间竟没有办法去解救凌南天。

　　噗——
　　这一声，是黑山的心脏被贯穿破碎的声音。
　　凌北早在空明和护法交手的时候，就站在了凌南天身边，此时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手里挟持的黑山挡在了凌南天身前。
　　半空中的孩童即便是面对着自己亲生妹妹的儿子，出手也没有一点留情，如果不是凌北阻拦，恐怕现在身死当场的就是凌南天。

　　一击之后，面对着孩童幽深的眼睛，凌北立即双膝跪地，恭敬道：“鬼主，南天还有用处，他手里有个特别有趣的血魔，您杀了他就看不到了，我向您保证，他绝对不敢再吵您的清净了。”
　　凌南天吓破了胆子，哪里还敢发出一点声音。

　　孩童被他说服了，或者说本就是被吵到了，随手而出，此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缺缺道：“那好吧。”

　　被击碎了心脏的黑山，口中涌出大量的黑血和破碎的内脏，眼看着就要活不成了。
　　周君璧一步一步挪到了他前面，俯身毫不在意的托起了他的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