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少年志》快乐浮萍

3、新官上任

　　林大人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往衙门里走去了。
　　杜蔺牵着儿子的手，走到贴近夏旸旁边。
　　“殿下，这林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啊？怎么说话一套一套的？”
　　“呵呵……你知道吗，此人混迹官场已有二十余年！早已磨出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皮相，油的很！”
　　“那为何这么久才只混得个县官？”
　　“县官？！”夏旸收了下扇子拍在手上。
　　“你可知这岷镇可不是一般的县，这岷镇的县官也不是一般的县官。”
　　“这是为何？！”杜蔺诧曰。
　　“你常年在京，又是行走于翰林院的文职，自然不懂这其中的道道。待我说与你听——燕地有六州，以‘云、幽、并’三州最是为重。这一般而言，北域重镇重于军事位置，然这并州却是因航而重。并州境内流经一条数有分支的大江——岷江。岷江之流可通各州。且岷江之咽喉在于岷郡，流经岷郡部分的河道咽喉在于岷镇。故而并州之重在于岷郡，岷郡之重在于岷镇。岷镇县令的这个位置，可不简单呐！而且，刚才林大人说给你听的话是纯忽悠你的。他以前不仅在岷镇干的风生水起，而且这岷镇县令的位置一坐就是十年。岷镇此地你可知道，这单就夏季一季的流水就大的吓死人！他就是无心，这手上都会留下一层油。所以，这根官场老油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岷镇县令这个肥差的！如果放了，那定是有更大的利益驱使着他把自己的屁股从岷镇县令的位置上挪下来。而这个驱使他的东西就是他所谓的养老的闲职——前些时候吏部放下一个岷郡曹的空缺，于是这个林大人就四处奔走打点砸下去不少东西把这个缺，给拿下来了。顾名思义，岷郡曹管着这全岷郡的河道漕运。你想想看，这一个岷郡的岷镇就把他喂的十年不肯下来，那这整个岷郡，又当如何？还有，你可知道为何林大人他近来没有打理岷镇事务？——排除即将离职就懒得管的因素，还有两层原因。一则是既然得了岷郡曹这个肥差，在还没到任时，他就要忙着上下打点关系了，为他以后赴任时做好铺垫，也好他开展工作。二是想试探试探你，看你这个后来者有没有本事能驾驭得住这群办事的和这个职位，如果不能或是你想好好在这个位置上发财，你就得求着他，看他脸色了。如此一来，他不仅把岷郡曹这个肥差给拿到了手，连岷镇这个老地方他的手也没放下。好一个‘两手抓，两手硬’。不过，现在看来，他碰到了你，让我给掺和了进来，那他的这个如意算盘自然是打空了。毕竟他就是再有胆子，再有心机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的头上来。不过嘛，我也得谢谢他，他要不走，你哪能被下放到这个地方来历练，我也就更不可能和你再聚一块了。就冲这个份上，我就不揭了他的老底了。
　　“……”杜蔺被夏旸这一席话给刷了一遍世界观，惊的几不能语。
　　看杜蔺这个样子，夏旸有点心疼了。他没想到自己没收住一下揭了太多东西给杜蔺看，让他这个刚刚下来的心犹踌躇的文官受到了如此之大的打击。
　　“抱歉，不该和你说这么多的……我就是想以后你迟早都会亲自面对这些东西，就想提前给你挖出来。一来你会有个准备，二来可以少走点弯路少吃点亏。”
　　“……那……帝国的底层像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很平常……”杜蔺缓缓的问道呢。
　　夏旸知道杜蔺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样的回答，但是……他无法去对杜蔺撒谎。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唉……”杜蔺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杜蔺……你……还好吧？”夏旸知道身为一个心怀政治理想，带有一腔抱负的帝国行政队伍的一员，当自己带着踌躇的志气来到基层打算大展拳脚时，居然发现如此的不堪。这该是是何等的丧气、失望和不甘。然而，许多时候，身在官场，不是去要面对这盛世的繁荣，而是要去直视这暗处的肮脏和丑陋。这一点，夏旸也感到无能为力。毕竟就算是他，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也究竟无法撼动这维持这庞大帝国运转的齿轮。齿轮有了润滑剂会转的更快，但却也会变得更黑。
　　然而，一味的给齿轮润滑增速而不痛下决心从内部改造帝国的构造，却也只是加速帝国的崩坏罢了。
　　“我没事……只是……我想，似帝国一般底下皆由小人把持，而身处上位的各位大人明知而纵，究竟是疲于梳理，还是涉及己身？若长此以往，帝国又当何从？”
　　“我，看似帝胄亲王，风光无限，却远离京师，隔绝于政治漩涡之外，纵是有心，也是无力。能做的，也只是守好我这一亩三分地和我在乎的人啊！”
　　“殿下……我以为你还和太学时的那个浪荡皇子一样没有变化呢！”
　　“杜蔺，相信我，对你，我依旧是那个朝夕相处的少年。只是，外放经年，哪怕是看到的，就足以改变很多了啊！”
　　“我明白的……只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微不足道，但从我这里开始就好，每多一个像我这样的官员，帝国就有改变的希望不是吗？”
　　“……呵呵，我就知道你还是会这样说。听着，不管如何，我夏旸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的。”只是，但愿你能始终坚守住这份本心。
　　“谢谢。”杜蔺看着夏旸的眼睛说到。
　　在前面带路的林大人不知道是离得远还是耳朵聋，二人说这么一大堆话既然像没听见似的，连头都不带转过来看一下。
　　林大人领着几人进了衙门内堂。然后取出县官大印双手奉上。
　　“杜大人，这岷镇之事，就托付于你了。”
　　杜蔺双手接过官印。“嗯。”
　　“好了，那没别的事林大人你就可以走了！”夏旸拿着折扇冲大门口摆了摆说到。
　　“嗯嗯……啊？”
　　“啊什么啊？你还有别的事？”
　　“这……下官不得要和杜大人交接一下公务，带他熟悉熟悉环境吗？”
　　“这些你都不用操心了！有本王在呢！还是说，杜大人你不放心本王？”
　　“哦……不敢不敢！那……下官这就告退了。”
　　“嗯，去吧去吧！林大人到了新任上好好养养啊！”
　　“呃……是。”
　　说完，这林大人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这……殿下，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呢，还留他在这里再吃个饭？”
　　“不是，这具体的衙门事务还没跟他好好了解……”
　　“啧……我不是说了会帮你吗？你也得信得过我不是？再说，我看着那个家伙就烦，和他待久了会影响本王的心情。”
　　“好吧……那也请殿下回府吧！”
　　“诶……不是说我要留下来帮你的吗？”
　　“今日之事殿下已颇多费心，下官始终不敢过分劳烦，请殿下回府歇息吧！”
　　“不费心不劳烦，不用歇息……”
　　“殿下……”说着杜蔺躬腰鞠首摆出了一副送驾的姿势。
　　又来了。夏旸知道没法子了。
　　“那……说陪我玩呢？”
　　“现今诸事多废，恐难以抽身相陪，还是改日吧！”
　　“这……”
　　“殿下……”说着杜蔺把躬着身子更往下弯了点。
　　“好吧好吧……改日，改日！那杜蔺你到时候千万别放我鸽子啊！”
　　“恭送殿下！”
　　看着面前“哐”的一声关上的大门，夏旸无奈的摇了摇头。
　　坐上马车，夏旸正想着下次来找杜蔺要他陪自己玩什么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拨开窗帘子然后探出一张黑瘦贼鼠的脸。夏旸毫无防备当时就给吓得头皮一麻。
　　“王爷……！”原来是林大人。
　　“你……你大胆，想吓死本王不成？！”
　　“王爷恕罪，下官是在此特地恭候王爷的。”
　　“哎……你还有什么事？赶快说赶快说，本王要回去歇息了。”
　　林大人从窗口递进一个包装奢美的锦盒。
　　“王爷，下官听说您前日喜得贵子。奈何下官身份卑微，不能亲自拜见祝贺。不过好在今日有幸得遇，特献上此微薄之礼，以聊表心意。”
　　夏旸接过盒子随手往车里一扔。
　　“那真是谢过林大人一片心意，劳烦费心了！”
　　“王爷千万别这么说！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给王爷备礼，那是应该的。王爷能收下，那就是下官最大的荣幸！下官……”
　　“管家，回府！”林大人还想再奉承几句，但夏旸就快受不了了，赶忙打车回府。
　　车轱辘速度转起，带起一阵烟尘，蒙了林大人一脸。
　　林大人：“……”
　　看着这堆积如山的案卷，杜蔺顿时一个脑袋三个大。根本不知道改从何下手。他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自己的疲乏。
　　“慢慢来吧，事急则不达。”
　　“爹，爹……你还不睡吗？”小夏弘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夏旸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弘儿乖，先自己去睡。爹有点事要处理，要等一下再睡哦。”
　　“那……那好吧。爹爹一定要快点处理完然后睡觉哦！”
　　“嗯嗯……快去吧！”
　　然后小夏弘又屁颠屁颠的跑去睡觉了。
　　看着小家伙跑得没了身影，夏弘这才把眼睛用力睁了睁以强打精神。
　　“加油干杜蔺，干完好去睡觉！”
　　也不知道熬了几个时辰，但桌上的批文已经多了不少。
　　“唔啊……”杜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他揉了揉眼睛起身去把房间的油灯挑了挑。
　　突然，窗外有一个黑影闪过……
　　杜蔺瞬间清醒了不少。
　　“谁！？谁呀……？”
　　然而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连声音都隐匿在了黑暗里。
　　见没有回应。杜蔺疑是自己忙昏了头出现了幻觉。
　　“唉……还是去睡觉吧！”
　　于是杜蔺拿起灯准备往卧室去。
　　但是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窗外出现了一个黑影，直直的立在那里！
　　杜蔺吞了吞口水，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结果，它还在！这下杜蔺没法把它当幻觉了。
　　杜蔺变得有点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还说着“我，我……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以正直之躯行走世间。没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这样的话来给自己壮胆。
　　然后便颤颤巍巍的举着灯往那扇外面立着黑影的窗户挪动。
　　“你……你谁呀？我告诉你你可别装神弄鬼啊！这……这里可是衙门！欲行不轨你可是找错地方了啊！喂……你倒是说话啊！喂？！”
　　然而邪了门了，那个黑影一动不动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杜蔺结果把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
　　来到窗边闭着眼睛把窗户一推……
　　……，……
　　什么屁事都没有发生。
　　于是他缓缓睁开眼。发现居然是一块大破黑布挂在房檐上垂了下来。
　　“呼……”杜蔺长出一口气。
　　原来是自己吓自己，虚惊一场！
　　接着便像泄了气一样的冷静了下来。
　　然后，他关上窗户打算去睡觉了。
　　突然，杜蔺脑子闪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