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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初来乍到 ...

  •   作为一个商贸繁荣的城市,南城对周边城市、农村的吸引力十分明显。

      国家稳定昌盛起来,土地兼并问题就愈发严重。南方湿地遍布,沼泽太多,农田开发起来需要不少人力物力,小农家庭难以承担。已有的田地本就数目少,再加上地主强占倾轧,不少小农靠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已经无法生存。

      这些难以生存下去的小农便背井离乡,携儿带女的来到了南城,做些养家糊口的小生意。

      日积月累,南城的外来人口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人群。他们承担起了南城的基础服务业,丝织棉纺、竹木加工、家丁婢女……

      但这外来人群与南城本地人总归是有些差别的,尽管有的明明是做的一样的工作。但这种地域歧视,仿佛一道尴尬的红线,在意的人避之不及,不在意的人视若无睹。

      许是大家注意到了这个现象,故而这些外来人群都是成群结队,仿佛军队驻扎似的生活在一个区域。南城的管理者为了方便,还特地设了个部门——安外府来专门处理这些人的事。这种分治的手法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不少问题,但也带来了不少新的问题。

      分治的手法虽然在内部上保持了相对的公平,但人群与人群之间却往往存在不少矛盾。南城的本地人与外来人始终是一种不对付的状态。

      程明袖便是广大外来人群中的一员。

      老家逢上大水,不过几天时间,房屋被冲毁,农田被淹没。她父亲早逝,与母亲相依为命。这场洪水不仅断了她的生计,也让她与母亲失散。

      声嘶力竭的寻了几天,不得其果。洪水冲来的那天,母亲还在农田抢收庄稼,现在那一片农田早已被淹没,成了池塘。

      或许,母亲已经不在了。

      程明袖在心里想着,擦了擦眼泪。她自幼与母亲两人吃惯了苦,即便洪水让她一无所有,她也咬着牙挺了过来。

      或许她的内心还是存着希冀,没有找到母亲的尸体,她总归是不甘心的。

      但自家那个破茅屋也住不得人了,继续留在老家也没有生计可循。背井离乡成了唯一选择,程明袖虽然是个女子,但行动起来也是干脆利落,说走就走。

      拿着个破旧的行囊,里头装着少量的银钱,便出发去了南城。

      程明袖其实对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没有什么留恋,毕竟吃不饱穿不暖,谁会惦记呢?那些说从前的苦生活多么怀念多么怀念的人,不过是因为现在生活好了罢了。若真的让他再回去,谁都不会愿意!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的母亲,她离开这里,若是日后母亲寻了回来,找不到她,必定伤心欲绝。

      可现在的局面,她也没得选择。母亲若是安好,就看缘份能否让她们再见了……

      来到南城的程明袖人生地不熟,也吃了不少亏。只不过她忍得下来,倒也磕磕绊绊的生活下来了。

      只是她一个女孩子,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年纪看着也不小,渐渐的身边闲话也多了起来。

      “我跟你们说,那个外地人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一个人住着,也不知道成天做些什么……”

      “是呀是呀。我前些天还见到她,也不跟人打招呼,瞧着乖乖的。”

      “哎——,你们说她不会是那种人吧?咦!真是怪恶心的!”

      “天呐!真的吗?那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亏我之前还想去照看照看她,快走快走!”

      ……

      俗话说三人成虎,可能不过如此吧。

      不过寻常闲聊,三言两语就扯到了女子最为珍视的地方。不过是提了个疑问,马上就变成了事实一般。

      况且她们还未与程明袖亲口说过一句话,不过是偶尔见到,就在言语上中伤对方。

      这等“莫须有”的评判,比冲毁家园的洪水更为可怕。

      程明袖不知道她们背后嚼的这些舌根子,依旧安安分分的生活。一个人居住的确十分不易,光是找到这么个房子就废了她不少心力。

      这户房子因为户主要离开已经要被拆了,程明袖愣是拉着那户主的夫人,不停的恳求,就差下跪了。好不容易让她不要把这房子拆了,但是这房子已经破旧不堪,遮风挡雨尚且困难,不过就是寻个安身之所罢了。

      毕竟她一个女子,总是在外游荡,居无定所,被人说闲话是小,安全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房子有了,但这日常生活还是很困难。

      烧水做饭的木柴都是她一个人上山砍的,因为樵夫多是男子,她一个女子怕引人耳目总是穿的灰扑扑,头上也绾着头巾,把长发盖住。日积月累,手上起了泡又消成茧子,本来还算白嫩的手被荆棘刺了不少血口子,越发难看了。

      不过她也顾不上打理,每日要不断地砍柴,洗衣做饭,甚至帮别人浣衣来获得银钱。虽然少,但总归是能养活自己。

      在南城的几月,程明袖孤身一人,原本清秀的面容因为风吹日晒变得泛红,身体因为营养不够日渐消瘦,手脚因为每日的粗活变得粗糙。

      好端端的姑娘,因为生活折磨的不成样子。

      偏偏那几个无所事事的妇人将自己的猜疑大肆宣扬,住在周边的其他人也知道了程明袖的“那些事”,所谓的流言渐渐传了开来。

      程明袖与这些人没有什么交集,照旧每日砍柴洗衣,只不过平时那些人看到她都是不理睬,最近却是聚集在一起不停的窃窃私语。

      “哎,你知道吗?就是她,就是她!”

      有人激动的指着程明袖给旁边的人认,仿佛终于看到了真人一般。

      “原来就是她啊!可是她这样一副样子,哪能做那种事情啊?”

      “哎,你不知道。女人呐,只要狠得下心,自然有她的办法。这个女人啊,可有本事了呢!不然就凭她一个人,哪来的房子住?哪来的东西吃?”

      “真的吗?这般不知羞耻吗?天呐,这外来的就是外来的,身世不清白,哪有我们本地人好,知根知底的。”

      “你啊,回去交待一下家里人,可别被她迷惑了去。咱们啊可得提防提防,别沾了这倒霉晦气。”

      “是是是,我得赶快回去。”

      ……

      一行人仿佛遇到瘟神般的走开,说的事情也仿佛是她们亲眼看到的一般。

      程明袖若是稍微注意一点,她就会察觉周围人的奇怪反应。只可惜她顾不上这些东西,白天她都在努力的砍柴浣衣,晚上点不起油灯,只能早早睡觉。

      她这般不关心流言,流言却仿佛赖在她身上了。因着她不解释,留言越发传的没了边,前些天只是说她不知羞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到现在已经传成了她克夫,又给夫家戴绿帽子,这才被夫家赶了出来,在这里苟且偷生。

      这流言传的厉害,周围人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友善,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当众给程明袖难堪。程明袖不知其中缘由,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人了。

      毕竟是外来人,也不好与本地人起冲突。

      但她的忍耐与退让毫无作用,反倒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有些脾气急躁的直接对着程明袖扔菜叶子,嘴里还说着“不知羞耻,还不快滚”等等的语句。

      程明袖忍着心中的怒气,默默的把头上的菜叶子扒拉下来。

      她在南城本本分分,对待周围的邻居的确冷淡。但也是因为自己孤身一人,怕给他们带来麻烦。本以为这样安分守己就能平稳的活下去,可谁知道即便这样还有人羞辱她,甚至打骂她。

      她做错了什么?遭遇天灾,背井离乡。放在寻常男子身上都是不易,更何况她一介弱女子。来到南城,生怕惹来闲话,便安分守己,日夜做着连男子都不愿做的事。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被人说闲话。

      侮辱她名节,折损她人格。一忍再忍,他们得寸进尺。便是从前洪水大灾之前,程明袖也只是颓丧几日便振作起来了。便是母亲仍旧不知生死,她也依旧努力的活着。可现在这些人说的话,直击人心,溃人心防。

      程明袖看着眼前这些不断对她辱骂的人,心里绝望到了顶点。她不过就是凭着自己的力量活着,这些人怎么能这么辱骂她?

      退一步说,即便她真的是不知羞耻之人,那她也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况且,流言所传不过虚妄之言,全然不可信。难道弱者就该被这些人侮辱吗?

      凭什么?凭什么!

      程明袖心里的怒火不断肆虐着,一点一点侵吞她的理智。她的眼神变的阴翳,瞳孔处透着瘆人的光芒,仿佛黑夜当中的火星,看着虽小,但一旦沾上就能燎原。

      她的身上不断的有腐烂的白菜叶子,因为撞击挤出的汁水黏糊糊的贴在她的衣服上,皮肤上。周围人仍旧骂的火热,不知道是真的看不起所谓“不知羞耻”的人,还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够了!”程明袖用尽了全身气力发出一声大吼。她实在受不了了,为什么她就要遭到这样的对待,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周围人被这一声大吼怔住了,谁也没有想到程明袖会突然出声。这个沉默隐忍的女子在他们看来,就是懦弱的,就是胆小的。即便他们谁也拿不出证明那些流言真实的证据,但他们就是打心底觉得程明袖这般孤僻陌生的人就是那样的,没有人怀疑那些流言是否真实。

      他们觉得,若程明袖不是那样的人,她自然会早早的出来反驳,可是她没有,这不就恰好证明她做贼心虚,不敢声张吗?

      程明袖的双眼已经被愤怒逼得通红,她的嘴唇被咬破了,流出了丝丝血迹。因为发丝凌乱的缘故,程明袖浑身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周围的人也不敢再出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仿佛再说一句,程明袖就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与他们这些人同归于尽。

      “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我?我程明袖安安分分,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你们凭什么这般中伤于我?”

      程明袖说到这里,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语气中的哭腔与质问让周围人皆是一愣。

      “是!我程明袖孤身一人来到南城,无依无靠,我每日辛苦砍柴浣衣,只为了养活自己。我不知道流言是如何传出来的,但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连问我都不问我就这么指责于我,辱骂于我。

      你们凭良心问问自己,你们凭什么?若是今日事情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能忍得了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如此咄咄逼人,难道就是非要我死在你们面前才罢休吗?”

      连番质问下来,程明袖顿时觉得痛快不少。

      她不仅是对这些人的质问,也是对过去生活的控诉。几个月来,她受了再大的苦也无处倾诉,今天突然说了出来,她只觉得一身畅快。

  •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了,大家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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